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姜無恙這個年齡,早年間的親朋好友,基本上都已死絕。
陪他一路走到現在的,唯有壽命接近大限的師兄田浩鑫和弟子刁南天。
尤其是刁南天。
從十來歲就跟著姜無恙,七十年來,和他風雨同舟,患難與共,一步步成長起來。
姜無恙沒有子嗣,在他心目中,刁南天既是弟子,又是兒子。
這層關系,哪怕是后來收的兩個弟子,即顧懷仁和顧懷義也比不了。
收顧懷仁和顧懷義為弟子時,姜無恙已經六十多歲,早已奠定武林第一人的地位。
對這兩個弟子,他的目的,主要是出于培養后輩考慮,和彌補昔日恩師顧有道的恩情。
刁南天則不同,在姜無恙心中,和自己兒子沒區別!
所以,此刻咋聞刁南天死訊,即便他的心態早已古井不波,亦難免震動。
‘砰砰砰’
心神震動下,手上動作受到影響慢了一絲,左右兩肋頓時各挨了一記‘暗香’和‘霸龍拳’。
體表隱隱流動的七彩琉璃色,再度黯淡不少。
‘當當當’
左手化掌,擋下唐一斬閃電三刀,右手握拳,逼退魏天涯,姜無恙不顧四大天榜宗師,縱身躍至顧懷仁身邊,打出幾拳,將圍攻他的數名地榜宗師逼退。
“說清楚點,南天怎么會死?”
擋在顧懷仁身前,姜無恙急切問道。
刁南天已將《旭日秘典》修煉大成,先天旭日真氣威猛絕倫,雖不如他,亦足以面對當世任何高手。
刁南天身經百戰,不管是名氣還是戰力,都達到了當世巔峰,乃是赫赫有名的‘焚天神掌’,天榜宗師排名第八!
之所以排到第八,主要是資歷所限,事實上,除了姜無恙、魏天涯和唐一斬之外,其余七個天榜宗師,實力都在伯仲之間。
這樣的人物,就是被兩個天榜宗師圍攻,也不可能輕易被殺!
四大宗門的天榜宗師都在這里,新月兒心脈受傷,已經遠遁離開,誰能威脅到刁南天?
“是毒!”
顧懷仁披頭散發,臉色痛苦,哽咽道:
“刁師兄中了幽冥宗的‘九幽輪回驚神液’,被敵人暴起發難偷襲,苦戰之后,不支而亡!”
“九幽輪回驚神液?”
聞言,姜無恙瞬間明了。
是了,‘九幽輪回驚神液’毒性之大,駭人聽聞,就是自己也抵擋艱難。
刁南天中了這種毒,怕是隨便一個先天高手都能致其于死地。
想讓先天高手中毒,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想讓天榜宗師中毒,更是難上加難。
但世事無絕對。
就連自己都能中毒,刁南天自然也有可能被人暗中下毒。
“哈哈哈哈!”
魏天涯身形神出鬼沒,仿佛幽靈一般出現,雙手成爪,指尖吞吐出尺長犀利真氣,抓向姜無恙,同時哈哈大笑道:
“姜老弟,本門的‘九幽輪回驚神液’百年難得一出,今日全用在了你們師徒身上,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哼!”
哼了一聲,姜無恙怒火中燒,但眼眸卻越顯平靜,一邊出手抵擋‘幽冥鬼爪’,一邊向身后的顧懷仁傳音道:
“懷仁,這里不需要你,稍后我將你擲出去,你帶領本門弟子抵擋他處敵人就行了!”
顧懷仁只是一個地榜級宗師,根本沒能力插手此處戰斗,甚至突圍希望都很渺茫。
但以姜無恙現在天寶琉璃體狀態,卻能將其丟出百丈開外,輕易脫離戰斗圈。
“是,弟子無能,拖累師尊了!”
顧懷仁慚愧的傳音應道。
隨后袖口驀然出現兩個三寸長,烏黑的鐵釘狀物,一手一個,分別向姜無恙頸部‘大椎’穴和后腰‘命門’穴狠狠按下。
子午透骨破罡釘!
三百年前,為了破琉璃宗三大天寶琉璃體,姬氏皇室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暗器,專破一切橫煉硬功。
正是因為打造出了子午透骨破罡釘,當年的姬氏,才成功擊敗三大天寶琉璃體,最終滅了琉璃宗。
此釘用材極為苛刻,打造無比繁瑣,數百年來,姬氏也只有兩枚。
如今,全在顧懷仁手上。
而且,躲在姜無恙身后,悄無聲息間發動!
姜無恙又對顧懷仁毫無防范之心!
加上對面的魏天涯,唐一斬,沙保亮,姬氏天榜四大高手正在全力攻擊,姜無恙根本不可能分心他顧。
就算神秘的精神念力發現了這一切,如此短的時間和距離,也來不及反應。
若無奇跡發生,姜無恙必死無疑!
然而……
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
本在全神貫注應對魏天涯等人犀利攻擊的姜無恙,卻突然間轉身,視后方四人攻擊不顧,一雙眼冷寒如冰,直視顧懷仁。
“啊……!”
看到姜無恙轉身,驟然和那雙冰寒眼眸相遇,顧懷仁膽戰心驚,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
他自小被姜無恙看著長大,種下的威嚴形象根深蒂固,在其心中,姜無恙如神明一般。
暗中偷襲也就算了,這般面對面,又被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一時間頓時亡魂大冒,驚慌失措。
“逆徒!”
自牙縫里吐出兩個字,姜無恙眼神寒如冰,隨手擋下‘子午透骨破罡釘’,翻手就是一拳,向顧懷仁頭頂轟然砸下。
這么近的距離,沒人躲得開!
除非天榜宗師,沒人擋得住!
這一刻,姜無恙殺心縈懷,沒心情追究為什么,哪怕硬挨魏天涯四人雷霆一擊,也勢要將逆徒斬殺于此。
他最恨叛徒了!
六十多年前,就因為有個弟子叛變,不止讓旭日宗損失巨大,還直接殺了另外兩名弟子,間接害死除了刁南天外的其余三名親傳弟子。
那次事件,給姜無恙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創傷。
他萬萬沒想到,六十年后,自己門下,竟然又出叛徒!
原因?
肯定有原因。
作為武林神話的親傳弟子,顧懷仁身上光環眾多,不止武功達到地榜宗師境界,還是旭日宗副宗主。
不管是在旭日宗內部,還是在江湖上,他的地位都十分崇高。
這樣的一個顧懷仁,按理,壓根沒有當叛徒的必要。
就算殺了姜無恙,滅了旭日宗,他能得到的,還能比現在多不成?
所以肯定有原因。
不重要!
姜無恙沒有心情去追根問底。
既然當了叛徒,就要承擔當叛徒的后果。
所以,顧懷仁為什么要當叛徒,這個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
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多數時候,本就不問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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