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大火，陸陸續續的燒了十多天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完全要熄滅的樣子。
不過，燒了這么久，有些地方自然是已經燒出了一大片的空曠地帶。
朱瞻基跟張輔帶著三萬大軍去接受韃靼人的投降隊伍，一路上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草原。
時不時的還能碰到一群禿鷲在那里吃著不知道是什么動物還是人留下來的尸首。
天空中也時不時的有一群烏鴉飛過，給人帶來一陣蕭索的感覺。
這種場景，跟剛剛離開北京城，進入到草原的時候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太孫殿下，韃靼人被這一場大火燒的可謂是元氣大傷啊，聽說現在到處都還有大火，沒有個十天半月的，不可能熄滅，甚至能夠一直燒到下大雪為止。”
“越王殿下的這一招，還真是狠毒啊。不過效果也真的是非常好，要不是有熱氣球，這一招是真的沒有人敢使用。”
張輔一路上都很是感慨。
他雖然選擇了站隊朱瞻基，但是并不表示他就不認可朱瞻墉的才華。
特別是在對付蠻夷的時候展現出來的強硬態度，張輔還是挺欣賞的。
“韃靼人之前估計也沒有想到過瞻墉會使出如此狠毒的招數，畢竟千百年來，就沒有人想要一把大火把整個草原都給燒掉了。”
“偏偏新軍裝備了大量的熱氣球和火油彈，把以前難以實現的事情都給做了出來。”
“說實在的，與其說這是新軍的功勞，其實換成其他的隊伍過來，也一樣可以做到啊。”
朱瞻基有點不甘心的說道。
在他看來，朱瞻墉能夠取得那么大的功勞，這完全就是熱氣球和火油彈的功勞。
這跟他的個人能力沒有特別大的關系。
“話是這么說，但是不管是熱氣球還是火油彈，都是越王府的匠人制作出來的，其中應該也是有越王殿下的意思在里頭。”
“這種情況下，他的功勞恐怕是沒有誰能搶走了。”
張輔這么一說，朱瞻基覺得渾身有點不舒服。
偏偏他知道張輔說的是事實。
“英國公，你說要是那些投降過來的韃靼人知道了下一步的安排之后，會有什么反應呢？”
朱瞻基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過，他的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被張輔給阻止了。
“太孫殿下，越王殿下的提議對我大明是有好處的，如果因為我們而搞出什么幺蛾子出來，恐怕皇上那一關就過不去。”
“特別是皇上對越王殿下也是非常的認可，如今新軍又立下了這么大的功勞。”
“有些事情可是想都不適合去想的。”
張輔還真是嚇了一跳。
這皇太孫怎么做事有點這么不靠譜？
自己的選擇真的對嗎？
“我只是開個玩笑。”
“哈哈！”
“英國公您不會當真了吧？”
朱瞻基尷尬的大笑了起來。
張輔也只好跟著強笑了起來。
……
“太師，我們這樣子狼狽的進入到瓦剌人的地盤，他們會愿意借兵給我們嗎？”
在大草原的西北部，一支上萬的騎兵正在飛快的朝著前方奔跑。
雖然這些人里頭沒有什么刀傷劍傷，但是士氣卻是一點也談不上高。
很顯然，這就是剛剛從亂局之中逃跑出來的阿魯臺和也先土干。
十幾萬的精銳兵馬，如今只剩下一萬多。
其他的要么被大火燒死了，要么逃散了，要么投降或者成為了叛亂者。
韃靼人多年來的努力，基本上化為灰盡。
阿魯臺肯定是不甘心的。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整個大草原上最大的勢力了。
如今卻是如喪家之犬一樣的被迫逃到其他人的地盤。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應該是懂的。大明現在的野心非常的大，想要徹底的將草原納入到他們的統治之中。”
“這種情況下，瓦剌要是不想要步入我們的后塵，那就只能選擇跟我們合作。”
“否則到時候大明把對付我們的招數同樣的用在他們的身上，他們能夠受得了嗎？”
阿魯臺一向是看不上瓦剌人。
他有充分的信心從對方手中獲得好處。
“太師，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就怕到時候瓦剌那幫人沒有這么高的覺悟啊。”
“畢竟他們距離大明的距離非常的遠，之前又有我們在中間幫他們承擔了主要的壓力。”
“指不定他們覺得還可以跟大明合作做生意呢。”
也先土干的這個說法，顯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要沒有火燒眉毛，沒有幾個人是愿意鋌而走險的。
特別是要面對大明這么一個強大的對手，誰也沒有信心啊。
“哼！”
“如果他們真的是這樣子想的話，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阿魯臺冷笑一聲，顯然沒有打什么好主意。
反正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除非徹底的放棄這一片草原，一直進入到極西之地去發展。
否則的話他就只能去瓦剌人的地盤發展。
……
“當家的，你說大明真的會接受我們的投降嗎？”
“會不會到時候出現殺俘的情況啊？”
眼看著遠處一大隊的明軍緩緩的靠近，達瓦的婆姨很是緊張。
好不容易從閻王爺那邊把命撿回來了，她不想再失去啊。
“不會的，大明雖然不一定會真的對我們多好，但是直接殺俘的事情應該是不會做出來的。”
“我去過一次北京城，那里的百姓，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家子，也都能過上我們夢想中的生活。”
“所以選擇投降是對我們來說最好的一個選擇，是讓我們的孩子們避免饑餓最好的辦法。”
達瓦雖然也有點心虛，但是想法卻還是比較堅定的。
大明的繁華，他是非常羨慕的。
但是作為一個小小的部落首領，之前他并沒有太多的選擇。
直接越過中間的部落去投降大明，他也沒有那么膽子。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投降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說的也是，我可是聽說大明那邊有畝產千斤的糧食，如今靠近大明的一些部落，已經有人選擇直接去大明的城池做幫工，那樣子比在草原上生活要好很多。”
在大明商家有意無意的散播之下，許多消息都在草原上傳播。
雖然很多人不一定相信，但是對于靠近大明的部落來說，他們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大明對外的影響力，正在一步一步的增強。
……
“英國公，韃靼人的數量有點多啊，要是有人假裝投降怎么辦？”
看著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朱瞻基心中莫名的有點心虛。
這跟他想象的場景有點不一樣。
或者說這已經超越了他的想象。
“沒有了心氣的韃靼人，人數再多也沒有什么好怕的。”
張輔還是見多了大場面，不擔心韃靼人能夠鬧出什么亂子出來。
朱瞻墉的那一場大火，現在都還在燃燒。
韃靼人短時間內絕對是不敢有大規模的叛亂的。
這一點，張輔還是有信心的。
“那我們接下去應該怎么接收這些俘虜？看是沒有辦法看的吧？”
朱瞻基覺得自己把打掃戰場和接收俘虜的活攬過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這個很簡單，直接把刀劍收起來，沒有了武器，這些人除了老老實實的聽從命令，沒有什么其他的選擇。”
“皇上的大軍也很快就會過來，到時候只需要安排一萬人去押送他們回去就行了。”
“趁著草原上還沒有下大雪，這些人還是有機會活著回到大明的。要不然到時候一場大雪下來，估計一大半人直接就要被凍死了。”
張輔很是冷靜，準備開始發號施令。
而伴隨著張輔的一聲聲號令，雙方開始了交接。
對于草原上的牧民來說，他們是比較崇拜強者的。
你把他們打敗了，他們投降了，大多數時候還是比較老實的，不會有那么多花花腸子。
“英國公，瞻墉說他只是安排了幾十個使臣進入到韃靼人的地盤，就把許多部落給策反了，你覺得這話可信嗎？”
朱瞻基看著黑麻麻的一片人馬，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什么時候草原上的牧民這么聽話了？
他也是跟韃靼人作戰過的，甚至還親自殺過敵。
那個時候，朱瞻基覺得韃靼人作戰其實也是挺勇勐，很兇殘的。
怎么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呢？
“鐵證如山，哪怕是其中還有什么故事，也沒有辦法推翻越王殿下說的話了。”
“不管我們怎么想，越王殿下是此次北伐最大的功臣，這個結果是沒有辦法改變了。”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韃靼人是差不多被毀掉了，但是草原上不是只有韃靼人。”
“皇上對瓦剌人的意見也是非常大的，并且這幾年因為有韃靼幫忙瓦剌擋著大明的壓力，他們的發展還是很快的，這種情況下，瓦剌對大明的威脅會越來的越大，皇上應該是有想法要繼續征討瓦剌人的。”
張輔自然也是希望朱瞻基能夠立下一些功勞的。
要不然回去之后，越王黨相比太孫黨的優勢就更加明顯了。
哪怕是有自己的支持，今后太孫黨的日子也要難過了。
畢竟，這一次北伐之后，朝中一些搖擺不定的官員，肯定有一些會選擇加入越王黨。
到時候獲得從龍之功，比什么都有意義。
“可是瓦剌人知道韃靼人吃了大虧之后，恐怕不會再那么容易中招了吧？特別是聽說阿魯臺帶著殘余的部隊朝著瓦剌人的方向而去了。”
朱瞻基覺得自己接下來想要干的活，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搞定。
“那可不好說，越王殿下的這一招雖然很毒，但是哪怕是瓦剌人知道了，也很難有應對的辦法。可以說人家用的是陽謀啊。這世界上最難破的計謀就是陽謀了。”
張輔對熱氣球營輔助之下的火攻還是很有信心的。
無他，朱瞻墉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我聽說新軍已經把各種火油彈和白磷彈都給用光了，我們要繼續對付瓦剌人的話，恐怕沒有辦法繼續使用這種陽謀了呢。”
朱瞻基繼續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事項。
他也想要立功。
現在看到了一點希望，卻是發現希望又在逐漸的遠離自己。
這讓他非常的難受。
“隨軍帶來的火油彈是用光了，但是這一次出征，戶部做了非常充分的后勤補給工作，只要在附近修整個十來天，第一批補給物資就可以運輸過來。”
“到時候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行動，不把瓦剌人給滅了，就不回去。”
英國公對朱瞻墉的感官也是非常特別的。
當初自己在安南折騰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沒有辦法把安南的局面給徹底的穩定下來。
可是等到朱瞻墉帶著新軍來到安南的時候，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就把混亂了幾年的局面給平定了。
這對大明來說，絕對是一個大好事啊。
但是對于張輔來說，就有點尷尬了。
這是打臉啊。
他搞了那么多年搞不定，人家幾個月就搞定了，你怎么說？
哪怕是能夠說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最終也沒有人聽的。
眼下這一次出征，雖然是朱棣親自帶隊，但是張輔也算是中軍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甚至可以說僅次于朱棣的指揮人物。
朱棣自己自然是不在乎軍功不軍功的，但是其他人在乎啊。
可是現在其他人的軍功在新軍的襯托之下，完全就不夠看了。
“但是熱氣球基本上都是在新軍手中，這些人肯定不會聽我們指揮的吧？”
朱瞻基現在有點后悔了，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有親自掌控一支熱氣球部隊呢？
“這個問題也沒有那么麻煩，中軍之中會操作熱氣球的雖然沒有新軍多，但是也有不少人是懂得如何操作的。”
“到時候從里面抽調一部人，也不是不可以。”
“或者直接要求皇上把新軍的熱氣球營調撥過來輔助我們，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想皇上肯定也是不希望越王殿下一家獨大，這未必是他希望看到的場面。”
官場老油條張輔很是清楚帝王的心思。
只要自己沒有駕崩，就沒有幾個人是希望交出權利的。
而要讓自己的權利變得穩固，那么就需要讓朝中的各方勢力保持平衡。
要不然得話，當皇上的說的話，就沒有那么大的威懾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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