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現在的辦事效率是非常高的。
于謙親自監工的《自然與科學》，在有了朱瞻墉打的樣板論文之后，很快就正式的出版了。
當然了，跟預想中的情況差不多，這本售價達到二十文錢一本的雜志，哪怕是價格已經算很低了，銷量也并不好。
除了嶺南書院的教諭和學員有些會主動的購買,市面上各個書鋪，銷量可以說是非常的慘淡。
這也進一步的刺激了于謙，加快了匠人等級制度的推進。
很快的，《大明日報》上面就詳細的刊登了匠人等級制度，并且在越王府旗下的作坊首先開始試運行。
雖然這個等級制度還需要很多的細節措施相配合才能真正的發揮作用，但是公布出去之后立馬就引起了巨大的響動。
當然了，這個響動主要是在匠人們之間產生。
孔小乙就是越王府旗下火銃作坊的一名幫工。
雖然在作坊干了三年了，但是由于他非常年輕,連正式的出徒都沒有完成。
這么一來，他的工錢自然就是拿的最普通，或者說是最低的那一個檔次了。
不過孔小乙非常的上進。
作坊里頭很久以前就給大家提供了識文斷字的機會，甚至還有專門的夜校給大家提供指導。
孔小乙是所有的課都沒有錯過。
所以別看他之前沒有讀過書，但是這三年下來，他的文化水平其實一點也不低。
畢竟，二十歲的年紀，還是屬于記憶力比較好的年紀。
他多少也有一些讀書的天賦，只是之前家里沒有條件給他提供讀書的機會。
“師傅，今天的《大明日報》您看了嗎？”
每一個幫工，在火銃作坊都是有安排專門的師傅去調教。
當然了，這種師徒關系跟真正的拜師還是有差別的,其中的密切程度,跟具體的人有很大的關系。
“每天都忙得要死，哪里有時間去看報紙。”
“再說了，買報紙不用花錢的嗎？”
“有那個閑錢，不如去買點小酒喝一喝呢。”
孔小乙的師傅唐貴顯然不是一個愛學習的人。
只不過他原本是一個鐵匠,在火銃作坊倒是能夠找到符合自己技能的崗位，并且待遇還算不錯。
所以這些年，他的小日子其實過的挺舒服的。
在火銃作坊里頭，這樣子的匠人，也不是只有他一個。
“我看這報紙上說作坊里頭以后要實施匠人等級制度了，讓每個匠人都有機會去參加考核。”
“只要考核通過了，就能實現升級，就有機會升職加薪呢。”
孔小乙顯然是心動了。
哪怕是最基本的一級工，只要通過了認證，工錢也比他現在的要高啊。
如果運氣好，達到了二級工或者三級工的水平，那他的日子立馬就會舒服很多。
甚至可以有更多的閑錢去購買書籍。
“考核？”
“什么考核？”
雖然認識幾個大字，但是唐貴顯然對于各種新聞不感興趣。
在他看來，有這個時間，不如跟工友們聊聊葷段子來的有意思呢。
“就是作坊把匠人分成了八個等級，只要通過了對應的等級考核，就能享受對應等級的待遇。”
“如今我們作坊將會是第一批試運行的作坊，我想要去試一試呢。”
孔小乙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就你？”
“你現在都還是一個學徒工，去參加考核不是給我丟人嗎？”
“你算了吧！”
唐貴很不客氣的打擊了孔小乙一把。
當然了，他也擔心萬一孔小乙真的考核通過了,而他這個師父卻是沒有通過，那就尷尬了。
“師父,從目前報紙上的內容來看，一級工的考核不是很難的，我覺得可以勝任。”
“到時候作坊應該也會公布一些具體的方案，我會再結合那個要求去考慮的。”
雖然師徒關系就跟父子關系一樣很受大家的重視。
但是唐貴和孔小乙的關系，顯然沒有到這個份上。
所以跟唐貴征詢了一下意見之后，哪怕對方不同意，孔小乙都是準備這樣子上的。
……
匠人等級考試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理論考試，一部分是實操考核。
第一批作坊的操作明細公布之后，立馬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最明顯的就是《自然與科學》的銷量，一下就爆發了。
雖然這個爆發跟暢銷小說那樣的數據沒有辦法比。
但是跟之前幾天的銷量比，那個漲幅就很嚇人了。
“晴兒，以后《自然與科學》的雜志，每一期出來之后你都買幾本回來。”
“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大家都要好好的看一看上面的文章。”
“我覺得王爺對這本雜志的重視程度，比我想象的要高很多。”
含香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怎么跟朱瞻墉套近乎。
單純的以色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如果自己能夠在科學之路上有一些成績，那么跟朱瞻墉就有很多共同的話題了。
這一點，她看的很是通透。
“王妃娘娘，這書籍看起來非常的枯燥啊，有這個時間不如看一看《大明日報》和其他的報紙呢。”
“上面連載的小說很有意思，比這雜志好看多了。”
晴兒雖然眼光也是不差，但是跟含香自然是沒有辦法比的。
在她看來，書籍都是還停留在好看和不好看上面。
至于背后代表的一些含義，她是還get不到的。
“晴兒，我跟你提過好幾次了，你跟其他幾個丫鬟，都要好好的學習大明的新知識，學習嶺南書院的科學知識。”
“最好就是能夠成為某個方面的專家，這樣子你們在越王府的地位才會不斷的提高。”
“王爺重視的東西，就是我們應該重視的。”
“現在連作坊里頭的匠人們都知道《自然與科學》雜志很是重要，難道我們還不如匠人嗎？”
含香很是不客氣的責怪了晴兒一把。
在她看來，晴兒現在的思想是有問題的，是不利于提高她們在王府地位的。
朱瞻墉的有些觀點很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很不一樣。
比如在對待女性，在對待學習方面，都不是含香之前了解到的樣子。
針對這些變化，含香自然也是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做出一些改變出來的。
“王妃娘娘……”
晴兒覺得有點委屈。
怎么好端端的就挨罵了呢。
“這樣吧，我聽說嶺南書院那邊的醫學院，準備招募一批女學員，不管是瓦剌人還是大明百姓子女，都可以進入里面學習。”
“并且這個學習是不需要收取任何費用的。”
“到時候你跟我一起，每隔幾天抽空去聽一聽醫學院的課程。”
“最好就是能夠安排幾個人進入到醫學院，看看能不能做出一點成績出來。”
既然要在大明好好的混，含香自然也是在考慮著各種各樣的方案了。
女人的地位，在草原上是非常低的。
正常來說，在大明也是不高的。
但是在廣州府，很多東西都不大一樣。
她覺得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
“我們去上學？”
晴兒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話了。
這么奇怪的提議，居然是從自己王妃那邊傳出來的。
“當然！”
含香擲地有聲，讓晴兒生不起任何反駁的意見。
……
“孔小乙，這《自然與科學》上面的東西，跟我們現在的活沒有太多的關系，你天天一有空就去搞這個，瘋了吧？”
唐貴對孔小乙這幾天的表現很是不滿意。
只要一有時間，對方就抱著一本書在那里看著。
唐貴抽空也是搶過來翻閱了一下，完全搞不懂里面說的是什么東西。
孔小乙的表現雖然比他好一些。
但是唐貴覺得孔小乙也是讀不懂里面的大部分內容。
他已經注意到了，每一頁的內容，孔小乙都是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反復的閱讀。
“師父，現在作坊里頭已經有很多人都在看這本書，這跟匠人等級制度考核的筆試有關系。”
“要不我送一本給您，您也抽空看一看？”
孔小乙這話是真心替自己師父考慮。
一本書可是不便宜。
他愿意送，那就是很大的誠意了。
“你有那個心，不如送點肉給我。”
唐貴冷哼一聲，對孔小乙的回答很是不滿意。
那書能當飯吃嗎？
為什么作坊里頭這幾天那么多人都在看呢？
這也是他越來越惱火的原因之一。
“師父，這等級制度考核，我覺得真的非常重要……”
“行了，我先下值了！”
唐貴不想再聽下去，直接走人。
……
“王爺，第一次匠人等級考試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的初一。”
“到時候我們王府的作坊，還有張軏、朱勇他們幾家的作坊，都是會同步參與。”
知道朱瞻墉很重視，所以于謙親自整理了情況給他匯報。
“目前匠人們的反映如何？”
朱瞻墉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每個事情都親自去跟蹤。
那樣會累死的。
“以前的匠人，普遍都沒有特別大的積極性。哪怕是在我們王府旗下的匠人比其他作坊好一些，也是好的有限。”
“但是這一個政策公布之后，那些匠人，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匠人，積極性完全不同了。”
“說實話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積極主動學習的匠人了。”
“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將來這個制度丟匠人們的激勵作用絕對是非常大的。”
“很快的，各個作坊可能就會迎來一波技術創新和突破。”
于謙現在對朱瞻墉是越來越佩服了。
這么簡單的一個操作，就能讓匠人的積極性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有一些原本不積極的匠人，也被動的因為其他匠人的努力，不得不努力一些。
哪怕是想要躺平，都躺不平啊。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讓匠人們從大明的發展之中獲得了好處，那么大家的積極性就會提升上來。”
“這對匠人，對越王府，對大明，都是一件好事。”
地方的治理，有時候就是一個利益分配的過程。
把蛋糕做大，讓更多的人可以獲得利益，這就是發展的目的。
其中任何一方不平衡，發展都會受到一定的限制。
對于現階段的廣東布政使司來說，作坊就是非常關鍵的一個環節。
而各個作坊里頭的匠人，就是其中真正的執行人和受到自己的人。
“現在只是廣州府這邊的部分作坊開始實施，如果大明所有的作坊都能實施，到時候的刺激作用就更大了。”
“對了，王爺，據莪了解，新的論文發表激勵制度和匠人等級制度公布之后，蒸汽機研究所那邊的一些匠人，積極性也非常的高。”
“甚至到了晚上的時候，都還有匠人在加班進行一些測試。”
“特別是橡膠硫化方面，他們已經有了明顯的進展，估計很快就能生產出符合要求的蒸汽機了。”
于謙及時的給朱瞻墉匯報了一個好消息。
看了《自然與科學》上面朱瞻墉親自撰寫的論文之后，于謙對于蒸汽機的用途和前途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這設備，顯然會對大明未來幾十年產生深遠的影響。
特別是論文之中提到了使用蒸汽機作為動力的火車，能夠徹底的改變現在的運輸和出行模式。
如果大明各個地方都有這樣子的火車的話，簡直沒有辦法想象會變成什么樣子。
“蒸汽機研究所的情況，每個月至少跟我匯報一下，一旦有突破之后，立馬進入到大規模的量產。”
“對了，相關的作坊，也要及時的準備，不要等到技術成熟了，卻是沒有合適的作坊大規模的生產。”
在朱瞻墉看來，蒸汽機這個東西，每年的需求可不是幾臺、幾十臺，而會是幾百臺、幾千臺，甚至幾萬臺的規模。
這種情況下，單單靠研究所內部手工安裝肯定是不夠的。
專門生產蒸汽機的作坊的修建，就顯得很有必要。
甚至在這個作坊之中，可以首先使用蒸汽機作為一些輔助動力，最先享受產品的成果。
“王爺，這方面的工作之前就已經展開了，現在就等技術成熟，隨時可以投入到生產。”
“甚至連后續擴產的準備都已經提前考慮進去了，把作坊的廠房修建好了，就等后續的一些設備到位了。”
于謙辦事還是非常穩妥的。
朱瞻墉在乎什么，朱瞻墉重視什么，他把握的比較準。
所以朱瞻墉還沒有說出來的一些要求，他都已經提前在安排了。
也難怪人家能夠在歷史上成為宰相級的人才。
這都是有原因的啊。
朱瞻墉現在用起來也是越來越順手，越是這樣子，就更是會重用他。
將來成為宰相，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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