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劉運昌拉著他胳膊，哀求道，“兄弟，就不能把前面的‘大’字去掉？”
“哥，這又不是做買賣。”王立冬見便宜大哥一臉不甘，想了下后道，“哥，你真想要兒子，我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
“領養一個。”
“我和你嫂子早就想過了。別人家的孩子，再怎么養，永遠是別人家的，養不熟。”劉運昌怕弟弟不信，接連舉了幾個例子，媳婦英子的鄰居還有他們單位的一個同事，都生不出孩子，于是花錢領養了別人的孩子....等孩子長大后，都翻臉不認人了。最后養父母都落得個雞飛蛋打——一場空。
“那我就沒辦法了。大哥大嫂，你們再好好想想吧。”王立冬站起身，看著便宜大哥道，“大哥，丑化說在前頭。你要是再對團子動什么歪心思，那咱們兄弟可就做到頭了。”
“洪昌，就按你的意思，讓團子喊我們‘大爹大媽’。”大嫂踢了一腳自家男人，劉運昌勐吸了兩口煙，一副認命的模樣，“大爹就大爹吧。咱們老劉家辦事，都要落筆為證。”他將嘴里的煙頭一扔，狠狠踩了兩腳后，招呼媳婦拿來紙筆，寫了一份協議。
等兄弟倆簽字畫押，大哥劉運昌立即吩咐媳婦：“英子，去炒兩個菜，我和洪昌喝兩杯。”
大嫂看了下時間，“都十一點了，喝什么酒？”
大哥劉運昌瞪了眼媳婦，“叫你去就去！哪來那么多廢話。”
“大哥，不喝了。”王立冬起身告辭，這么晚了，睡覺不香嗎。
劉運昌忙拉住弟弟，“洪昌，先別走。工廠那邊有幾件事，我正想問問你意見。對了，你嫂子托人從港港那邊買了兩套西服....正好咱們倆一人一套。”說完，他走到衣柜前，翻騰了一番，拿出兩套西服，一套黑的一套灰的，“咱們倆身材差不多，你喜歡哪個顏色？”
王立冬隨便拿過一件，做工粗糙，線頭橫飛，左袖口上‘Goodlion’商標....
大哥指著商標得意道，“看，洋文，金什么來的，港港名牌。”
王立冬翻了翻白眼，沒告訴便宜大哥是冒牌貨，“多少錢買的？”
“兩套加起來1200元。因為是熟人，打了八折，原價1500.”
王立冬看了眼大哥，只覺這位腦袋上頂著‘冤大頭’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嗯，看著不錯。”王立冬把西服遞還給大哥，“這衣服，我穿不慣，還是大哥你換著穿吧。”
“真不要？穿的挺舒服的啊。”
王立冬又推辭了兩句，劉運昌見弟弟態度堅決，不似作假，也就沒再強求，他選了件黑色西服，往身上一套，走到穿衣鏡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洪昌，怎么樣？”
王立冬豎起大拇指，道，“大哥你現在走在大街上，人家看到你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肯定是大老板。”心想，要是手里再拿上一個大哥大，絕對的拉風。
劉運昌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得瑟的又轉了兩圈，然后小心把西服脫下掛好。
這時，大嫂端著兩盤小菜進了屋里。大哥招呼他坐下，倒了兩杯小酒，干了一杯后，說起了工廠的事情，最近室外天線的銷售情況直線下滑，上個月只賣出了600多套，而市面上又出現了好幾個雜牌天線。
“室內天線呢？”
“室內天線賣的還行，上月賣了1200多個。其中一大半都賣給了其他市的販子。
洪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在省會開個門市。”
“大哥，記不記得二十多年前，公*私合影的事？”
大哥劉運昌臉色一凝，“洪昌，是不是聽到什么風聲了？現在不是鼓勵做生意嗎，這剛出的鄭策，不可能說改就改吧？”
他可是經歷過那段時間，親眼看到好多家被強制沒收......越想越是害怕，額頭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沒那么嚴重。”王立冬夾了條小魚干，“不過咱們剛開始開放，很多東西都在試點......有些鄭策隨時都有可能調整.......這兩年我覺得穩妥點為好，步子不宜邁得太大。”
聽到不是回到從前，劉運昌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行，就聽你的。”隨即又嘆了一口氣，就想本分賺點錢，可怎么就那么難呢。
“大哥，你想想以前。那時候做生意，可都是把腦袋提手里的。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這么一說，大哥劉運昌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兩兄弟你來我往喝了小半小時后，王立冬就告辭出了房間。
劉運昌拿起酒瓶給媳婦倒了一杯，“英子，咱們喝一杯。”
等干了一杯酒后，他高興的哼起了小曲，“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
英子不解道，“就是一聲‘大爹’，至于那么高興嗎?”
劉運昌繼續哼唧了兩聲后道，“英子，咱們的身后事有了著落，這么大喜事，要不是現在大晚上的，我非得在院子里大聲唱上一段。”
大嫂皺眉道，“雖然簽了協議，可團子沒在紙上簽字。將來團子長大后要是不認....”
劉運昌笑道，“所以說你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見媳婦一臉疑惑，劉運昌問道，“我問你，洪昌人品怎么樣？”
小叔子雖然最近不像以前那么老好人，但對自家人那是絕對可以，“和洪昌人品有什么關系？”
“團子將來認不認今天這協議，不重要。只要洪昌認就行。咱們倆比洪昌歲數都大，將來肯定走在洪昌前面。只要洪昌認這份協議，到時候團子敢不聽他老子的話？”劉運昌瞇了口酒，輕拍桌面，哼道，“.....未曾開言我心好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
另一邊，何文慧躺在床頭翻著一本小說，見到王立冬回來，忙放下手里的書，“大哥大嫂怎么說？”
王立冬躺下后，把和便宜大哥達成的協議，簡單的說了一遍，“搞定了，大哥大嫂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何文慧聽到大哥大嫂打算偷團子時，臉色都有些白，生氣道，“你大哥怎么能這樣？”
王立冬摟住媳婦，安慰了兩句，“大哥就是鉆牛角尖了。”
“洪昌，你想過沒有，要是將來團子大了，不認這份協議怎么辦？”
王立冬道，“我是大哥一手帶大的，要是團子不肯養，就我來養著。再說了，只要工廠一直辦下去.....將來有的是人搶著做大哥大嫂的孝子賢孫。”
...............
周六晚上，王立冬回到家，何文慧告訴他，何家一家子明天來他們家來看團子。
王立冬道，“文遠來不來？”
何文慧道，“媽沒說。不過明天周日，文遠正好放假，團子出生到現在，她這個小姨都還沒見過團子，我想應該會來吧。”
王立冬停下快子，道，“你媽說什么時候過來？”
何文慧舀了一勺蝦仁豆腐，“十點左右，怎么了？”
“沒什么。”
“真沒什么？”
王立冬指了指女人身前的一大碗雞湯道，“馬上就涼了，快喝了。”
何文慧立即變成了苦瓜臉，雞湯好喝，可經不住連續幾個月，一天三頓，每次一大碗，如今聞了雞湯味，就有些反胃，“洪昌...你幫我喝了吧？”
“這可是大嫂專門幫你熬的，快喝了，對身體恢復有好處......”
第二天，王立冬到單位逛了一圈，不到九點就重新回到了家里。何文慧見到他十分的驚訝，“怎么回來了？”
“中午的十桌酒席，突然取消了。”王立冬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好久沒休息了，正好你媽他們過來，我就請了一天假。”
何文慧一臉疑惑，平時見到何家人都一臉嫌棄，母親每次過來看她，要是遇上了，都會找借口躲的遠遠的.....今天是什么情況？
王立冬走到老娘身邊，看了眼兒子，發現呼呼睡得正香，伸手打算逗逗小家伙，劉母把他的手給拍到了一邊，示意他滾蛋，別瞎搗亂。
王立冬悻悻坐到了寫字臺前，見媳婦盯著他看，好笑道，“干嘛這么看我？”
何文慧試探道，“是不是和姚主任吵架了？”
王立冬隨手拿起一本小說，看了起來，“想多了。就是想休息一天。”
“真的？”
“千真萬確，不信你打電話給姚國發。”
....
十點多，何母帶著兩只小狼崽來到了老劉家。見到王立冬在家，有些意外，“洪昌，今天不上班？”
“今天單位沒什么事，我就提早回來了。”他和何家人都打了聲招呼，探頭看了下院子，空空蕩蕩，疑惑道，“文遠呢？沒來嗎？”
何母臉色微僵，一旁的老四何文達道，“二姐昨天沒回家。”
MMP!
竟然放他鴿子。
本來他想今天把隱患給除了。
何文遠這人，性格偏激，心眼小，報復心極強。但凡得罪過她，這女人都會想辦法報復回去。
吳思遠的事，讓她名聲臭了大街。按著她的性格，肯定會找機會報復他。王立冬倒是不怕何文遠報復，但保不齊這女人喪心病狂，對自己兒子下手。
索性一做二不休，直接把這女人給廢了，拔除了隱患。看來只能等到休息天，到時候跑一趟三中。
兩頭小狼進了房間，就死死盯著電視，等了片刻，老四何文達實在忍不住，“大姐，我要看電視。”
何文慧忙打開電視，再給兩人拿了些瓜子零食，兩頭小狼坐在電視機前，時不時驚呼一聲，看著瓜子皮亂飛，王立冬非常不爽，眼不見為凈，和文慧說了一聲，就打算回單位上班去。
何母出聲道，“洪昌，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哦。”王立冬道，“剛才單位來了電話，有熟客中午要在我們食堂請客，點名讓我掌勺。”
何文慧疑惑道，“什么時候打的電話，我怎么沒聽到鈴聲？”
王立冬隨口道，“就剛剛。”
聽到他要走，何母忙出聲叫住他，“洪昌，何姨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王立冬看了眼媳婦，走到何母身邊，“何姨，什么事?”
“文遠的班主任，前天到了家里，說是文遠最近老曠課，我想麻煩你跑一趟三中看看文遠，問問她怎么回事，另外讓她這個星期天，回一趟家。”
何文慧驚訝道，“媽，文遠多久沒回家了？”
“已經有4個禮拜沒回來了。”
“這么長時間？媽，這事你怎么不告訴我？”
“文遠說他們學校學習任務重，而且她有些跟不上，星期天她要在學校里補課。沒想到....”
何文慧看向他道，“洪昌。”
王立冬正巧要走一趟三中，不過面上卻是一臉不情愿，等媳婦兒說了好幾句軟話后，才勉強答應了下來，“下周三休息，我到時候跑一趟三中。”
........
時間很快到了周三，吃過早飯，就被媳婦催著出了家門，亨茲亨茲踩著二八大杠，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了三中大門口。
門衛看到他，立即探出腦袋喊道，“哎哎，找誰？”
“大爺，我找高二二班班主任。”王立冬從口袋里掏出華子煙，門衛接過煙看到華子兩字，立即客氣了幾分，讓他停好車，做了簡單的信息登基。
“找高二二班班主任？”
“沒錯。”
“那你沿著這條大路，走過兩棟房子，第三幢房子二樓，就是高二年級老師的辦公室，”
王立冬謝了一聲，出了門衛室，順著大路，沒一會兒來到第三棟房子。
“篤篤篤，”王立冬敲了敲201辦公室的大門，“請問那位是高二二班班主任？”
一個坐在窗口辦公桌前的短發眼鏡婦女出聲道，“我是，你是....？”
王立冬笑著和對方打了聲招呼，“我叫劉洪昌，是何文遠的姐夫。請問您貴姓？”
話音未落，辦公室內的幾個老師都齊刷刷抬頭，目光全都落在王立冬身上。
什么情況？
他還沒搞明白狀況，何文遠班主任告訴王立冬一個驚人消息，何文遠被抓了。
何文遠進入三中不到一個星期，就和校外的一伙小混混鉤搭上了。剛開始還有所收斂，還能每天按時上課。
不過這個月開始，經常曠課，而且還帶壞了班里的風氣，班主任警告過好幾次，都沒什么效果。
昨天下午，學校突然接到附近派出所通知，何文遠涉嫌尋訊滋*事、聚*眾*逗*毆。
“何文遠家長，你來的正好。”班主任拿出一份通告，告訴他今早學校領導開會決定，開除何文遠學籍的處分。
王立冬掂了掂處分通知書，好嘛，這才沒兩個月，又拿到一張。這班主任也是倒霉，真的是天降橫禍，班里邊出了一個刑事*犯，今年的獎金是別指望了.....
和班主任說了幾句抱歉的話，然后問清了何文遠所在的派出所，班主任擔心他找不到，熱心的畫了一張派出所的草圖。
半小時后，王立冬來到了西城派出所，找到辦桉民警，了解了何文遠的情況。
事情起因是兩伙小混混喝多了，發生了一些口角，然后就打了起來，一般這種事不會有人報警，不過兩幫人下手有些重，有一個小混混不小心被啤酒瓶給捅*死了，另有2人重傷，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王立冬詢問了何文遠會判多久，警察抽了口煙道，“根據幾人的口供，何文遠拿啤酒瓶砸‘童志濤’的頭部，而且還是兩下，童志濤如今還在搶救。如果能搶救過來，那罪名不算重，可如果搶救不過來.....過失致人死*亡，一般在五到七年....”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王立冬起身準備告辭，警察道，“老劉，你不見見何文遠？”
王立冬擺手道，“算了，不見了。”
回到家，他把何文遠被學校開除和打人被抓的事，大致和媳婦說了一遍，何文慧一臉不信，以為是和她開玩笑。
二妹雖然有些跳脫叛逆，但不可能和一群小混混混在一塊兒，更不可能參與打架逗*毆。
“啪，”王立冬掏出皺皺巴巴的處分通知書，拍在媳婦手里，何文慧看過后有些慌了，“洪昌，快想想辦法，救救文遠。你不是認識警察局一把手嗎....能不能打個電話，讓他幫忙打個電話給派出所，讓他們把文遠放了。”
王立冬攤手道，“文慧，你也太高看我了。說到底，我就是一個做菜的廚子。
要是一般小事情，抬抬手的事，做個順水人情。但涉及人*命桉子，屬于大*桉要*桉，一把手根本不會賣我面子，也不敢賣這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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