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寺中，朱棣跟骨瘦如柴的姚廣孝在喝著茶。
最近一年的時間，姚廣孝的身體一直在變差。
最明顯的就是體重在不斷的下降，如今已經不到一百斤了。
好在姚廣孝也是看得開，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這個年代，能夠活到八十多歲的人，哪怕是今天就去世了，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皇上冊封湘王殿下的這一步棋，下的很是不錯啊。特別是妙在只冊封了湘王，其他幾個皇孫都沒有冊封，這就更加容易讓大家有一些想法。”
姚廣孝現在是什么話都敢說。
整個大明，也就只有姚廣孝敢用這個態度對待朱棣，后者還很輕易的就接受了。
“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眼前的局面了。”
雖然朱棣說的很是謙虛，不過臉上那得意的神情，姚廣孝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湘王殿下頗有才華，為人很是謙虛，不管是對誰都很有禮貌，算是大明皇室里頭的新一代領軍人物之一了。”
“不過，我就擔心到時候湘王殿下的羽翼豐滿之后，兩人的爭斗變成三人的爭斗，那皇上你可就要更加頭疼了。”
姚廣孝很是不客氣的將自己的其中一種推測給說了出來。
按照朱棣現在想要扶持朱瞻墡的意思，這種可能性還真是很有可能發生。
“應該……不至于吧。”
朱棣臉上頓了一下。
這顯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場景。
“也是，不管是皇太孫也好，越王殿下也好，都算是百年一遇的人才，湘王殿下雖然也不差，但是跟他們兩個比，還是有點差距的。”
姚廣孝倒是沒有跟朱棣爭執什么。
現在這個時候，爭論什么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對了，少師，過兩個月朝廷就準備正式的遷都北京城了，朕已經安排人在北京再修建一座雞鳴寺，到時候你跟著一起去咯？”
北京城的規劃，有一半的功勞是姚廣孝的。
當初他們也是在北京城內謀劃了靖難之役。
所以對于姚廣孝，朱棣是有著特殊的感情的。
“不用那么折騰的重建雞鳴寺了，有那么一座小院子就可以了。”
對于去北京城，姚廣孝是沒有什么抗拒心理的。
不過對于規模盛大的寺廟，他倒是看得開了。
要是信佛的人多了，自然有人去修建。
要是信佛的人少了，那么有規模盛大的雞鳴寺又能怎么樣呢？
“那怎么行？少師不用特別擔心，現在有了水泥之后，修建寺廟也變得簡單了很多，耗費不了太多的銀子。”
這幾年，有石見銀山給內帑提供銀子，朱棣出手還是比較大氣的。
再加上這些年不斷的被朱瞻墉灌輸錢能生錢的道理，對于花錢，他也是不那么抗拒了。
花的錢多了，才有機會掙更多的錢。
這種放在過去被人認為是悖論的東西，現在卻是正在不斷的被證實是很有道理的。
這兩年朝廷沒有少花錢，特別是修建南京城到北京城的水泥道路，可是找大明銀行借款不少。
但是緊隨而來的不是財政困難，而是賦稅收入的上漲。
這讓朱棣也好，夏原吉也好，花起錢來大方了很多。
甚至錢不夠用了，就去大明銀行借錢。
“皇上遷都之后，下一步就要準備北伐了吧？”
不得不說，姚廣孝對朱棣還是非常了解的。
當初要遷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防草原上的敵人。
畢竟上千年來，中原王朝的威脅基本上都是從北邊而來。
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是很難去改變的。
如果沒有朱瞻墉這個金手指，那么未來幾百年內，這個觀點仍然是正確的。
“少師，今日的大明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大明了。南京城到北京城的水泥道路明年就要修建完工了，各地的糧倉也都堆滿了糧食，戶部也不缺出兵的銀子。朕想要一次性的解決草原問題，給大明打下一百年的太平出來。”
朱棣很是豪氣的說道。
姚廣孝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也一點都沒有否認。
甚至朝中一些官員，也都是知道朱棣遷都之后，遲早是會再次北伐的。
“皇上雄才大略，一統草原，將大草原徹底的納入到大明的國土之中，這個功勞絕對是冠絕歷史，值得永遠銘記。”
誰說姚廣孝不知道拍馬屁？
關鍵時刻，人家拍馬屁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差。
“真的要是徹底解決了草原問題，這功勞也不是全部都是朕的，瞻墉在里頭還是做了不少的貢獻的。”
朱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在軍事上的才華是一般的帝王比不過的。
但是他也不是全方面的人才。
大明這幾年的大變化，有不少都是跟朱瞻墉有關系的。
“越王殿下確實是千古一遇的人才，他的奇思妙想給大明帶來了非常大的改變。不管是水泥的出現，還是羊毛線和海外貿易，亦或是土豆和玉米這些高產糧食，都給大明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
“不過，皇上您考慮過沒有，越王殿下的功勞那么大，如果將來他不能繼承皇位的話，皇太孫是否能服眾？”
姚廣孝一句話就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朱棣面前。
雖然事情還沒有發生，但是朱棣都能想象到那會是什么樣子的一個場景。
“哎！少師，說實話，這個事情朕也有點頭疼。要說功勞，瞻墉肯定是比瞻基要大，這是誰都看的到的。”
“但是瞻基畢竟是嫡長子，并且已經冊封為皇太孫，如果要變更的話，那么以后的皇子皇孫們會怎么想？”
“是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有機會爭奪儲君之位？”
“是不是儲君之位都需要依靠自己的實力去搶？”
朱棣這話，姚廣孝沒有接。
也沒有辦法接。
不過，從這個話里面，其實卻是透露出了一股意思，那就是朱棣其實并不反對朱瞻墉成為皇位繼承人。
只不過是有一些擔心。
好在這個問題朱棣也不是真的想要誰給他一個答桉。
他也只是訴訴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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