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次郎抬眼眺望,果然瞧見遠處海面上出現一大片船帆,以及一道道黑色船影。釁
與沒什么見識的侄子不同,他在海上討生活一二十年,一眼就看出那些船不是一般的大,多半比他年輕時見過的紅夷大帆船還要大!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卻是那如云船帆中有幾十道烏黑濃重的煙柱。
這讓健次郎也看不明白了。
‘難道來的是其他夷人大船,還在海上打仗,把船燒起來了?’
雖然很好奇是怎么回事,健次郎卻沒準備在這里呆著觀望,而是招呼道:“夷人的船來了,都快快的收網,回去!”
這片海面的其他漁民此時也都紛紛收網,駕駛著漁船回往岸邊。
同時,橫濱的日本武官木村秀賴也注意到了海面上的艦隊。釁
稍稍觀望,他就大驚失色。
自十幾年前,德川將軍下令鎖國,日本便只跟大明、朝鮮、荷蘭在長崎通商。從那以后,鮮少有風帆大海船來江戶這邊。
至于幕府的戰船,可比這些船小多了。
而此前他沒收到上令,說有外國大帆船要過橫濱。
這么多大帆船不請自來,多半沒懷什么好意。
有此推測,木村秀賴不敢耽擱,趕緊招來一名心腹武士,急促吩咐。
“快!快馬去江戶告知將軍,就說有夷人大帆船數十闖入江戶灣!”釁
“哈衣!”
這名武士應了聲,便領了令旗,騎上一匹戰馬,離開橫濱向江戶方向奔去。
此時的日本馬可不是后世的東洋馬,矮得很,如果是閻應元那種身材高大的騎上去雙腳得拖地。
好在此時的日本武士個子大多都矮,超過一米六的都少見,騎著矮馬倒是正合適。
木村秀賴派出了信使,便又帶一群武士到港口觀望。
去發現不過一刻多鐘的功夫,那些之前看著還頗遠的大帆船已然快到橫濱正東的海面上。
同時,他也看清楚了這些大帆船的樣子。釁
“天啊···”
一時間,木村秀賴和身邊的武士們都不禁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滿臉驚駭。
好不容易回過神,武士們就七嘴八舌地低呼著議論起來——
“好大的船!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的船!”
“我曾在長崎見過紅夷的戰船,本以為那已經是世上最大的船了,沒想到今天見到了更大的!”
“你們看,那些烏黑的船居然反射陽光,好像是批了一層鐵皮?”
“就是批了一層鐵甲,而且是精鐵!我以我鐵匠祖父的名義保證,我絕不會認錯!”釁
“鐵甲船也能浮在海上?!”
“···”
與身后的武士們不同,身為旗本的木村秀賴最先關注的卻是那些烏黑怪船上的旗幟。
雖然離得仍有點遠,但他是隱約看到,那些旗幟上的似乎是漢字!
而其中最大的一面日月紅大旗則讓木村秀賴徹底確定了這些怪船的來處。
“大明,是大明國的戰船···”
想到什么,木村秀賴聲音都顫抖了。釁
···
江戶。
這里最早因由豪族江戶氏統治而得名,自扇谷上杉氏家臣太田道灌筑城于此,便一躍成為關東地區的戰略要地。
不過其成為日本政治中心,卻是在德川家康成為征夷大將軍建立幕府之后。
如今江戶作為德川幕府的統治中心有五十年左右,城市發展已經頗具規模。
作為貧民區的下町(類似城郭),以及作為貴族區的“山之手”都已成形。
下町中,許多小商小販以及手工藝人在討生活,又有一些低級武士、失去主家的浪人混跡其中,顯得一片繁華。釁
港口處,具有此時日本航運特色的菱垣回船、樽回船等,成百上千的停泊著,或進出往還,為江戶這座已有三四十萬人口的城市輸送著各種貨物。
而在內城,直屬于德川家的大名、旗本、御家人居住在一棟棟頗具特色的典雅木屋中,由他們的家仆伺候著,又有眾多武士保衛著,都過得頗為舒坦。
事實上,在德川家康之后,經歷了德川秀忠、德川家光兩代英主的治理,如今德川幕府在日本的統治不僅穩固下來,權勢相比德川家康時期也得到了更大的伸張。
如此,上至大名、下至鄉野之民,日子相交以前的戰亂時期自然好過了不少。
然而,德川幕府在這繁華的江戶城中氣氛卻是頗為緊張,甚至帶上了些悲痛。
因為當代家主德川家光已臥病在床數月,藥石難治,每日昏昏沉沉,清醒的時間都很少,幾乎要到了彌留之際。
最糟糕的是,如今竹千代德川家綱才十歲,看起來很難擔當起征夷大將軍的重任。釁
將軍府邸外廳中,頭發斑白、身材矮瘦的大老酒井忠勝緊裹著眉頭,來回走動著。
因為今日一位從名古屋請來的著名醫師正在為德川家光診治,若是此人也無法,德川家光恐怕就真沒多少生還的希望了。
不知過了多久,醫師終于從里面出來,來到外廳。
酒井忠勝迎上去問:“將軍病情如何?”
醫師眉頭裹成一團,搖頭道:“病入膏肓,神仙難救啊。”
雖然早有預料,可聽到這個回答,酒井忠勝還是心不斷往下沉。
隨即他望了望周圍,湊到醫師耳邊,低聲問:“那你估計將軍還能活多久?”釁
談論這種事,哪怕是這位醫師很有名,是諸多大名座上客,此時也很緊張。
他將聲音壓得更低,豎起一根手指道:“怕是撐不過一個月。”
說完,這位醫師就告辭,回往他在幕府內的住處。
酒井忠勝沉思了會兒,便回到他平日里處理政務的所在。才坐下沒多久,一門下家人就匆匆走了進來。
“大老,橫濱木村秀賴快馬傳來急報,說有數十艘夷人大帆船闖入江戶灣!”
“什么?”酒井忠勝急站起來,險些將面前的矮桌帶倒,“幾十艘大帆船?可有信報?”
“沒有。”這家人搖頭,“信使傳的是口信,但若屬實,后面應該會有信報過來。”釁
酒井忠勝來回踱了幾步,隨即站定了道:“幾十艘大帆船?怎么可能?怕是那木村秀賴見識太少,大驚小怪了。”
作為德川幕府的“開國功臣”、三代元老,酒井忠勝在此時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西夷、葡夷、荷夷他都見過,對這些西洋人的風帆戰艦也有所了解。
就他所知,能稱為大帆船的那種風帆戰艦,一般夷人艦隊中也沒有幾艘。
就比如近些年往來日本與南洋的荷夷帆船,基本都是武裝商船,里面能有幾艘輕型戰艦就不錯了。
倘若木村秀賴所言的大帆船是戰列艦,那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夷人的輕型戰艦,有幾十艘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過,十幾艘夷人輕型戰艦加上幾十艘其他武裝商船一起來江戶,卻是有可能的。釁
只是夷人為什么會挑這個時候來呢?
難不成是將軍病重的消息泄露了,并且有人將這消息傳給了夷人?
夷人認為有機可乘,這才派遣眾多艦船威逼江戶?
想到這里,酒井忠勝眉頭皺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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