關老太君這話一出口，壽堂里頓時一片安靜。
這般公然打臉，是個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楚嬴這種‘位高權重’者。
正當人們以為，楚嬴會借機鬧事之時，楚嬴卻只是坦然長嘆一聲：
“沒關系，正如本宮之前說的，如果老太君不喜歡，本宮可以再寫一副？”
換禮物是不可能換禮物的，不花錢倒是可以除外。
反正已經成功達到膈應關家母子的目的，楚嬴并不介意再當一回知識的搬運工。
只是，這話卻再次讓關家母子臉色一沉，就跟吃了一大口蒼蠅似的。
光是這一副對聯，就已經夠惡心人了。
再來一副？誰會這么想不開給自己找不自在？
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一個生日了？
想歸想，但作為主人，剛剛才拒絕了楚嬴一回。
此刻若是再拒絕對方的‘一番好意’，委實不合情理，會顯得關家很不懂禮數。
畢竟楚嬴可是大楚皇子，哪怕關家私下再看不起人家，表面上的恭敬還是要維持的。
不然，被有心人傳出去，一頂無視上下尊卑的大帽子是逃不掉的。
到頭來，受損的只會是關道成的風評。
也因此，面對楚嬴再送一副對聯的‘殷勤’，關道成和關老太君遲遲不好開口，有種被將了一軍的感覺。
正郁悶的關頭，又是袁敏行站了出來，一聲嗤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不是吧，殿下竟還打算再送一副？”
又是你？……楚嬴撇眼看著他，笑道：“怎么，不可以嗎？”
袁敏行嗤道：“可不可以，殿下應該問主人不是嗎？當然，殿下若非要問在下，在下當然覺得可以，只是殿下的文采……”
他頓了頓，故作惋惜地長嘆一聲：“殿下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哦？你覺得本宮沒什么文采？”
“殿下有沒有文采，在下并不知道，但據在下所知，有個人的文采卻是遠超殿下的斐然！”
楚嬴的這句反問，可謂正中袁敏行下懷，當下指著顏無忌，趁機執行最初的計劃：
“就比如這位顏無忌顏公子，遠祖乃是顏淵祖師，繼承了古之大賢的高貴血脈。”
“其出身的東瀾顏家，不僅是圣人之后，和天下第一書院的曲尼書院也聯系緊密。”
“顏公子求學曲尼書院之間，曾發表過多篇流傳天下的名篇，被天下年輕學子，一致尊為天下四公子之一。”
袁敏行可謂極盡狗腿之能事，將顏無忌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末了，又開始借助輿論優勢，拱手對周圍笑道：
“諸位覺得，像顏公子這樣天下少有的奇才，在文采一道上，可有輸給大殿下的道理？”
“這……這不好說吧？”
“有什么不好說的，人家顏公子要學識有學識，要家世有家世，別說大楚，整個天底下，又有幾個年輕才子比得上的？”
“沒錯，能位列天下四公子，顏公子豈是浪得虛名，文采必是超一流無疑……”
眼看眾人討論熱烈，袁敏行和顏無忌對視一眼，終于露出狐貍尾巴，再次拱手對周圍道：
“諸位不必爭論，常言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顏公子文采能否超過大殿下，只需讓他顯露一手，不就清楚了？”
他這一說，關家母子對視一眼，又見顏無忌躍躍欲試的模樣，哪還不明白他們的目的。
這是要踩著楚嬴上位啊！
不過，楚嬴這么‘可惡’，他們自然樂得成全。
關老太君當即望著顏無忌，佯裝感興趣的樣子，譬如長輩欣賞晚輩的慈愛：
“呵呵，這倒是個好主意，老身也久聞顏公子文采出眾。”
“趁著離開宴還有一點時間，不知顏公子可愿賞臉，也為我們大家展示一二啊？”
顏無忌沒想到老太君這般配合，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拱手謙虛地道：
“不瞞老太君，本來在下學業不精，無意出這種風頭，不過……”
他故意瞅了楚嬴一眼，回頭嘆道：“大殿下剛才那副對聯，實在令人一言難盡，反而讓在下有了效仿的沖動。”
“正巧，在下此刻略有所得，既然老太君發了話，在下就只好獻丑了。”
沒人知道，他口口聲聲此刻略有所得，其實是和四大學家串通好，一早就準備好的文章，就等著今日當眾一鳴驚人。
只見他說完之后，不動聲色地和袁同等人交換一個眼色，隨后高舉酒杯環顧四周道：
“今日既是老太君壽誕，在下便以賀壽祝酒為題，為老太君作詩一篇，還請諸位品鑒？”
“好好！！”
老太君帶頭鼓掌叫好，在場賓客紛紛附和。
這下子，場子的焦點徹底從楚嬴身上，轉移到了顏無忌身上。
關道成捋須表示滿意，趁機朗聲說道：“難得顏公子有此雅興，本督也十分期待。”
“不過，有詩無曲，總是差了點什么，剛好，本督今日特意請來了默韻大家，本打算請大家表演一曲，既然此刻適逢其會……”
他頓了頓，親自上前幾步，笑著對默韻做出邀請的姿勢：“不如就將表演提前，有請默韻大家，和顏公子共同為我們大家表演一番，如何？”
不得不說，關道成為人非常精明。
他看出了顏無忌對默韻有意，于是為了答謝顏無忌，故意投桃報李。
情愿放棄和默韻之前約定的一曲表演，也要換她和顏無忌一起同臺獻藝。
不過，關道成這樣做，顯然沒有顧忌默韻的感受。
可即便心中再多不情愿，默韻除了蹙眉，也沒有太多辦法。
她之所以來這里，就是因為一早就接受了關道成的邀請。
此刻人家讓她上臺，她如何能夠拒絕？
再說，撇開這個不談，光是人家一方總督的身份，也不是她能輕易得罪的。
“既然總督大人這么說，那奴家便和顏公子和上一曲吧，不說此曲之后，按照你我的約定，奴家今日便不再登臺了。”
默韻答應下來，起身看著顏無忌，問道：“不知顏公子，希望奴家以哪種樂器伴奏？”
然而，令她始料不及的是，顏無忌目光復雜地看了她幾秒之后，竟是冷冷一笑：
“不用了，天下三姝之一的天音坊主，在下可高攀不起，又豈敢與之同臺獻藝？”
他哼了聲，看了蘇眉一眼，轉身對關道成拱手道：“關總督與其邀請默韻，還不如換蘇眉大家和在下一起表演。”
“在下保證，蘇眉大家技藝精湛，絲毫不在默韻大家之下，保證能令大家都滿意！”
此話一出，默韻顯然有些詫異。
而蘇眉則是眼波流轉，隱隱對她露出一絲挑釁。
楚嬴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總算是明白了對方的企圖。
本以為這伙人只是想踩他上位，沒想到，對方胃口這么大，竟連婊婊也打算一起踩了。
他有些同情地望著默韻，暗想：這算不算是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