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面的鋪墊，后面的照片越翻越讓人傷感。
一家四口，陰陽相隔，天涯海角。
連簡書也沉默了，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連她都如此，更何況顧戰了。
從翻到她在世的最后一張照片開始，他就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將整本相冊翻完以后，他又倒回去，從頭再來。
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像是要將以前的全部補回來一般。
他有多久沒見過她的模樣了？他記不清了。
不過唯一記得的，便是那最后一面，每每想起，都讓人覺得痛徹心扉。
人老了，記憶也漸漸模糊了，年輕時候的她，原來是這般模樣。
看著這些照片，就仿佛回到了過去那些年，她還在的時候。
顧戰漸漸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簡書默默的離開客廳，給了他一個獨處的環境，沒有打擾他。
走到門口，仰著陰沉沉的天空，仿佛就如同她此時的心情。心里堵堵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倚靠在門邊，抬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思念著誰，
廚房的香味越來越濃，漸漸的飄散。
顧明景將最后一個菜放在桌上，留下李剛擺放碗筷，他洗完手后準備喊人吃飯。
一出來，便看見了正房屋檐下倚門望天的簡書。
“外面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烤火？我爸呢？”他走了過來，向門內張望。
簡書往旁邊讓了讓，道：“顧伯伯在看以前的相冊。”
話點到即止，但顧戰也瞬間便明白了。
神色滯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
抬手摸了摸簡書的頭，笑容溫和，“飯做好了，你先去洗手準備吃飯，我去喊他。”
簡書看了他一眼，點頭答應了。
這種時候，還是顧明景過去更適合些。
沿著抄手游廊走到廚房，看著李剛正在盛飯，她也趕緊洗手后過去幫忙。
等所有飯菜都擺在桌上，顧戰和顧明景也一前一后的來了。
此時的顧戰已經恢復了開始的笑容，仿佛剛才的神傷都只是一個錯覺，連李剛都發現他有什么不對。
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色，顧戰哈哈大笑，“今天真有福氣，還能夠吃到我們家老兒子親手做的飯菜，可真是難得啊，這可都是托了書書的福了。”
一開口，調侃兩個人，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也是顧明景以前一向不愛下廚，這次可真是大不相同。
簡書有些臉紅，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
顧明景卻不打算慣著他這個臭毛病，“是嗎？那前天晚上的面條是誰煮的？還有這兩天的早餐，又是誰做的？難不成那鍋成精了自己燒的不成？”
那天晚上的宵夜是事實，不好反駁，但要是這么簡單就認輸，那就不是顧戰了。
他當即不甘示弱的開口，“既然如此。那接下來幾天的飯菜，也同樣交給你了，想來，你不會拒絕的對嗎？”
“行啊，不過我記得某人這次好像也沒請幾天假，也待不了兩天了對吧？”顧明景眼睛一瞇，直戳重點。
你想吃我做的飯？行啊，給你做，但是你確定你還有時間嗎？
顧戰一噎，想到自己明天見完趙明澤，給兩個孩子定下婚事以后，后天就得趕回去。不算今天，滿打滿算也待不了多久了。
明天去趙家，以孟瀅的性子，肯定不會讓這小子下廚的，后天他上午就得走，算起來還真沒什么機會了。
好不容易宰這小子一次，難不成這機會就錯過了？
不行！絕對不行！
“沒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下次不行還有下下一次，明年你和書書結婚以后，過年的時候叫上你哥他們，去我那里你親自下廚，咱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顧戰很快便想出了法子，挑釁的看向顧明景。
顧明景：“……”這老頭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這樣想著，他挑挑眉，干凈利落的應下了，“行啊，年夜飯是吧？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下廚嗎？還當他是以前那個顧明景嗎？
呵！
他這么爽快，倒是讓顧戰有些懵。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小子，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總感覺輸了，又感覺沒輸。
不過，能讓這小子下廚，也算是贏了吧。
簡書看著兩父子的你來我往有些傻眼，原來他們父子的相處是這樣的？
不過想到平常兩人一口一個“老頭子”，一口一個“臭小子”的，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察覺到簡書的目光，顧戰清了清嗓子，拉開椅子招呼道：“來來來，都坐下，傻站著干什么，吃飯吃飯。”
在小輩面前，還是得留點形象的。
“酒呢？桌上怎么沒酒？今天是個好日子，可得好好慶祝慶祝。”
他環視一圈，沒看見酒。
顧明景給簡書拉開椅子，制住想要起身的李剛，說道：“李哥你坐著，我去拿。”
說著就出了廚房。
“書書不能喝酒，記得給她拿點別的。”顧戰在后面提醒道。
顧明景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
餐廳內三人都沒動筷子，眼睛看著門口，很快，便看見顧明景提著兩瓶酒一壺麥乳精，提著一壺熱水走過來了。
先倒了三杯酒，接著又給簡書沖泡了一大杯麥乳精。
簡書接過后看著杯中的棕紅色的液體，又看見三人杯中如同的白水的酒，莫名的有一種從前吃席，大人喝酒小孩喝飲料的感覺。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囧了囧，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
這時，顧戰舉起杯子，開口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多年的愿望也算是成真了，值得慶祝慶祝。”
“如今天冷，我也不多說什么長篇大論浪費時間了，來，咱們先干一杯，接著咱們該吃吃，該喝喝，隨意自在，不必拘束。”
“來，干杯！”
言語簡潔明了，十足體現了軍人的干練！
顧明景和李剛舉起酒杯，簡書同樣舉起了自己的麥乳精，十分四個杯子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干杯！”
“干杯！”
“干杯！”
簡書微微抿了抿，便放下了杯子。
至于原因？
呵呵，滾燙的開水沖泡出來的麥乳精有多熱，心里沒點數嗎？
直接一口悶？那怕不是想死。
顧明景這會兒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錯漏之處，不禁有些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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