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用的客廳里面,一名中年女性正趴在吧臺上休息。

  她身穿一件艷麗的鮮紅色V領上衣,脖子上佩戴一條光澤閃耀的女士金鏈,頹廢中帶著一絲華麗。

  衣衫的下擺微微向上掀起,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腰,呈現出誘人曲線。

  她枕著雙臂,散開的棕色短發中夾雜著些許銀灰,畫著濃妝的臉上雙目緊閉,仿佛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中。

  燈光柔和地灑下來,為其飽經風塵的成熟臉龐增添了幾分寂寞。

  吧臺上擺放著一個玻璃杯,其中還殘留著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反射出微弱光芒。

  空氣中混雜著濃烈的酒氣與煙味,顯得莫名沉悶。

  盛滿煙蒂的煙灰缸里,一支燃燒到盡頭的香煙仍在倔強地冒著煙,升起的青灰色煙霧在空中悠悠盤旋。

  不知為何,今天的酒吧似乎并未開門營業,只有女主人獨自一人守在這里。

  新條香放下手中的購物袋,信步上前拿起玻璃杯,把里面剩余的那點酒傾倒進煙灰缸。

  隨著“呲~”的一聲,香煙的火苗被撲滅。而新條千秋也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從吧臺上坐起。

  “咦~~小香……?你回來了呀?”

  她的聲音中帶著疲憊與驚喜,朦朧的神情間依然含著幾分醉意,還未完全清醒。

  新條香面無表情地注視她,目光定格在她眼角一帶,眼神銳利而冷漠,“你眼角的烏青怎么來的?”

  “嗯?哦,這個啊……”

  新條千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無所謂地說:“嘛,前幾天遇到一個不懂規矩的客人,就那么回事吧。”

  新條香皺了皺眉,聲音更加冷硬:“你被打了?”

  “唔~~準確來說是互毆吧?那個人傷得也不輕,所以說我才討厭生客啊。”新條千秋抱怨著長嘆一口氣。

  “以前那些熟客呢?”新條香追問。

  “都被其他店的年輕女孩子搶走了。”新條千秋聳了聳肩,無奈道:“說到底,男人本來就是喜新厭舊的生物嘛,這樣也是正常的。”

  說到這,新條千秋稍微清醒了一點。

  她從桌上的煙盒中取出一支七星牌的香煙,點燃后深吸了一口,香煙的柔和香味隨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所以呢,小香你是打算搬回來住了嗎?你的房間我一直都有在打掃哦。”

  “我順路回來取點東西,等下就走。”

  “這樣么……”新條千秋眼神微微一黯,自嘲地笑了笑:“終于,連你也拋棄我了呢……”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

  “總之,難得小香你今天回來一次,要不要順便留下來吃頓飯?剛好現在也沒有客人,我可以給你做章魚香腸哦~”

  新條香沒說什么,直接在吧臺前坐下,淡淡道:“除了章魚香腸,我還想吃玉子燒。”

  新條千秋眼角微微上揚,疲憊的臉龐掠過一絲笑意。

  她將唇間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中,輕聲答應:“了解~”

  ……

  出于經營需要,酒吧平時也會提供一些下酒菜。

  利用冰箱里儲備的食材,新條千秋迅速而熟練地做出了一頓簡餐。

  熱氣四溢的菜肴散發出誘人的氣味,讓人食欲大增。

  母女二人隔著吧臺相對而坐。

  周圍的酒吧里傳來朦朧的音樂聲和絲絲低語,將這里襯得愈加冷清。

  她們一個給自己倒了杯酒,另一個則是安靜地享用食物。

  新條千秋倚著吧臺,一手托著自己的臉頰,另一手輕輕搖晃杯子。

  冰塊在杯中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宛如她此刻紛繁的思緒。

  盡管已經四十有余,她的容貌依舊動人,就是臉上的濃妝與淤青有點突兀。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幾道微不可見的皺紋,但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韻味,這也是她能在歌舞伎町開這么多年酒吧的資本。

  見新條香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新條千秋漫不經意地找了一個話題,試圖打破這肅靜的氛圍。

  “假如我猜錯的話希望你別在意,小香你是和那個養著你的男人分手了嗎?”

  新條香低著頭,一手攪動著盤中的食物,輕聲回答:“沒有。”

  “那你最近情況如何?還有在上學嗎?”

  “有。”

  “哦……”

  新條千秋抿了一小口酒,接著問:“然后呢?你和那個人是怎么認識的?通過爸爸活嗎?”

  新條香停下筷子,微皺著眉抬起頭,短暫的眼神接觸后問:“……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你在做爸爸活的事情我早就心里有數,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了吧?”

  新條千秋說著,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我想想啊,你大概是從高一開始的吧?你或許認為自己瞞得很好,但一些問題早就暴露了。

  比方說你有時會不及時回我消息,或者在我忘記給你生活費時卻不問我要,又或是即使偶爾向我借錢最后也能好好還上……

  你一個沒有在兼職打工的女生,每個月卻能還上好幾萬円的錢,這怎么想都很不合理吧?

  要是我這樣還意識不到問題的話,我也白活這么多年了。”

  “……”

  新條香沉默一會兒,然后平靜地問:“為什么你之前不說?”

  “我能說什么呢?”

  新條千秋呵呵笑了聲,臉上浮現出幾分悲涼與自嘲。

  “說到底,我不也是在靠著向男人出賣色相賺錢嗎?作為一個失敗的母親,我姑且還是明白自己沒有對你說三道四的資格。”

  她說完悶了一大口威士忌,感受著喉嚨里火辣的感覺,用比剛才略低的微啞聲線說:

  “雖然我現在說這話可能有點晚了,但我還是想跟你道個歉。

  抱歉沒有給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

  假如你攤上的不是像我這種婊子母親,

  假如陪在你身邊的不是那些覬覦你身體的「爸爸」,

  你的人生一定能走上與現在截然不同的道路吧……”

  她的聲音在屋子里略顯刺耳,讓人心頭一緊。

  新條香對此無動于衷,僅是微不可察地攥緊筷子。

  “……你想要用婊子來形容自己無所謂,但別在我面前講這種話,我沒把自己看作是婊子的女兒。”

  少女說著低下頭,夾了一塊章魚香腸送入口中,表情平穩得仿佛剛才的話題只是一場風過耳邊的閑聊。

  新條千秋瞇著一雙醉眼看她,略有寂寞地追問:“現在的那個男人對你好嗎?”

  新條香簡潔地回應:“這和你無關。”

  “也是……”新條千秋輕輕點頭,聲音輕得幾乎低不可聞。

  對話中斷后,難以啟齒的沉默充斥在雙方之間。

  為了緩和不知不覺沉重的氣氛,新條千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沒話找話地開起玩笑。“對了,小香你現在好像加入了一個專門幫助小姑娘的公益組織吧?

  啊啊~年輕就是好啊,真希望也有人能來幫一下我們這種大嬸呢。”

  新條香抬起眼,直勾勾盯著她,“幫一個酗酒的大嬸有什么用?你這種人又沒有明天。”

  像是已經習慣女兒的這種態度,新條千秋笑著反駁:

  “咦咦?我覺得我的情況應該屬于職業需求吧?一個不陪客人喝酒的媽媽桑是不會有客人的啦~”

  “在下次說這種話之前,你不妨先把杯子里的酒倒掉。”

  “嗯?這話的意思是,小香你之后還會再來看我嗎……?”

  “不會。”

  新條香冷冷吐出兩個字,然后從錢包里取出約二十萬的現金放在桌上,“這是餐費,你留著吧。”

  她說完拿上自己的東西,無視于新條千秋的錯愕,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向司機說明目的地后——

  坐在后排的少女終于肯松下肩膀,無力地倚著車門,透過窗戶凝望逐漸遠去的歌舞伎町。

  那里的燈光生動而鮮活,宛如一部永無止境的電影。

  她望著窗外的夜景,就像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世界。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逐漸從心底升起,令她的呼吸變得沉重。

  她輕輕彎下腰,雙手抱著胳膊,嬌小的身體在車廂內微微顫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計程車在夜色中穿行,就這么將她載向遠方。

  ◇

  日子風平浪靜地過著。

  六月底的傍晚,山崎正人再度展開了自己的娛樂活動。

  他最近在推特上發現了一個新目標。

  對方似乎是一個曾經做過爸爸活的現役JK,后來不知為什么退圈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又重新回來了,而且人氣超高。

  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對方發了一條私信,沒想到竟然還真收到了回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對方要價略高,開口就是十萬,幾乎都要趕得上一些好一點的風俗店了,這讓囊中羞澀的他不禁有些卻步。

  然而那位akane醬的身材簡直好得不可思議,再加上現役JK的身份也頗具誘惑力,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動心了。

  于是他一咬牙同意了這個價格,隨后立刻與對方商量好了面基地點。

  雙方最后確定在新宿車站碰頭。

  當山崎正人趕到目的地以后,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方留著一頭亞麻色的短發,甜美可愛的面容十分惹人憐愛。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搭百褶裙,襯托出曲線玲瓏的身材,夸張的H罩杯在襯衫下高高隆起,非常引人矚目。

  她輕輕地掃視周圍,時而拿出手機查看一下,神情間帶著幾分不安,出眾的外表令其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是這個人嗎?

  山崎正人不由泛起嘀咕,無法想象這種高質量的女孩子會是跟自己約好的人。

  他拿出手機,反復用推特上的照片與前方的少女進行對比,然后遲疑地走上前去。

  “那個……你就是小茜嗎?”

  “呀!”

  面對他的搭話,少女像是被嚇到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并惴惴不安地打量起他的臉,怯生生問道:

  “請、請問你是哪位……?”

  這未免也太害羞了。

  山崎正人撓了撓臉頰,壓低嗓音說:

  “這個么……要是我搞錯的話還請見諒,不過我在推特上和人約在這里見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

  少女啊了一聲:“莫非你是……那位山崎先生嗎?”

  “對對,就是我!所以你果然是小茜吧?我就是跟你預定的那個人,請多指教。”

  “好、好的,你好,我是茜,請多指教。”

  少女低著視線不與他對視,肩膀微微縮起,唯唯諾諾道:

  “那個……我有重度的交流障礙癥……在學校里的朋友也只有那么一兩個……和別人對話……真的很難……還請見諒。”

  她的雙臂不自覺夾緊,集中托高的胸口因此變得波濤洶涌,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令人心潮澎湃。

  山崎正人呼吸不禁一窒,同時又心道一聲難怪。

  畢竟像這種可愛的女孩子來錢方法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完全沒必要跑來做什么爸爸活,可如果是社恐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坦白講,他此刻真的有點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暈了,腦袋里自然浮現出一個有著下流身材、且逆來順受的陰角少女形象。

  而這小姑娘不管是容貌、身材、還是性格都完美契合他的口味,簡直是在他xp上跳舞!

  ——叫人欲罷不能!!

  山崎正人不動聲色地咽了口口水,露出和善的微笑。

  “好了好了,你沒必要這么緊張。總之我們也別站在這里了,不如我先請你喝點東西吧。”

  他說著伸出手,想要搭上對方的肩膀,卻被人家躲開。

  少女緊張兮兮地說:“那個……我家的門禁時間比較嚴,不能太晚回家……可以的話還請早一點開始……”

  山崎正人不驚反喜,不如說這樣還正合他心意。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啊?那行,這附近就有一家我常去的酒店,小茜你跟我來吧。”

  他說著邁開腳步,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前走去。社恐少女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

  他們在附近的一家情侶酒店選好房間,然后來到對應樓層。

  “就是這里了,小茜。”

  “那個……關于爸爸活的費用問題……”

  “放心放心,費用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而且根據小茜你的表現,我或許還會多給你一些喔~~?”

  “嗯……謝謝山崎先生。”

  “別在意這點小事,快進去吧。”

  “……好的。”

  山崎正人彬彬有禮地讓少女先行進入房間,接著自己也大步跟了進去。

  他急不可耐地鎖好門,剛要轉身,某種冰涼的堅硬物體便抵在了他的后腰。

  緊接著——

  噼噼啪啪!

  伴隨著猶如火花爆裂般的脆響,他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直,整個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在他逐漸模糊的視野中,那名社恐少女正用蔑視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而其手中的電擊槍亦在跳躍著藍色的電火花。

  “……小……茜……?”

  山崎正人嘴唇翕動著,接著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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