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秋天，非常的舒服。
算是一年最好的季節。
朱棣難得的抽空在御花園一邊散步，一邊找紀綱了解一些內容。
“瞻墉那個小子，回到北京城之后就天天待在作坊里頭，知道他在干什么嗎？”
朱棣還以為朱瞻墉回來之后立馬就會跟朱瞻基起沖突，雙方斗個你死我活。
沒想到卻是影子都沒有看到，似乎什么動靜都沒有。
這種情況,不正常啊。
“皇上，越王殿下這段時間都在作坊城里頭，據說是在跟一批匠人一起對棉紗紡織機和羊毛線紡織機做一些改進。”
“這段時間，從廣州那邊運來了不少的設備，還從那邊過來了一批匠人協助作坊安裝設備。”
“想來越王殿下應該是在指導匠人們做這方面的工作。”
朱瞻墉身邊肯定是有錦衣衛的眼線。
這一點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他一個王爺，天天跟匠人混在一起,閑的發慌啊？”
朱棣雖然也知道作坊對于大明很重要，但是朱瞻墉天天泡在作坊里頭，他還是有點意見的。
終歸是在他的心中,覺得匠人的地位還是有點不行的。
哪怕是朱瞻墉這些年做了很多努力，想讓匠人的地位得到提高，結果也是相對有限的。
“從今年越王殿下在各種場合的發言來看，他是非常重視蒸汽機這個東西的。”
“不管是廣州那邊現在搞出來的火車和鐵路，還是各種各樣的蒸汽機設備，都是緊緊地圍著蒸汽機這個東西在轉。”
“這段時間，想來他也是在做這方面的工作。”
“也許在越王殿下心中，蒸汽機比朝中的大事要更加重要也是不奇怪的。”
紀綱是太孫黨的人。
能夠給朱瞻基使絆子的時候，他自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的努力。
當然了，一些信息，該老實匯報的還是要匯報。
要不然就會失去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你確認一下,等他們的作坊有什么新突破的時候,朕要去看一下。”
“看看到底什么樣的設備，值得他那么投入。”
要是朱瞻墉這段時間在忙著跟朱瞻基斗，朱棣雖然不想看到這種場面,但是心里面至少還是理解的。
現在的情況是他壓根就沒有辦法理解朱瞻墉的做法。
這種感覺很不好。
讓他有一種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預感。
特別是這種事情還是發生在朱瞻墉身上。
從過去的情況來看，朱瞻墉還沒有做錯過什么。
這就更加證明朱棣現在的眼光，沒有辦法看透一些東西。
“皇上,屬下馬上就去跟越王府聯絡一下，看看什么時候去合適。”
紀綱也是很好奇，想要知道什么東西值得朱瞻墉那么努力。
說不準可以及時的把握消息，讓太孫黨也跟風一把。
……
朱瞻基這幾天很開心。
最近北京城的許多報紙，已經開始在做棉花相關話題的預熱了。
太孫府相關的棉布作坊，如今也在大量的收購棉花，準備為下一步的降價銷售準備一大批的棉布。
雖然每一匹棉布的售價降低了，但是銷量上去了的話，最終太孫府的商家獲得的利潤不會比去年少。
與此同時，朱瞻基又獲得了政績，可謂是一箭雙雕。
“爺爺，這就是目前我的想法，希望能夠為我大明百姓做一些實實在在的好事。”
“我也希望在爺爺的治理之下，百姓的生活水平能夠越來越高，讓永樂盛世成為超越歷朝歷代的存在。”
朱瞻基迫不及待的要過來跟朱棣表功。
在他看來，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的做事就可以了。
這個功勞已經穩穩的了。
“衣食住行，棉布確實是其中非常關鍵的一個東西。”
“如果能夠讓今年的棉布價格相比去年下降一兩成的話，百姓們應該是很開心的。”
“這對大明來說也是一個好事。”
朱棣有點意外朱瞻基今天會跟自己說這個事情。
一直以來，自己這個孫子對于商業方面的事情，涉及的都不是很多。
至少自己聽說的不是很多。
沒想到他居然想要在棉布行業做出點什么來。
這是好事啊。
“士農工商,孫兒希望他們都能為我大明做貢獻。”
“商人如今給大明提供了不少的賦稅，我們也要讓這些商人實實在在的為大明百姓做點好事。”
“棉布的生產技術現在在不斷的提高，商人適當的讓出來一些利潤，也是應該的。”
“不能像羊毛線一樣，已經連續兩年價格沒有什么下降了。”
朱瞻基說著說著，就把話題往自己想要發的方向去發展了。
羊毛線作坊現在主要都是跟越王府有著各種各樣的關系，說羊毛線做的不好，其實就是說越王府做的不好。
他知道朱棣應該是能夠聽懂這個意思的。
“羊毛線的價格跟草原戰略息息相關，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去草原上養羊，價格不能太低。”
朱棣對草原戰略的事情還是比較清楚的。
所以忍不住在一旁解釋了一下。
當然了，他自己可能也沒意識到，內心里面他的天平已經開始向朱瞻墉傾斜了。
這其實是最近一年太孫黨和越王黨之間的斗爭變得更加激烈的重要原因。
像是紀綱，他聽到這話的話，立馬就會分析話里面蘊含的一些意思。
哪怕是朱棣自己沒有注意到，大家也能給出各種各樣的解析。
就像是一些名家寫的詩詞佳作，也許人家寫的時候沒有想那么多。
但是別人點評的時候，卻是可以說出長篇大論出來。
“是的，爺爺您說的對。”
“草原的穩定是我們大明最關心的一件事情。”
“雖然現在韃靼人和瓦剌人都已經安定下來了，但是后面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其實我也在想，這草原上面有沒有可能有些地方是適合種植棉花的。”
“到時候要是讓更多的百姓去這些地方種植棉花的話，也許效果比養羊還要好呢。”
不得不說，朱瞻基還是有點水平的。
朱瞻墉能夠想到的東西，他有時候也能想到。
就像是在草原上種植棉花，跟在西域種植棉花，其實都可以起到穩定邊疆的作用。
要知道，后世河北省北部的一些區域，現在都還是屬于草原呢。
理論說，這些地方完全是具備種植棉花的條件。
如果操作的好，立馬就可以吸引大量的百姓主動的移民過去。
這絕對可以算是一項非常了不起的政績。
“在草原上種植棉花？”
朱棣聽到這個提議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之前他一直想著羊毛，還真是沒有想到棉花也是有文章可以做的。
“你這個提議，好像還真是有一定的可行性。”
朱棣忍不住高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曾經最愛的皇孫。
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個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
“爺爺，孫兒已經安排了一些人帶著經驗豐富的老農去北京城附近的一些草原調查，看看哪些地方是適合種植棉花的。”
“如果確認沒有問題，明年就可以開始在這些地方種植棉花。”
“甚至可以讓朝廷把這些地方賞賜給一些宗室子弟，或者是勛貴，讓他們主動的參與到棉花種植之中。”
“這種有利可圖的事情，應該還是很多人感興趣的。”
朱瞻基將朱棣的反應都看在眼中。
很顯然，朱棣的反應證明了自己的想法都是非常有可行性的。
這更加堅定了他在棉布行業折騰的信心。
“嗯，你這個提議，朕會好好考慮的。”
“到時候你可以跟戶部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把這個想法真正的落實下去。”
好的東西，朱棣自然是會接受。
特別是這個東西還是自己的孫子提出來的，他就更加愿意接受了。
……
太孫府中，張輔再一次的過來匯報情況。
“太孫殿下，越王黨終于有動靜了。”
“我們得到消息，他們的作坊開始在市面上大力的購買棉花，顯然是想要跟我們斗一斗了。”
張輔知道朱瞻基很重視棉布的事情，所以一打聽到消息就過來匯報了。
“他們的棉布作坊，最近一年都沒有增加，現在大力的去購買棉布，有什么用呢？”
“整個北京城乃至整個大明的棉布市場，以前他們還能占據一成左右。”
“今天我們的產量上去了，估計他能保持半成就不錯了。”
朱瞻基對這個消息并不感到意外，也沒有覺得需要特別重視的。
在準備在棉布的事情上做文章之前，他就已經做了相關的調查。
越王府在羊毛線上的產能是非常大的，別人很難在短時間內超越。
但是在棉布作坊這方面，朱瞻基是非常有信心的。
之前這一塊根本就不是越王府的發展重點，只不過是有幾個作坊在那里勉強生產而已。
“確實如此，他們的作坊產能就那么多，再怎么努力也沒有用。”
“不過我就擔心他們故意惡心我們，大量的收購棉花，放在倉庫里面不生產。”
‘’到時候我們沒有辦法買到足夠的棉花的話，哪怕是產能很充足，也沒有辦法達成之前的設想。”
作為太孫黨的主要人物，張輔聽到越王府的作坊在大量的購買棉花，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想要在原材料上卡自己。
這種邏輯也是完全說得通的。
“今年整個大明的棉花種植產量比去年增加了三成不止，大部分的棉布作坊如今又集中在北京。”
“這種情況下，正常來說棉花的價格是要下降一些的。”
“哪怕是越王府的人出手收購棉花，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收購數量。”
“頂多就是原本下降的價格，恐怕不會下降，甚至還有可能上漲。”
朱瞻基的臉色，慢慢的也變得不好了。
棉花價格上漲，哪怕是不下降，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
只要棉花價格下降了，棉布的生產成本又下降了，再讓出一部分的利益，才能讓棉布的價格實現大幅度的下降。
才能讓他在朱棣面前吹過的牛逼，更加完美的實現。
“太孫殿下，您說的沒錯。”
“我覺得他們肯定會故意大量的收購，寧愿放在倉庫里面不生產，也要把棉花的價格哄抬上去。”
“甚至人家還可以打出類似谷賤傷農的理由，為自己的做法表功。”
“這種情況，我們得想辦法應對才行。”
越王府的商業實力太強大。
雖然張輔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心里面其實是很緊張的。
要不讓也不會一了解到對方有動作了，立馬就過來找朱瞻基匯報。
“讓大家多準備一些資金，也跟他們去搶購棉花。”
“哪怕是價格貴一些也沒有關系。”
“反正我們的價格貴了，他們的價格也一樣是貴的。”
“其他作坊也是一樣，到時候我們再降價，效果雖然會有點影響，但是應該影響有限。”
時間不等人。
朱瞻基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計劃很早就開始實施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要不要找人在報紙上寫一下文章，抨擊一下越王府的這種做法？”
“或者是找皇上投訴一下，就說越王府的人故意擾亂市場？”
張輔有點不甘心。
前面的準備都是那么的順利，眼看著馬上就要成功了，越王府卻是跳出來搗亂了。
“怎么抨擊？”
“你可以購買棉花，人家就不能購買嗎？”
“再說了，動不動就去找爺爺那邊投訴，也會讓爺爺看輕我們的。”
朱瞻基顯然覺得局面還處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頂多只是多了一些麻煩，所以還不想現在搞其他的動作。
“說的也對。”
“他們的這一招，可以說是陽謀。”
“雖然我們能夠看清楚他們的目的，但是應對起來卻是有點麻煩。”
“特別是他們自己也確實是有作坊，甚至有傳聞他們還在對作坊做一些改造，想要提升產能。”
“到時候人家一句話說為了應對新增的產能，就把什么反擊都給反駁回去了。”
張輔有點郁悶的順著朱瞻基的話解釋了一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日子似乎沒有那么好過啊。
“英國公，你不用著急。”
“棉布的事情，我們已經企劃了那么久，他們就算是想要搗亂，也只能是起到搗亂的作用，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相反的，各個作坊那邊，你要安排人盯著，免得有人搞破壞。”
朱瞻基不無惡意的下了一個吩咐。
他覺得自己如果是對方，會考慮這個方案。
“沒問題，這方面我已經做了安排。”
張輔拍了拍胸，滿臉自信。
貴為英國公，他可以用的人還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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