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家宴，但不過是排場小了些，不涉及朝臣，但座次還是尊卑有序。
在坐的眾人，因著蘇太后的張揚，大多知道點遼王入京的內情。
故而，倒是無人不識趣地去談及剛剛去了的遼王妃。
一來，遼王妃不是個賢德的;二來，其母族根基不在帝都，又并非是什么顯赫人家，絕嗣而亡，也確實是不吉利。
加上，遼王妃當年能撿漏最風神俊雅的遼王殿下，最大的原因，還是先帝不想讓遼王和重臣聯姻，增加其勢力。
遼王能娶她，不過是爭取更多時間，然后在先帝的底線反復橫跳。
不然，遼王的選擇，實在太多。
阿朝同蘇太后乘著步輦過來，在路上便遇見了秦皇后一行人。
按道理，應該秦皇后去福壽宮服侍蘇太后過來，給宗室一幅皇帝太后母慈子孝的畫面。
但就目前，蘇太后和皇帝的關系，兩方也都懶得再裝。
秦皇后壓根沒過去，來了場“巧遇”，一齊進殿即可。
蘇太后也不是泥捏的，反正早晚得撕破臉，她也不稀罕秦皇后這么個兒媳婦。
她又不是正經婆婆......
尤其是這種給秦皇后在宗室面前展示孝道的機會，秦皇后既然做戲不做全場，蘇太后也就冷冷淡淡的。
反正，上下尊卑，蘇太后都占了先機。
何況，蘇太后現在有意，造就涇渭分明的局勢，直接讓自家侄女扶著她。
這般瞧著，倒是有點蘇貴妃在世時的局勢。
阿朝微微斂眉，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著待會兒進殿，她就如以往一樣，窩在自己位子上就好。
算起來，蘇太后已經許久不曾參加此等正宴，隨著聲聲通傳，再度踏入金碧輝煌的太極殿，兩側的皇室宗親垂首而立。
即便再不和，這時候，皇帝也得起身......
蘇太后眸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恍惚間，好似回到當年封后，與元德帝剛剛登基，她受封太后的時候，刻意走得很慢。
阿朝發覺秦皇后與謙淑妃都已經止了步子，便打算抽回手，也跟隨其后。
不巧，剛有動作，便被蘇太后攥住，白皙細嫩的柔夷被玉蜻蜓鏤金護甲劃出一道紅痕。
阿朝驀地一疼，秀眉微蹙，下一瞬略帶不解地仰頭看著蘇太后。
莫名的，阿朝覺得蘇太后是故意的，故意.......讓她醒神一般。
蘇太后沒瞧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扶哀家上座。”
阿朝微愣，扶太后上座沒關系，但她就得上高臺，站在高處，同蘇太后一起受禮。
受謙淑妃和秦皇后的禮......
她不是胡姑姑，扶完蘇太后，就站在一側伺候......難不成待會兒，再下來？
可小手被太后攥著，阿朝的小腦袋還沒轉過來，但也曉得這時候不能和蘇太后拉扯。
“是。”阿朝輕聲道。
蘇太后聞言，才緩緩松手，佯裝無事，由阿朝扶著坐定。
待蘇太后坐定，問安聲才齊齊響起，阿朝眸光落在下首眾人身上，明明有點吵，但不由得，還是心跳加速，幾乎是自然反應。
這是自己置身其中，朝著尊位行禮時，從未有過的感覺.....
有點陌生，亦有點惶恐......
蘇太后的確有其深意，宸妃雖然是國公府嫡女，但卻是幺女，家中也都是長輩，錦衣玉食.....想來是沒有嘗過高高在上，皇親國戚，王公貴族都在自己面前俯首稱臣的感覺。
尤其是秦皇后.....，這個注定在禮法上面永遠壓她一頭，百年后，唯一有資格在自己夫婿身邊安眠的女人，此時，也在福身垂首。
這種感覺，蘇太后渴望過，享受過，最是知道其魅惑所在。
要是面前身著龍袍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子，那就更好了。
可惜，她是沒有機會了，但蘇家的姑娘還是有的.....
等行完禮，大殿內重新恢復寂靜。
只要皇帝在，未曾發話開宴，即便是家宴，也無人真敢沒有規矩。
阿朝本打算收回目光，不期然便瞧見人群中，一位身著蟒袍的中年男子，看到其容貌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愣。
不用猜，這約莫就是傳說中，精神不大穩定的遼王殿下了。
盡管人至中年，但依舊俊美無濤，哪怕與年輕的恭王并肩而立，也絲毫不遜色。
皇帝果然說得不錯，單看容貌，當真像一個儒雅的君子。
明明人群中那么多人，不乏有年輕俊朗的幾位王爺世子，五官都有幾分相似，但一眼望過去，卻還是先瞧見他。
阿朝沒忍住多瞧了一眼，忽然感覺后脖頸微微發涼，有些茫然地回眸。
正對上皇帝的黑眸，對方遞來的視線有些耐人尋味。
阿朝：“......。”
幾乎是下意識地，宸妃娘娘眸中閃過一抹心虛，小眼神也略有些閃躲，仿佛是干了什么壞事，被人抓包。
皇帝：“......。”
遼王這個人吧，什么都能否認，單單是長相，真是沒的說。
遙想當年，先帝的那些小嬪妃們，可比宸妃娘娘熱切地多.....
幸好，遼王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沒有吳王那種和小婦人勾搭的愛好，比起和美人一起風流，更愛獨自風流，比起風流，最愛的又是皇位。
故而，都說遼王風流，但與之有故事的姑娘卻沒有多少。
否則，先帝早就變成綠巨人了.......
“今日是家宴，不拘什么規矩，宸妃，你便坐在哀家身側吧。”蘇太后突然道。
不知為何，這話一出，殿內更安靜了。
坐在蘇太后身側，意味著得時時伺候著，還不能吃東西，連發呆都不行。
阿朝不干......
況且，阿朝可還記得母親的叮囑，即便是家里，也只是想讓她生下皇子，連謀奪后位都要靠后，更沒有誰，要她當眾去挑釁秦皇后的權威。
和秦皇后無關，主要是皇帝......
這很蠢，秦皇后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除了展示蘇家的跋扈，沒有任何好處。
況且，她剛進宮時，蘇太后自個兒也是這般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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