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大明元輔 > 第220章 北洋遠征(十一)
  北洋遠征艦隊主力抵達戰場的時間比高木三預計中還要早了一點。艦隊司令高振炘對于此戰的態度毋庸置疑,那就是一定要做到首戰必勝!

  相比于南洋艦隊而言,北洋艦隊方面本身實力就稍弱,又一直撈不到什么打大仗的機會。他這些年來幾乎只能在日本威脅某些大名,搞一搞艦炮外交,心里當然很羨慕南洋艦隊的高璟——別的不說,光這個王字旁單名就夠他眼饞了。

  高璟在南洋真是一連串的作戰啊,甚至前年的時候上報給老爺的條陳中都不得不承認南洋艦隊已經“打疲了”。這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北洋這邊也想疲一疲呢!

  況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長此以往,只怕北洋艦隊的規模連現在的“兩洋比例”都不能維持,那他這個司令豈不是很蛋疼?

  因此,對于今次之戰,高振炘異常重視,在得到高木三的匯報之后,直接下令掛滿帆加速,全艦隊齊上包抄合圍。

  最先出現在戰場上的是兩艘二級巡洋艦“思明州”號和“泗城州”號。

  這兩艘二級巡洋艦是兩洋艦隊中很早一批建造裝備的軍艦級戰艦,一共建造了六艘,兩艘歸北洋,四艘歸南洋。

  六艘戰艦全部以原廣西土司土州級別地名命名,首艦即是“思明州”號,故也稱“思明州”級巡洋艦。次艦則是“泗城州”號,兩艦實際上是姐妹艦,“思明州”號下水命名的時間僅比“泗城州”號早半個月。

  這樣的命名顯然是為了表彰廣西土司在高務實南疆大業開創期的奠基之功,因此這兩艘戰艦雖然下水較早,但是相應的船上人員素質也高。

  兩艘“思明州”級巡洋艦加入戰斗,讓已經各吃了幾十顆炮彈的“登州”號和“金州”號大大的緩了口氣。

  這幾十顆炮彈雖然的確對它們的艦體損傷不大,但兩艦都因此戰死了二十幾名船員。考慮到“萊州”級一級巡洋艦的單艦定員也就346人,損失二十多人其實已經差不多要損失了7%左右的人員,已經對戰艦操縱產生了影響,何況除了戰死之外,還有數十人負傷,輕重不等,急需救治。

  不過話雖如此,“登州”、“金州”二艦其實本身是已經可以脫離戰斗了的,它們急需戰斗的原因是為了拖住西班牙人,不讓他們逃跑。現在“思明州”和“泗城州”兩艦既然到了,高木三就果斷下令拉開距離,急需換了實心炮彈來打,而不是挺身上前玩近距離炮戰了。同時這樣一來,船上的損管工作和傷患醫治工作也更好開展。

  “思明州”級二艦出現的時候,席爾瓦司令就已經有了十分不祥的預感,他已經猜到今天恐怕要出大事了,埃切瓦里艦長更是臉色慘白一片。

  怕不怕死?其實這兩位倒還真談不上很怕死,只不過他們兩位貴族指揮官都考慮到此戰的失利恐怕會給自己的家人帶來不好的結果。

  畢竟在卡斯蒂利亞國內,大家都認為自己的海軍天下無敵,或許在歐洲偶爾失利還能理解,但在遠東怎么可能也會失利?

  不過此時,席爾瓦和埃切瓦里忽然又看到了一艘巨艦——這次真的是一艘巨艦:“劉仁軌”號三級戰列艦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

  此時此刻還只是萬歷十六年,也即公元1588年,歐洲此時最大的戰艦也不過就是1200-1400噸左右。一直到1637年時,英國的海上君王號才破天荒的達到了1683噸,而且那還是當時英格蘭國王查理一世強行要求增多了火炮的緣故。

  而“劉仁軌”號呢?它就是一艘1600噸級的純戰艦,擁有兩層甲板炮,各類火炮72門,定員高達460人,足以稱得上此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戰艦。

  [注:京華三級戰列艦的載炮數量依然明顯小于同噸位歐式戰艦,比如上面提到的英國“海上君王”號,那艘船原本設計的載炮量就有90門,后被查理一世干涉而強行增加到了104門,光是火炮就重達153噸。

  不過這個問題之前解釋過一下,因為京華戰艦的艦體雖然主要參考了歐式戰艦,使用緊密船肋、雙重殼體等技術手段設計建造,但它們同時保留了一定的水密隔艙,在提高抗沉性的同時也就影響了載炮量。

  另外一點就是京華的載炮配比與此時的歐式戰艦也有所區別,京華戰艦更多配比在長重炮上,輕型近防火炮較少,而長重炮通常比輕型近防火炮要重不少,所以其載炮量也就相應的變少了。]

  不管怎么說,當“劉仁軌”號出現在西班牙人面前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少人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口水。

  “司令官閣下,看來南洋的傳說恐怕是真的。”埃切瓦里喃喃道:“南洋的土著原住民說,中國人百余年前就曾經派遣擁有許多海上巨獸的大寶船船隊到南洋等地巡航,而那些大寶船比他們見過的所有船只都大——他們是見過我們的戰艦的——這個傳說看來并不是以訛傳訛。”

  席爾瓦不關心什么南洋傳說,他只是呆立半晌,然后忽然道:“聽說中國人處決犯人喜歡用劍刑。艦長先生,或許我們可以死得足夠體面。”

  埃切瓦里愕然無語,過了一會兒才苦笑道:“能夠不死于海盜式的絞刑,我們或許是應該感到慶幸。”

  這兩位的對話或許需要解釋一下,在歐洲中世紀的早期,由于封建領主才是封地內的實際統治者,所以大量生活在莊園中的人,都要遵循莊園法律才行。而領主們因為需要雇農為自己耕種土地和生產其他生活必需品,所以很少會施行嚴厲的刑罰。大多數情況下,莊園法律都不會執行死刑——通常都是采用罰款的方式,最多再施加鞭刑。

  直到公元11世紀之后,商人們開始建設城市。商業性城市很大程度上不受領主的管轄,所以聚攏了很多不愿受到剝削的無地農民。然而,城市聚集的人越多,越容易發生混亂,當底層市民無法養活自己的時候,各種犯罪活動就開始了。

  城市管理者才不會像莊園主那樣“仁慈”,對于他們來說,商業性城市的根本就是對私有財產的保護——嚴厲打擊偷盜者才能震懾犯罪,穩定城市秩序。所以,中世紀歐洲的城市,開始制定各種嚴厲的刑罰,尤其是針對偷盜者的刑罰。

  這其中最殘忍是分解四肢,但是很少使用,一般都是針對叛國罪的。有明確記載的“分解四肢”并不多,其中一例就是本書中前不久、1584年尼德蘭發動了獨立運動,意圖脫離西班牙王室之時發生的。

  先是其運動領袖威廉一世被一位狂熱的天主教徒刺殺。四天之后,刺殺者巴瑟薩·杰拉德在阿姆斯特丹被殘忍的處死了,刑罰就是分解四肢。

  施刑者將杰拉德綁在市政廳的一個木架子上,然后用烙鐵將他的右手燙的血肉模糊。之后,杰拉德的身體又被多處燙傷,行刑者緊接著把他分成了四塊,剖開肚子,挖出心臟抽打臉部……為了警示眾人,他的尸體被分別掛在了阿姆斯特丹四個城門旁邊。

  分解四肢確實是過于殘忍了,教會當然也會表示反對(當然尼德蘭這會兒不聽教會的了)。所以對于罪大惡極者,最常用的死刑方式是輪刑和斬首。

  輪刑是歐洲非常有特色的處刑方式:將犯人綁在一個大輪子上,然后用錘子砸斷他的四肢,讓其痛苦而死,這個過程很可能持續幾天之久,用它來對比中國的話,或許和“凌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1435年時,就有一次非常詳細的輪刑記載描述,說一個犯人先被劊子手從背面連續砸了右腿6次,緊接著又砸了背部16次……劊子手會小心翼翼的不把犯人折磨死。

  而14世紀的一位騎士犯了重罪,輪刑讓他四肢的骨頭全部被砸碎了。他在輪子上又撐了幾天時間才死去,他的妻子就在下面跪著哭泣。

  1518年,一位名叫約翰·布蘭特的雙重殺人犯被科隆法院判處死刑,他在遭遇輪刑之后又活了24小時,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死去。

  至于斬首,其實就是剛才席爾瓦司令提到的“劍刑”。這個刑罰在中世紀的歐洲被認為是最簡單但最正派的死刑方式,必須是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享用”的刑罰。

  根據后世學者的分析,劍刑最早起源于軍隊,而中世紀軍隊大多由貴族子弟和他們的隨從組成,因此哪怕執行死刑也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劍刑簡潔明了,不會有過多的痛苦,而且“劍”本身也具備一些好的象征意義。

  更重要的是,劍刑對劊子手的要求極高,不熟練的劊子手很可能無法一劍砍下犯人的腦袋,太血腥的場面是不被接受的。根據后世留存的相關證據,學者們推斷中世紀的行刑劍約為7磅重,那就意味著沒有經過大量訓練是很難掌握的。所以,中世紀很多城市都沒有能執行劍刑的劊子手,有時候還需要從鄰近城市聘請才行。

  至于埃切瓦里口中“海盜式的絞刑”之所以被他和席爾瓦都認為很不體面,其實和歐洲人重視“私有制”有很大的關系。

  歐洲城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盜竊者毫不寬容。有些人僅僅是偷竊幾個面包,都可能被拉上絞刑架——正如剛才所說,早期的歐洲城市對私有財產極度重視。

  數百年時間內,歐洲城市必不可少的就是絞刑場。犯人們的處決時間早就被公示出來,全城人都會涌過來觀看。在18世紀以前,絞刑的方式比較簡單:罪犯會爬上一個梯子,劊子手將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撤掉梯子。罪犯常常會掙扎一段時間,才慢慢死去。

  18世紀以后,英國人發明了“長墜落”式的絞刑,也就是后世電影中常常出現的:犯人被套上繩索之后,劊子手拉動機關,犯人腳下的木板打開,其身體就會迅速下墜,犯人會因為頸椎折斷而快速死亡。

  當然不管是哪個時期,大多數的罪犯的尸體都會被繼續掛在絞刑架上,直到腐爛發臭,以此震懾民眾。

  所以為什么在電影中看到的海盜都是絞刑呢?現在大家應該能得出答案了。

  首先就是絞刑的技術性不強,不用找專門的劊子手來執行,尤其是抓到的海盜數量眾多的話,絞刑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早期的城市議會和執法者看來,海盜的最主要罪行就是劫掠人們的財物。他們的行為本質上和偷盜者沒有太大區別,都是侵占別人的私人財產,按慣例使用絞刑最合適。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絞刑對于犯人也足夠痛苦。而且當時的歐洲人普遍認為,除了輪刑之外,絞刑是最恥辱的死法了。

  順便補充一句,水刑和火刑主要是中世紀后期教會對付異教徒采取的處刑方式。比如在著名的獵巫運動中,水刑就是一種折磨方式;而火刑則被認為是殺死“被惡魔附身”者最合適的方法。

  西班牙人看來對中國還是有一點點了解,知道中國“喜歡用劍刑(斬首)”,不過他們二位的了解顯然還很膚淺,因為中國的歷朝歷代都認可“人命關天”這一說法,所以“問斬”其實一貫都是很嚴肅的事。

  當然,如果是“軍法從事”的話,這一類可能真要除外。

  “劉仁軌”號的出現已經讓席爾瓦和埃切瓦里感到絕望了,而隨后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無數”武裝運輸艦則徹底讓他們二人失去抵抗勇氣。

  還抵抗什么呢?他們雖然已經根本數不清了,但一百五十艘海船是個什么概念?無敵艦隊也就這個規模了!

  [注:再次強調一下,無敵艦隊其實本身就是一支臨時編組的艦隊,從腓力二世發給無敵艦隊的命令來看,該艦隊最主要的任務是把西班牙在尼德蘭的陸軍主力送去英國打陸戰。所以這支艦隊很大程度上是一支運輸艦隊,西班牙人一開始可能根本沒覺得英格蘭海軍能算做一支戰略性力量。

  西班牙、葡萄牙兩國在殖民地的艦隊則基本上沒有參與進去,兩國的殖民地只是為無敵艦隊的組織提供了金錢和一些物資支援。這也是無敵艦隊的失敗對西班牙海權影響微乎其微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它之后才又連續組織了好幾次無敵艦隊遠征英國。]

  雖說眼前這支北洋遠征艦隊的正規軍艦,也同樣只有區區五艘(加上兩艘游騎兵可以算七艘),但那高達一百多艘的武裝運輸艦也是載炮的大海船啊!哪怕它們每艘船上只有28門炮,重炮僅8門,可是蟻多咬死象——算了,象還沒碰上蟻呢,現在已經死了一半了,這還怎么打?

  席爾瓦司令與埃切瓦里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絕望,但誰都不愿意先說那個詞。

  不過,最后還是席爾瓦司令官出于責任感先開了口,他環顧指揮室的人道:“先生們,局勢已經很明朗了。我們陷入了包圍,對方的優勢已經大到無以復加,繼續進行抵抗顯然是徒勞的。仁慈的主不會樂于看到他的子民無謂的犧牲,因此我以本艦隊司令官名義命令你們打出白旗,向敵艦隊投降……愿好運與我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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