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峰剛剛醞釀的情緒，以及心中勾勒出的千字小作文突然被余生這一下打的稀碎。
構思了許久才重新捋清了思緒。
五歲殺人。
而且殺的還是罪城的人。
如果罪城真像余生無意間所透露出的那些信息般，里面絕對全是狠角色。
很難想象，五歲的余生究竟用了什么辦法。
劉青峰看向余生那認真，且肅穆的神情，眼神有些復雜，有些同情，有些憐憫，有些...忌憚。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怕么？”
劉青峰下意識的想給自己點一根煙，恍然間卻想起...
自己似乎當了老師之后，就已經把煙給戒了。
余生撓了撓頭：“沒有吧，哪有時間害怕。”
劉青峰再次沉默。
仔細想想，在余生入學這幾個月來，雖然嘴稍微有點問題，但其實很誠實。
包括一些在其他人看來匪夷所思的話，余生也是認真的神情。
哪怕是今天面對攝像頭的演戲，也顯得十分拙劣。
或許...他真的很誠實？
“說實話，你是我這些年里，所遇到的人中，最優秀的。”
“只要你的覺醒物沒有問題，可以預料，你會很快脫穎而出，甚至成為一代天驕。”
“而且是能活下去的天驕。”
劉青峰語氣逐漸變的嚴肅，轉過身，認真的看著余生雙眼。
“作為客觀的評價者，我覺得你很對。”
“一切以保全自己為主。”
“不做無意義的犧牲。”
“只有這樣才能活的長久。”
“作為長輩，我甚至會告訴你，無論何時，我只要你活著。”
“哪怕你在面臨危機時，做了逃兵。”
余生眼神如同少年般清澈，可在這清澈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屬于自己的滄桑。
他沒有說話。
而是依然沉默著，去聽劉青峰繼續說下去。
“但...我是一名教師。”
“人族的教師。”
劉青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教師的職責，就是要告訴你，人族...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無數人還在前赴后繼的趕往人族四大關隘，用自己的鮮血，生命，去鑄造屬于人族的城墻。”
“所以...”
“人族，一撇一捺都是風骨，一橫一豎皆為脊梁。”
“要用吾輩之熱血，人族之氣概，將妖族徹底滅絕，為人族還一個朗朗乾坤，為后代留一個太平盛世。”
“這對你來說，或許不公。”
“但...卻是我的職責。”
深吸一口氣，劉青峰繼續說道：“就如今天，或許...是你殺了狗妖，除了邪教，但在一名老師的眼中...”
“你不如杜旭，不如趙子成。”
“因為他們明知不敵，卻依然堅定的向前一步。”
“而你，卻隱藏在黑暗當中。”
“或許你看破了這個局，但...無論如何，面對危機，你要站在隊友身旁，如此，隊友才會將后背放心的交給你。”
“羅大頭，給老子根煙！”
劉青峰突然嘟囔了一句臟話，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沖著遠處突然大吼。
黑暗中，一個煙盒劃過優美的弧線，被劉青峰穩穩抓住。
“你特...”
“麻煩你可以給我一個火么？”
劉青峰的臟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沒等暗處的羅云再丟，余生就默默掏出了個打火機，遞到劉青峰的手中。
“你抽煙？”
劉青峰眉頭深皺。
余生搖頭：“不抽，只是習慣帶著了。”
劉青峰拿著火機，點燃，用力的抽了一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真他...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個道理我懂。”
“我不知道你的過往，也沒有資格點評，更沒有資格去要求你去做些什么。”
“但是...”
“作為路人，我愿你人前風光。”
“作為長輩，我愿你安然無恙。”
“作為老師，我愿你...善良。”
“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所以我只希望...”
“永遠不要把武器對準人族，好么？”
“甚至如果在不會傷及自己的情況下，盡量的去救一些人。”
“就當是為了鎮妖關上，那些為了人族赴死英魂...”
說這番話的時候，劉青峰的語速很慢，煙卻抽的很快，眼神真摯。
余生平靜的看著自己這不過認識幾個月的老師，沒有回應，而是在思索著什么。
直到半分鐘后...
“我會嘗試的。”
余生看著劉青峰，說道。
雖然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也沒有拍著胸脯保證，信誓旦旦，但不知為何，余生這幾個字，格外令人心安。
“但是...”
“我今天還是算見義勇為，墨閣的獎金，要給！”
余生又補充了兩句。
格外鄭重。
劉青峰笑了：“好，以后你救了人，墨閣不給你錢，我給！”
“賣房賣車都給！”
“當然，今天這種不算。”
在這破舊的工廠門前，月光下，劉青峰和眼前這還是少年的余生，立下了彼此間的約定。
不知為何，劉青峰原本那有些郁悶的心突然就暢快起來，甚至恨不得罵上幾句臟話來宣泄。
直到...
“老師，我的打火機...”
“被你揣起來了。”
余生幽幽說道，看向劉青峰的目光充滿了古怪，仿佛是在懷疑，一個連打火機都順的家伙，真能兌現承諾么？
“咳咳，習慣了。”
饒是以劉青峰的冷淡，此時都忍不住有些尷尬，在口袋里拿出一個打火機遞到余生的手中。
余生這才變的滿意起來。
打火機這種東西，能生火，能自救，甚至能毀尸滅跡，如果就這么丟了還要再買新的，怪可惜的。
在劉青峰的注視下，余生默默掏出一把匕首，轉身向工廠內走去。
“等會，你干嘛？”
劉青峰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余生頓住腳步，有些茫然：“妖獸不是很值錢么，我去分解一下，回去賣錢。”
...
“這種剛剛妖化的，不值錢。”
“肉還很苦。”
“別浪費時間了。”
劉青峰無力的說道。
“哦。”余生有些失落的將匕首收了起來，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
一時間劉青峰有些無奈。
對于殺人放火，余生甚至已經達到了宗師級。
但對于一些其他的知識，卻又表現的十分小白。
看來未來兩個月內，自己要多辛苦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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