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當著所有人的面，完顏杰連磕三個響頭，十指死死扣緊地板，幾乎要嵌入其中。
“今日……是我不對，請大皇子殿下原諒！”
無法形容的憋屈聲音，從他口中艱難吐出。
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嘗到，什么叫奇恥大辱。
“不錯不錯。”
楚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也沒叫他起來，反而抬眼看向銀霜公子：“還有呢？”
“殿下是說雙倍賠償一事？”銀霜公子微微拱手，“請放心，在下這人只要答應了別人，向來言出必諾。”
“這兩百匹馬，必然會交給殿下，只不過……目前我們手中的馬數量有限，需要寬限一些時日。”
“那就是空口說白話了？”楚嬴嗤了聲，低頭吹起茶沫。
“殿下這是在質疑我的人品？”銀霜公子目光微微起瀾。
“呵呵，人品？”
楚嬴默了默，放下茶杯，抬眼打量著對方臉上造型精致的鏨銀面具：
“本宮連你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的人品？”
他挑了挑眉，表情暗含一絲挑釁：“想取信本宮，可以，先摘了你的面具再說。”
銀霜公子驀然矗立片刻，拱手不疾不徐地說道：
“還請殿下見諒，方才在下就和戚老板說過，在下面容丑陋，唯恐驚嚇到殿下……”
楚嬴抬起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一臉饒有興致的笑容：
“巧了，本宮這輩子美女見得多了，還真沒見過什么丑人，今天一定要開開眼界。”
“……”銀霜公子。
“銀霜公子，你怎么不說話？難不成，連本宮這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肯滿足嗎？”
楚嬴惋惜的語氣，落在銀霜公子耳中，不由心頭火起，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十年。
整整過去十年。
這家伙還是這般無賴嘴臉嗎？
想到這，他左小臂上的某處位置，又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奈何，他的真容關乎重大，真不適合暴露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
哪怕楚嬴軟硬兼施，也休想讓他就范。
“三百匹。”良久，銀霜公子終于開口。
“什么三百匹？”楚嬴愣了下。
“我是說，再多加一百匹馬，還請殿下容許在下不揭面具。”
楚嬴尚在思考，郝富貴已經接過話：“哎呀，你這人是聽不懂嗎？我家殿下都不信你。”
“別說三百匹，你就算報出三千匹馬，又有什么用？”
銀霜公子眼角余光將胖子太監一掃，上前一步，略略抬高下巴：
“這好辦，殿下可以不信我，不過，你總不至于連戚老板他們都不信吧？”
“呃……”
戚寶山一看他提到自己，忙撇過臉，想要裝不認識。
不過，楚嬴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徑直問道：“戚寶山，他真有能力賠償三百匹馬嗎？”
“這個小人哪知道，殿下千萬別誤會，小人和這幫人壓根不熟……”
戚寶山還以為楚嬴在試探他，慌忙替自己辯解。
“閉嘴。”
楚嬴低喝一聲：“你要是再多說一句無關緊要的廢話，有一句本宮就撤你一個代理，你信不信？”
“不要啊殿下，小人不敢了，小人只是想表達對殿下的忠誠……”
“嗯？”
“呃……”
戚寶山慌忙捂住嘴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囁嚅道：
“不瞞殿下，小人也只是經人介紹，知道銀霜公子他們來自北原某個大族，其余一概不知。”
“不過，既然是大族，想必他們是有這個賠償能力的。”
“大族？有蕭氏部大嗎？”楚嬴問道。
“哼，雪嶺三部之一的蕭氏部嗎？”
回答他的不是戚寶山，而是完顏杰，此人似乎對蕭氏部十分了解，言語間透著不屑：
“他們有兩萬多人口，確實算得上大部族，可要說和我族相比，還差得遠呢。”
“哦？”
楚嬴將他上下打量幾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據本宮所知，萬人大部在北原上本就不多。”
“自二十年前，北匈在北原上做大，這些部落，或是被其兼并，或是被其摧毀。”
“至如今，還能獨自保留下來的萬人大部，可謂少之又少。”
“能發展成蕭氏部那樣的部族，已是罕見，而你卻說你們比蕭氏部還大得多？”
他將手指在桌上輕叩幾下，眼神漸漸銳利起來：
“這么大的勢力，十有八九是經過整合的，你們……該不會是北匈人吧？”
“你說誰是北匈人？”
完顏杰瞳孔一縮，語氣忽然變得激烈起來：“要不要，我給你講幾句遼右的方言？”
“只不過，一旦我說出來，殿下就必須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不得無禮！”
銀霜公子喝止了他，兀自對楚嬴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北原之大，遠超殿下的想象。”
“若論土地寬廣，便是十個大楚也難以企及。”
“而北原上的勢力，也是錯綜龐雜，如同天上的繁星，數之不盡。”
“所以，哪怕如今北匈得勢，但畢竟人口有限。有很多地方，依舊令他們鞭長莫及。”
“況且，如今北匈正忙著和西域諸國、以及大楚打仗，就更加無暇顧及這些地方了。”
“是嗎？”楚嬴深深望著他，緩緩開口，“你似乎，對北匈的情況很熟悉嘛？”
“兔子和狼毗鄰而居，不想被吃掉，當然要時刻注意狼的動向。”
銀霜公子這個比喻算得上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告訴本宮，你們此行來我大楚的目的又是什么？”楚嬴換了個方式試探道。
“自然是和順州通商，聽聞蕭氏部最近憑著和順城通商，族中上下生活改善了不少。”
銀霜公子理所當然地道：“北原貧瘠，我們身為大部，族中物資缺口更大，沒理由不來這碰碰運氣，殿下覺得呢？”
“是這么個理。”
楚嬴捏著下巴微微頷首。
一旁的戚寶山見雙方誤會似乎解開了，忽然又變得和對方熟絡起來，呵呵笑道：
“呵呵。銀霜公子，你們這一次碰運氣，還真是碰對了。”
“一上來就能遇到殿下，往后你們族中急需的物資，估計就不缺了。”
“那就得有賴殿下和戚老板的照拂了。”
銀霜公子拱手道：“不過，在下也知道互利互惠的道理，但凡我們可以提供的，殿下大可以列入采購清單。”
這副架勢，還真像是沖著互市來的。
楚嬴一時也判斷不清，揉了揉眉心，忽然開口：“行，那就五百匹。”
“五百匹？”銀霜公子一愕。
“不錯，本宮可以不和你們計較，甚至就此和你們展開貿易往來。”
楚嬴斬釘截鐵道：“不過前提得是，你們必須賠償給本宮五百匹馬，少一匹都不行，否則一切免談。”
滿以為這會給對方出個難題，畢竟一次拿出五百匹馬，便是萬人大部也不容易。
誰知……
“好，五百匹就五百匹，一言為定！”
銀霜公子的大氣，讓楚嬴有些目瞪狗呆，這家伙到底什么來歷？
不會是冤大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