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魏淮香沉吟片刻，看著李元一近乎癲狂的神情，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她依稀記得李元一以前不是這樣的人，那時的他待人溫和，風度翩翩，行事更是光明磊落，自詡要承繼圣人遺志，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只是因為壓在他肩膀上的擔子，實在太沉。
可她想了許久，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只是徒勞，李元一最需要的，是能幫到他的人。
就在這時，李元一突然抬頭，眼里閃過一抹寒意：“你不是恨秦兮月么？那本宮便給你一個任務。”
“如今楚嬴在朝堂中孤立無援，愿意幫助他的人寥寥無幾，而秦兮月就是他身邊最大的助力，只要殺了秦兮月，楚嬴的處境就會變得更加艱難。”
他說到這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魏淮香身子微微一顫，復雜的看了一眼李元一，她現在的心情難以形容，有機會殺了這個她最嫉妒的女人，可她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反而有種淡淡的悲哀。
便是李元一最深愛的女人，他都能如此輕描淡寫的下令將至抹除，自己不過是一介浮萍，大抵也不會讓他有絲毫留戀吧？
但李元一卻如同毫無察覺一般，淡淡道：“你在執行暗殺計劃的同時，本宮也會出手配合。”
“秦兮月手下最器重的四人中，有兩人都已經是本宮的人，之前他們收了本宮那么多的好處，現在也該到回饋本宮的時候了。”
……
南海城。
以歐冶之為首的一眾工匠已經拿到蒸汽機圖紙，鑄造工程也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在楚嬴的要求下，李寒山還專程撥款為他們在府衙中成立了一個全新的部門匠造監，由歐冶之暫任匠造監執事，每月可以拿到固定的薪水。
蔣合在楚嬴的威逼利誘之下，也變得格外老實，每隔三天就會給朝廷送去一封書信，大抵是講述一下楚嬴在南海城都做了什么。
不過他也知道，如果將實情匯報給朝廷，肯定會引起楚皇的注意，所以送回朝廷的奏折，都將真實的情況縮水到了十分之一。
但楚嬴的心中，還是感到有些不太踏實。
如今他手下已經有崔舜隆、崔肇、李海、雷開等猛將，再加上剛剛投誠的山越族，以及楚嬴從現代社會帶來的武器知識，以及作戰原理，武力方面的問題完全無須擔心。
可在文臣方面，卻弱了許多。
秦兮月固然聰慧，但最精明的地方在于對商場上各種局勢的判斷，對于官場上的事情，反而不太精通。
除此之外，楚嬴手下也就沒什么其他人可堪大用了。
但他也知道，這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尤其是能稱得上人才的聰明人，個個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跟自己志同道合之輩，斷然是不能輕易信任的。
“殿下，平遙縣縣令張慎行在門外求見。”
郝富貴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楚嬴的思路。
楚嬴先是眉頭一挑，隨后問道：“哦？他找本宮有什么事情？”
上次在陳安志家中，張慎行一語道破他和山越族的關系，讓楚嬴大吃一驚，更讓楚嬴將陳安志記住。
在那之后，張慎行更是主動向楚嬴表忠心，可在那之后，張慎行便再未出現在楚嬴面前，讓楚嬴差點忘記了他。
如今卻突然登門拜訪，楚嬴難免會感到好奇。
郝富貴搖搖頭：“奴婢不知，張縣令只說有重要事情和殿下商議，還望殿下莫要推辭。”
“哦？”
楚嬴這下更好奇了：“好，讓他進來吧。”
“是，殿下。”
郝富貴離開不一會兒，就帶著張慎行進了小院。
兩人初見，張慎行的神情十分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在得到楚嬴準許，坐下之后，便開門見山道：“殿下，下官已然向朝廷遞交辭呈，只等一月時間，辭呈送抵京城之后，下官便是自由之身，不知殿下可愿收留下官？”
張慎行與楚嬴四目相對，毫無懼色。
倒是讓楚嬴來了興致：“哦？難道你就不怕本宮是那種徒有其表之人，其實只是衣冠禽獸，麻木不仁？”
可誰知張慎行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殿下所言差矣，下官眼里的殿下，絕非與宮中那些個皇子一般的庸俗之人，乃是天下英雄，其中緣由，卻并非殿下品行如何，而是殿下才干之故。”
“此話怎講？”
張慎行站起身來，半側過身子，看向門外，聲如洪鐘：“殿下之志，乃是天下！！”
……
楚嬴瞳孔驟然緊縮，只感到心頭一顫，再回過神卻正巧對上了張慎行那一雙鋒利雙眸。
“殿下，下官說的沒錯吧？”
楚嬴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靜靜看著張慎行，等著他的下文。
“亂世而生英雄，古有始皇掃六合，有武帝平天下，并不只因為他們才能出眾，更是因為他們所處的時代波濤洶涌，豪杰并出，就算沒有始皇武帝，也會有其他人來坐他們的位置。”
“如今楚國表面上平靜如水，暗地里卻波濤洶涌，恐怕離亂世也不遠了。”
“下官愿意追隨殿下，也不過是想以自己作為賭注，賭一個名垂青史罷了。”
張慎行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就算是楚嬴，也在這氣勢雄渾的一番話里所蘊含的野心給鎮住，有些短暫失神。
“殿下，不知下官這么說，殿下可愿信任下官？”
張慎行再次開口，將楚嬴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一次，楚嬴忽然笑了起來：“既然先生都這么說了，本宮若是再不答應，豈不是太過于不識好歹了？”
上一次在陳安志家中，兩人的一番交談，張慎行雖然表明了忠心，可是和這次相比，卻是完全兩碼事情。
那時的張慎行在楚嬴眼里，不過是個還算出色的聰明人。
但剛才張慎行的這一番言論，卻讓楚嬴可以肯定，就算張慎行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也定然是個驚才絕艷之輩。
有這樣的人才主動投誠，楚嬴如果還不收下，豈不是在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