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源領著吳邪來到孟棠教授被安排的休息酒店房間時,發現此刻的孟棠一腦門子黑。
開門的孟教授額紋深皺,鼻梁寬大的他仿佛臉上寫了一個囧字,看到了龍源和吳邪二人的那一剎那,肱二頭肌虬起,力量壯碩的孟棠教授差一點就想對著吳邪來一個倒勾拳。
而且孟棠教授有把握,以吳邪的身材和體量,他這一拳下去,不說腦部大溢血,小溢血肯定沒問題。
“進來!”可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只歸成了這兩個字。
“孟老師,小吳他不懂事,我先替他給您道個歉。”龍源說著,就踢了吳邪一腳,推了一把,讓吳邪趕緊滾進去。
然后龍源關門,吳邪則是看著孟棠教授的側臉,隱隱有些忌憚:“孟教授,對不起,我并沒有。”
孟棠就打斷了吳邪的話,聲音不再如鐘一般,而是仿佛獅吼功,震得吳邪的耳膜陣陣跳動:“段宏在說你為了學習不擇手段的時候,我還在懷疑,現在的孩子,能夠為了學習到底多不擇手段。”
“但你終究還是刷新了我對你的認知!~”
孟棠教授一開口,就是劈頭蓋臉。
孟棠一開始就很奇怪,在段宏教授給他說起吳邪想要跟著他學習手外科技能的時候。
一般來講,讀過書的人都會多多少少的要點臉,或者有那么點清高的自尊心在。
也就是做事也好,做學習也好,會讓大家的臉面上都過得去,掛得住。
這是華國多年以來的一種傳承。
就好比,你就算是要走關系,你好歹是避諱一點啊,不管是為了學習也好,為了工作也好。
可到了吳邪這里,貌似這個規則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你給他梯子他就能順著爬,沒有梯子他自己都要找。
有一種蹬鼻子上臉的感覺。
孟棠之所以這么想,那就是因為段宏為了吳邪,已經是讓龍源去了吳邪的身邊,可吳邪倒好,不夠知足,反倒是過來請求段宏再為他跑關系。
大哥,那是伱師父,不是你爹,也不是你的下級或者你朋友。
這種走關系,多多少少有那么點不太合適吧,可吳邪做了,而且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仿佛在他看來,爭取學習的機會,只要不損傷到別人的利益,那么他所謂的面子也好,還是其他,都可以不顧。
這樣的事情,聽段宏講,并不是第一次發生。
在吳邪發生了逆行性的遺忘后,段宏本以為吳邪都已經個改掉或者是忘掉了這個習慣,可最近才發現,其實吳邪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壓根兒就還是這樣的人。
孟棠能理解吳邪這么做的企圖,吳邪沒有壞心思,就只是想要多找一點人去評論,去指點他。
見到吳邪這會兒不說話,孟棠便怒罵:“你著什么急呢?你要一天時間飛上天嗎?”
“要不要明年華國醫學會骨科分會的主任委員歸你來做?”
“明天我們同濟醫院手外科的大旗你一個人扛起來好不好?”
孟棠一下子,就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孟教授,我問的問題,不算錯啊?斷肢再植它?”吳邪想要把內心早就準備好的解釋之語說出來。
孟棠繼續打斷:“你別說話,你以為自己看到了幾篇文章,就了不起了是吧?”
“你覺得你能夠下載文章,瀏覽國外一些團隊的理念,就能夠對手外科的斷肢再植,指手畫腳了是吧?”
“你就可以去隨意評判什么理念的真假了?”
“你什么人?你什么水平就來評判一種手術理念的真假優劣?”
吳邪抬頭,恍然若失。
龍源默不作聲,就這么看著吳邪被罵,不過也是在眨著眼睛,跟著孟棠教授的思路在走。
孟棠繼續道:“不同人,有不同的路線和自身的方向與定位。”
“普通人,技能能夠到登堂入室,就是他們的天花板,他們的任務就是去治病的,惠及更多的人,甚至有很多醫生,一輩子都達不到,但是他們能夠滿足最基本的醫療服務,并提供此服務!”
“稍微有點資質的人,他們可以把技能達到一定的高度,但是他們的上限,依然有限,他們的任務,就是發展醫學的教育,努力培養更多,更加優秀,上限更高的普通醫師。”
“再才是真正的天才,他們的資質很高,能夠在專業方向上達到足夠的高度,并且,游走于不同理念之間,如意貫通,收放自如。”
“在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歲月里,去體會不同理念的優劣與利弊,然后去品評不同流派,不同理念之間的差異性。”
“爭取,開創新的流派,或者是把一種手術的理念,推到更高的層次。”
“這就是我們國家目前的醫學發展戰略。”
“你呢?你現在算哪一根蔥?”孟棠指著吳邪的額頭這么罵。
吳邪稍微退了半步。
孟棠繼續說:“即便是有妖孽的天才,那也是歲月、年紀不同,各個時候的任務不一樣。在最開始的時候,都是廣譜地積累醫學知識,找到自己的興趣專業以及擅長的亞專科。”
“然后開始帶教,在帶教的過程中,不斷學習、品評不同學術理念或者專業理念之間的差異性,爭取自己能夠達到融會貫通,來去自如。”
“然后在他們的教授階段,或許能夠對一種或者多種理念的差異性進行優劣評論,甚至拓寬理念,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又是什么階段,你就隨意地去說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若是一個山野人,野生的,狂妄自大,別人自可不必理會你,也不會理你。”
“但是你身上早已經打上了華中科技大學和同濟醫院的標簽,你認為你隱藏了個人信息,你就能夠撕下這個標簽了么?”
吳邪眨了眨眼睛說:“孟老師,學術交流不應該就是開放性的么?年輕,不就是提出錯誤理念的成本么?”
“如果總是沒人去試錯的話,那么誰知道對的方向是哪里呢?”
即便是孟棠教授這么罵了,吳邪仍然認為這么說一句,問一聲,有多大的錯誤呢?難道就非要被掛在道德的至高點?
“所以你試錯的代價,就是我來給你背負是吧?”孟棠終于是說出了憤怒的實情。
同濟醫院的手外科,目前就是孟棠教授作為發言人。
吳邪昨天晚上那么一發,被好事者扒拉出吳邪的身份之后,不少的人還打電話問他夢婷是不是在斷肢再植術上有了什么突破性的進展和理念,前來垂詢。
態度極為懇切,也沒有把孟棠當作是嘩眾取寵的對象。
可孟棠那個臊啊?
特別是,打電話來問他的人,還有華國做出了世界首例斷肢再植術的已故院士的學生,親自打電話來問詢孟棠教授的課題研究進展情況。
孟棠差點就社死了。
當然,這件事之所以鬧成這樣,主要還是自己的學生,金洪鐘。
金洪鐘這個逗比,經常活躍在丁香園的平臺上,而且發表的言論很逗,所以吸引了不少的粉絲,他昨天晚上一個懸賞,這才擴大了影響力。
甚至有人懷疑,這是金洪鐘開了多個馬甲,然后自己跳反,讓人去反駁他的理論,最后再由孟棠來收尾,這是一種宣傳的策略。
因為這樣的宣傳策略,孟棠教授與金洪鐘不止一次地用過……
當然,這些事,是吳邪不知情的。
吳邪則繼續保持了沉默。
孟棠可能是罵了出來,所以氣消了很多。
道:“所以你也不要怪我,直接把你給賣了。”
“有人讓我給個說法,那我給不出來,所以就只能拉你出來和他們對練了。”
孟棠教授繼續說:“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斷肢再植術,全球首例,就是在魔都六院由陳院士,首先開展的,但是你既然說了這話是假的。”
“今天早上,魔都六院手外科的主任,丁教授已經飛過來了,想要當面和你品評一下斷肢再植術。”
“而且,丁教授建議,今天上午的斷尾續接術的教學手術表演,由你來做,你對這件事怎么看?”
吳邪馬上又退了小半步。
龍源聞言,立刻神色一閃地道:“孟老師,這件事沒必要鬧這么大吧?”
“小吳他現在,要做教學手術,還是有點不夠成熟的。”
而吳邪在聽到孟棠教授這么說時,他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魔都六院創傷外科的徐海,也是沙鎮出身的,算起來是自己的哥哥。
可能手外科的丁教授,就是和他聯系過吧。
可是,自己的本意,其實真的只是希望有人在網上評論一下啊?
孟棠教授沒理會龍源,而是直接看向了吳邪:“你說你去不去呢?我該怎么拒絕呢?”
吳邪在想著該怎么處理這件事,然后道:“孟教授,那我下去,當面給所有人道歉,并且拍攝成視頻可以發布到網上去,然后放棄這場比賽,可以嗎?”
做教學手術,吳邪做不了,也不會那么丟人。
要教學手術的底線就是登堂入室的專家級,才夠資格給別人看,他若是昨天晚上,能夠通過這個帖子薅到羊毛則罷,那上去就上去。
沒到就是沒到,該認錯認錯,該認罰認罰,該道歉道歉啊。
本來每個成年人做任何選擇,都有其利弊性在里面的。一定程度的鋌而走險與耍機靈,就要承擔后果。
“嚯,現在倒是人老實了啊?”
“昨天想什么去了呢?”
“你不是要給自己立出來的人設就是,為了學習可以不要面子,不顧手段,只要不損害他人,就可以一往無前的嗎?”
“怕丟臉,不敢做?”孟棠的語氣甚至帶了戲謔。
吳邪則又想,孟棠教授這么說,可能就是有人想要看自己出丑的樣子來解氣。
也可以,吳邪點頭:“孟教授,那我去,可以拍攝成視頻,供給別人觀看,然后不關閉評論。”
“在視頻的末尾,我再附加一個真誠道歉的視頻。”
吳邪不知道昨天那個帖子到底是誰憤怒了,但是,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
況且,出丑也好,道歉也好,都無傷大雅,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擁有專精級技能,絕對不是一件丑事。但態度要有。
并非每一次的選擇都是正確且對自己絕對有利的,只能說,這一次太不湊巧,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現在道歉啊,那晚了!”
孟棠教授的語氣到這里,聽到了吳邪在認真道歉之后,才略微一收。
說:“丁教授都已經親自從魔都飛過來了,也是你小子運氣好,在前面比賽的時候,操作不錯,而且還有錄制的視頻,所以丁教授啊,不打算怪你。”
“但是這個教學手術,你必須要上,而且還要上的好,發揮出你最真實的實力才行。知道吧?”孟棠教授說到這,臉上的囧字歸正,稍微帶上了些笑意。
龍源聞言則是松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明白里面的緣由。
吳邪則略顯錯愕,不是,孟教授,您雷聲這么大,最后就變成了這個,不下雨了啊?
吳邪真的有點緊張了。
“不要以惡意來揣摩所有人,但也不要用絕對的善意來揣摩其他人,你也就是運氣好。”
孟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后說:“小龍你就在這里啊,我帶小吳去見一下丁教授還有齊教授。”
“齊教授?”龍源聞言內心一凜,仿佛通透了什么。
齊教授,鄂省除了齊喬文之外,即便有其他的齊教授,也不應該和丁教授一起。
孟棠要帶吳邪去見齊教授和丁教授,那豈不是說,昨天周曉檸副教授所說的。
龍源開始慌了。
吳邪這一腳,絕對會把他踢到手外科去,而且釘死。
孟棠則看向龍源:“不然呢?”
孟棠不再說話,背著手,往前走,然后提著外套穿上,打開了酒店的門,直接往電梯方向走了去,吳邪則是跟在了孟棠教授的身后,腦子里在飛快地轉動著。
龍源則打電話去了。
在上電梯的時候,孟棠說:“小吳,我并不知道你這么做是故意的,還是僅僅只是玩一下,但是后果,現在已經難料了。”
“等這件事結束之后,你給你老師段宏教授打個電話吧。如果再玩什么間諜游戲,兩面三刀,估計你很難了。”
吳邪點了點頭,只能硬著頭皮說好。
孟棠看著吳邪老實巴交,接著又說:“這就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會在你的身上打上標簽。”
“別人也都看得到!”
“你應該聽說了,以前的協和醫院為了趙潤發,那一年只有一個名額,然后把張天文放走了,張天文這個年輕人,同樣優秀。”
“并不是看不到,而是只能選擇其一的時候,就只能是壯士斷腕。”
“同樣的,你的優秀,所有人也都看得到,沒有誰是瞎子。知道吧?”
“包括我,包括省人民醫院還有中南醫院的人,也包括齊教授在內,他們都知道你很優秀了,所以他們不可能無視。”
孟棠教授唏噓了一下。
小吳啊小吳,你不會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是燈下黑,只知道討論其他人優秀,而不討論你吧?
段宏早在你有心到手外科方向發展的時候,就已經是預料到了這樣的場面的。
……
很快,孟棠教授就領著吳邪來到了一個套房里,里面坐著兩個人正在喝茶,有說有笑。
孟棠敲門之后,開門的人正是自己認識的“老哥”徐海,可能是在接待。
吳邪往里面看去,齊喬文教授就坐在那里,不起眼,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五十多歲的胖子,身上看不出來任何的氣勢,甚至稍微油膩,可他就是鄂省手外科的巨擘大佬。
而在他旁邊,有一個人,皮膚很黑,身材干瘦,西裝革履,正經端坐,即便是在笑時,臉色略有些沉悶,應該就是丁教授了。
兩人移目過來,看到了孟棠之后,那位皮膚略黑的丁教授臉色拉扯了一下,很意外:“孟教授,剛剛齊教授還提到了你,說你是標準的健美身材,我還有所懷疑。”
“你這應該是健身的選美身材啊。”丁木林看著孟棠,這西服都遮不住的手臂肌肉線條,不無羨慕地說。
孟棠教授微微欠身,往里面走,聲音恢復了鐘聲般的正式:“丁教授,辛苦您跑一趟了,給您添麻煩了。”
“齊教授!”孟棠也和齊喬文問候了一聲,差不多作的就是后輩和弟子的禮數。
如果說齊喬文是和同濟醫院的張老教授是一輩人物,而且比張老教授更有份量的話,那么丁木林教授相對于齊喬文,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當然,丁木林教授也并沒有太過于端架子,嘴角咧開了一定的幅度,說:“孟教授言重了,我就是借機過來旅游的,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這話講得頗為言不由心。
你旅游特意周日往恩市飛?
不過,孟棠教授并未戳破丁木林教授的話。
怎么說呢,魔都六院的手外科,其實處境相對尷尬,屬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世界手外科之父的陳院士、陳教授,本來是魔都六院的,后來調去了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工作,現在的華山醫院的手外科,屬于是全國之最,反倒是陳院士率先在魔都六院開展手外科的魔都六院,現在的處境相對尷尬。
當然,在魔都是有很重份量的,可在全國范圍內,實力屬于一流,但不在超一流的那種。
吳邪也很乖巧地一一喊人,態度懇切。
齊喬文掃了吳邪一眼,那眼神又恨又愛,很不好直接表述,然后便問:“丁教授,這位,就是我那個不懂事的學生了,滿是信口開河,丁教授千萬莫往心里去和他一個年輕計較。”
“如果說的有什么不對之處,還請丁教授務必海涵才是。”
丁木林則是在吳邪的身上刮來刮去,神色略嚴肅,不過語氣輕松:“齊教授,我倒是不是這么認為的哦。”
“話講明一點的話,我如果是因為小吳同志的論調而憤怒的話,那我就不來這一趟了,反而是我欣賞小吳這種敢說,敢問的品質,這才來的啊!”
“斷肢再植術的理論到底是不是存在,現在的確還不好說。或者說,我們現在所做的那些手術,是不是斷肢再植,要不要歸類于斷肢再植,或者用其他的概念來論述,這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目前,對于斷肢再植術的定義是肢體因外傷或手術造成完全或不完全斷離,必須吻合動脈才能存活的,稱為斷肢。”
“用手術方法將斷肢重新接回原位稱斷肢再植或肢體再植。斷肢經更換位置再植者,稱為肢體移位再植。用手術方法將肢體斷離,然后移植于另一部位者,稱肢體移植。”
“如果是這么定義的話,那么我們現在常規進行的手術,大多都是斷肢再植。”
“可我們都知道,植是種的意思。連接,是續接的意思。而我們現在所做的斷肢再植,其實就是斷肢再續,還沒有達到斷肢再植的這種高度。”
“所以如果要真正透徹斷肢再植這個理念,我們還有很多的發展空間,才能真正的詮釋斷肢再植術。”
“當然,今天我們主要討論的內容,不在這個理念上,而是我啊,有一個想法,不知道齊教授你愿不愿意聽一下。”
丁木林的語氣謹慎且正式。
丁木林的話雖然客氣,但是齊喬文不敢當真。
這一次的吳邪,是犯了點錯誤的。
魔都六院現在的手外科發展得雖然不是全國最最頂流,但是斷肢再植術,畢竟首次提出與手術,是在魔都六院開展起來的。
他自行否定以求進步,是可以的,你吳邪去這么說,那就不太對了。
現在丁木林特意跑過來這一趟,還說有點想法,齊喬文那還敢說不?
“丁教授,您說?”齊喬文的語氣帶笑,恭謹異常,仿佛自己是一個學生似的。
“我是這么想的啊,斷肢再植其實是……”
“而現在的一個難點和辯駁點就是,這樣的操作,到底是否具備可能性和操作性的問題。”
“我的想法,要不,讓我和小吳聊一聊,我們一起探討一下,看小吳能否在斷尾續接術上,把這樣的理念給操作出來。”
“你也知道,一種理念想要放大的話,可教學與可重復性,是必備的要素。”丁木林這才說了自己的來意。(注:此處不詳細加一些理論性的東西,后續會補足。)
齊喬文聞言眉頭一皺,很警惕地反問:“丁教授,為何是要選小吳呢?這一次優秀的年輕人很多啊?”
“包括比較成熟一點的,我們醫院的趙潤發,還有省人民醫院的張天文,他們的表現,也是格外不錯的嘛,而且他們的理念更加成熟。”
齊喬文其實并不愿意吳邪去做這個教學手術,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而且,這很明顯丁木林就是拿著吳邪當槍使。
魔都六院的手外科想要闖出來自己的新路,單純從老路出發,肯定難以趕超,如果可以對斷肢再植術進行重新定義的話,那么,就很有可能再次迸發新生機。
但是,這是魔都六院和華山醫院之間的事情,齊喬文其實不想這么早的參與和干預,爭不爭全國第一,協和醫院目前沒這樣的想法啊。
至少不是近期的目標。
丁木林聞言則說:“就是要思維不那么成熟,才好矯正,齊教授,您說是吧?年輕人的可塑性更強啊。”
齊喬文沒馬上回絕,卻是在沉思這件事的利弊。
學術理念和專業理念的沖突,是比較高端的一種抉擇和信仰的問題,吳邪這么早地干預進來,對他的成長未必有利,甚至有點揠苗助長的嫌疑。
可現在丁木林千里迢迢地跑來只為給吳邪上一堂課,看一下教學的成果,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而且吳邪正好就撞在了槍口上,那也不好拒絕。
畢竟他也不是來和你battle的。
齊喬文思量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丁教授了,如果小吳讓您失望了,丁教授千萬不要介意。”
齊喬文先把話給吳邪兜住了,小吳,你千萬不要被帶偏了!
而聽到這里的時候,孟棠教授、徐海兩個人都很知趣地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兩個人還談論起了其他事情,仿佛對這件事,根本不關注。
可出了門,孟棠教授就問:“徐醫生,丁教授他所說的那個斷肢再植,到底什么意思啊?”
徐海精明得很,猛搖頭:“我不知道呀,孟教授,我是創傷外科的。”
接著咧嘴一笑,仿佛一個手外科白癡。
孟棠教授一下就知道,自己套不出來話了,因此啊,也就看向了其他方向,并且在思考,假如說,自己以后非要在一個方向上選的話,要選擇新理念還是之前的舊理念。
這個抉擇,一旦選擇之后,就無法再回頭。
……
“得到根本性指點,學識點+1!”
“得到根本性指點,學識點+2!”
“得到根本性指點……”
孟棠與徐海一出門,吳邪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腦子在飛速轉動,然后齊喬文就和丁木林教授兩個人開始battle了起來。
丁木林總是在把自己往‘斷肢再植’新理論上去開發,而自己的老師齊喬文,則是不斷地把吳邪往回扯,仿佛是要吳邪自己守住本心一樣。
而這樣的交鋒,字字珠璣,處處含著殺機一般,屬于是兩種理念的沖突,讓吳邪的腦殼里面仿佛有東西在攪動似的。
而現在的斷肢再植術,是專精級,還不到專家級。
所以,正好是這樣的理念,對吳邪的沖擊性相當大。
“得到根本性指點,學識點+1!”
“得到根本性指點,學識點+2!”
“得到根本性指點……”
學識點依舊跳動,兩個人繼續開始叭叭。
不過齊喬文教授的發言頻次不斷地降低,丁木林的頻次不斷增高,似乎是在爭鋒的過程中,自己的老師齊喬文還占據了下風。
然后,長達一個小時,九點二十分,三人才結束了對話。
吳邪整個人都木愣了下來。看著格外畸形的面板——
“斷指、斷肢、斷趾再植術(專精3/61)”
“當前學識點剩余:291.4!”
一個小時時間,兩個人火力全開,直接就把吳邪干到懵逼了,此刻腦子里似乎都還有兩個人在打架,而且齊喬文以及丁木林兩個人都是已經口干舌燥。
“齊教授,下面的會議還有比賽都已經開始了,我們就到這里吧,別影響了別人的正常進度,你覺得如何?”丁木林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于是就這么說。
齊喬文點了點頭說:“好的,丁教授。”
“小吳,你準備好了嗎?”齊喬文問吳邪。
吳邪則思考了一下,選擇了把斷肢再植術點擊升級到了專家級。
“斷指、斷肢、斷趾再植術(專家:續接派、再植派0/2000)”
好家伙,因為齊喬文和丁木林的吵架,導致他現在一下子擁有了兩個流派,只要想到相關的知識,一下子這個飄了出來,一下子就是那個飄了出來,仿佛難以控制一般。
不過,過了一會兒,它們才紛紛安分下來,成為吳邪可以控制的東西。
“可以了,齊教授。”吳邪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齊喬文聞言,則是為了謹慎起見又說:“剛剛丁教授所說的那些東西,你應該都已經聽清楚了吧?那等會兒,你就按照丁教授的那種理念來做吧。”
“我們先下去,時間也不多了。”
“好!”吳邪趕緊回。
……
吳邪出門的時候,孟棠教授作為主持比賽的主持人,早已經下到了賽場那里,而齊喬文以及丁木林教授,則是不出現在賽場,進行遠程地觀看,以免打擾到吳邪的操作。
吳邪走之后,齊喬文才頗為直接地問一句:“丁教授的這個理念,與目前流行的斷肢再植術理念,是屬于沖突型的,還是互補型的呢?”
丁木林仔細審視后回:“應該算是互補平行吧,有一定程度的沖突。”
“所以齊教授不必擔心。”
“因為可以看得出來,小吳其實在專業理念上,也是有左右搖擺的。”
“也不是什么高低之分,只是作一個印證,不會對小吳產生什么影響。只是如果可以在小吳的身上看到一定的影子的話,就代表這樣的理念,是可推廣可重復的。”
“只是要入門的門檻比較高。”丁木林這么對齊喬文講。
入門的門檻比較高,代表著,如果要推廣這樣的專業理念,就必須要有足夠基礎的人,前來學習,而一旦證實是可推廣的,且療效很不錯,發展到了成熟的話。
那么以后,可能魔都六院,需要用到的斷肢再植術,就不再是傳統的,而且還可以自行定義魔都六院的斷肢再植標準,而不是傳統的陳氏標準!
齊喬文一下子也沒辦法去深入地分析其中的利弊到底如何。
只是這丁木林啊,來恩市的行程真有點蹊蹺和琢磨不透。
但事已至此,則罷了。
……
吳邪下到了賽場之后,并沒有看到唐玥瑋。
但是,趙天樂等人卻是已經到了侯賽場地。
熱情的金洪鐘,在賽場沒找到吳邪,已經急得團團轉,再次打了電話之后,吳邪接通了,而且就在金洪鐘身后。
“你個狗籃子,是不是昨日太久?睡過頭了?”金洪鐘的語氣著急,出口即車。
“現在已經二十七了,你人呢?現在就等你了啊,其他人都到了。”
“我就在你后面,你著什么急呢?”
“比賽正式開始之前,不是還有教學手術的嗎?”吳邪一邊回電話,一邊走向了金洪鐘,拍了拍他肩膀。
“教學手術和你有一毛錢關系嗎?”金洪鐘把電話掛斷,然后對那邊揮手。
“趕緊過去排隊,都就等你了。”金洪鐘是真覺得吳邪的心大,這都是什么時候了,竟然還這么淡定,仿佛不慌不忙。
“淡定,淡定,先聽孟棠教授說。”
“我放棄比賽了。”吳邪吸了吸鼻子。
“滾你丫的!~”金洪鐘壓根不信,吳邪現在排名第二,他放棄比賽,滾犢子吧,那你一開始參賽干什么?
“你不信!~我說得是實話。”
而正好這時,龍源走了過來,說:“趕緊去準備換衣服,等下就到你教學手術了,這一次的教學手術,操作時長是半個小時,比賽時長是一個小時。”
“好的師兄!”吳邪就跟著龍源方向走了。
金洪鐘當即石化,呆若木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個激靈,如同悟空般甩甩頭,踮起腳尖,卻只看到了吳邪和龍源的背影:“不是,欸!~”
“你們。”
“真走啊。”金洪鐘看到了吳邪和龍源離開的方向,并非是侯賽場地,而是真去了后臺,人都麻了。
確定了這是真的后,金洪鐘喃喃:“昨天就該他罵他丫的啊,看來昨天那個帖子,對蟹哥影響不小。”
“我也是忘記提醒他了,我在平臺里面還是有點人氣的。”
……
與此同時,孟棠教授看到了龍源把吳邪帶到位之后。
開口說:“今天的比賽之前,還是常規地有一臺斷尾續接的教學手術。不過今天的賽程雖然不變,但是參賽人,將會只有七位。”
“其中,昨日兩場比賽排名第二的來自宣縣中西醫結合醫院吳邪,將會放棄本輪次的比賽。”
“大家不要慌,因為吳邪醫生,將以術者的身份,參與到本輪的教學手術中,現在吳醫生已經在后面去做準備了,大家稍安勿躁啊……”
“噗!~”
聽到這話,現在所有人都如同金洪鐘一般地呆若木雞起來。
什么鬼?
參賽選手比賽著比賽著,然后就成了教學手術的術者?
這TM什么鬼嘛?
與此同時,人群中,沒去會場參加學術會議,也沒有觀看創傷外科比賽的宣縣人民醫院的李曉賀主任以及創傷外科的新晉醫師魯勤醫師二人,聽到這話,看到此景。
心情立刻閃爍出了恐懼之色。
特別是李曉賀。
到現在這一步,這就不僅僅只是他把魯勤代替吳邪這件事了,這個吳邪,也不僅僅只是學歷好,技術好的問題了。
能夠上教學手術的,除了要技術好,而且還要是二代,才有這樣的表現機會,不然一般情況下,誰給你這個機會啊。
但吳邪有了。
這個吳邪是絕對的,妥妥的二代啊!
自己到底捅了什么馬蜂窩,一個來縣醫院里面找工作的華中科技大學的碩士,怎么會有這么多重身份?
魯勤的心情更加慌亂,他怕自己的工作即將保不住,看了看李曉賀,李曉賀這會兒臉黑得如同黑炭,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宣縣中西醫結合醫院的劉承山,過來觀賽了,本來是想看看自己鎮出來的后輩到底有多優秀。
可以輕易出入自己夢寐以求的醫院,而且還能隨意挑選。
自己進修的醫院,是自己企及不到的工作地方,吳邪也是唾手可得,而且是醫院來主動招攬他,可現在才發現,原來不僅僅只是醫院招攬他。
就連這樣的省級會議啊,都有人托著吳邪去做教學手術,為吳邪背書。
學歷、能力、關系,一個不差,甚至都很強很強。
無奈啊,這就是命啊!~
但劉承山卻并沒有那么激動的心情,他已經麻木了。
生如螻蟻,當活于世,自己一輩子,能夠給妻兒提供保障,給父母養老送終,在他們心目中,自己是頂梁柱,這一輩子,就不枉活了。
吳邪的生活,那自然是多姿多彩的,可這世界,大部分地方,都是普通人。
縣人民醫院里面的醫生,丟人嗎?
不丟人。
但是在這個會場里面,就只是一個小小的人群之一,湊人數的,無人關注,無人招呼,即便是有認識的,也是同類人。
兩個世界的層級,早已經分離崩析。
不過,這并不是不公平,而是自己達不到那一步,如果自己當年也這么優秀,也能夠這么努力,那么現在自己站著的位置,估計就是另外一個層面了。
劉承山的心情漸漸歸于平靜,也歸于平凡。
平凡著也可以是英雄,至少對自己救過的病人而言,自己也是有意義的。
只不過是外面的喧囂世界不屬于自己,自己所在的安寧地,有我即可。
“小吳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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