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送了個男嬰去莊里?”
飯桌上,裴崇方大大咧咧的將這件事捅了出來。
一時間,無論是裴景元還是裴安臨,或是大長公主與裴老將軍,四人的目光都像是刺目的日光一樣,照向了顧寧。
“男嬰?”
“你什么時候生了孩子?”
“哎喲!”
“胡說八道什么?你妹妹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說出第二句話的裴崇方被裴安臨狠狠地敲了下腦袋。
很快,裴安臨就看向了顧寧,他黝黑的臉上,是不安與擔憂。
“寧兒,這是怎么回事?”
顧寧輕描淡寫道:“我今天跟楚詩靈去城南買東西,看到了顧清秋身邊的侍女半夏,半夏當時抱著這個男嬰,從太子幕僚莊先生的宅子里走了出來,兩人還說著什么偷龍轉鳳,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孫,已經不需要這個男嬰了,需要找個地方處理掉他,我想著,這也是一條小生命,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于是就讓春玉將他送去了莊子里。”
大長公主意味深長的抬起眼皮:“只是這么簡單?”
“這不是……”顧寧嬌滴滴地靠在了大長公主身邊,“這不是覺得,留下他或許還有別的用處嘛!”
“你想要用他威脅顧清秋?還是混淆太子血脈?”大長公主兩個問題一出來,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裴老將軍想要打圓場:“寧兒性子單純,哪里會做這些事?”
“你是小看她了……”
“就是就是!”顧寧氣鼓鼓道,“外祖母怎么能這樣想我?”
大長公主輕笑著搖了搖頭:“行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有我替你兜著,絕不會讓別人欺負了你去。”
顧寧笑嘻嘻的抱著大長公主的胳膊,軟聲道:“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一旁的裴老將軍咳嗽幾聲,提醒道:“是誰堅定不移的相信你?”
“是外祖父!”顧寧立刻撒嬌道,“外祖父也待我最好了!”
見祖孫三人膩歪的模樣,裴崇方搓了搓胳膊,嫌棄道:“幾句甜言蜜語就將你們哄住了,你們還是我那英明神武的……”
“吃你的飯!”
裴安臨又一個暴栗,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顧寧沖著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只是,在所有人都離開后,大長公主獨獨叫住了她。
“寧兒,你留下,我有些事要同你說。”
顧寧心中一個咯噔,但還是乖乖的留了下來:“外祖母,您要說什么事呀?”
“你跟謝宴的事。”大長公主緩慢的喝了杯茶,目光便落在了顧寧的臉上,“昨晚你跟謝宴在一塊。”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顧寧立刻就明白,自己所做的遮掩在大長公主這一點作用都沒有。
“我……”顧寧垂著腦袋,眼睛飛快轉動著,想要找個借口出來。
但下一刻,從大長公主口中說出的話,讓顧寧徹底熄了這點心思。
“藏藏你耳根的紅痕。”大長公主幽幽道,“脖子上的痕跡倒是蓋住了,可你耳根的那些紅痕……”
顧寧聞言,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知錯了。”
“情到深處,男歡女愛,這本就是人倫綱常,何錯之有?”大長公主擺了擺手,“謝宴那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既然認定了你,就絕不會負你,只是你也要小心些,別在婚前就大了肚子。”
“我知道了。”顧寧垂著腦袋,聲若蚊蠅。
大長公主輕笑了一聲:“但我能這么想,你外祖父與舅舅他們可不會如此開明,今后該做的遮掩還是要做好,切記不能在他們面前露了馬腳。”
見顧寧恨不得將腦袋鉆到地下去,大長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拾收拾,太子妃生下了一個男孩,我們總該是去看看的。”
顧寧應了一聲,連忙跟上了大長公主。
……
東宮,絡繹不絕的禮品與賓客來來往往。
太子妃誕下了皇孫,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加上三個成年皇子沒了兩個,僅剩的楚云逸又身為太子,任誰看去,這都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
想要討好楚云逸的官員就如過江之鯽,一個個手捧著禮品,恨不得將全部身家都壓在楚云逸身上,爭取謀來一個未來皇帝心腹的位置。
而太子妃與小皇孫,就成了他們首要的討好對象。
平日若是送禮來訪,只怕會引得皇帝疑心,恐怕還沒等太子登基,他們就被皇帝手中的影衛給摘了腦袋,還有什么是比來祝賀太子得了小皇孫更好的借口。
眾人紛紛上前,一個個臉上的討好幾乎要化作實質。
瞧著這些人的做派,楚云逸壓下心中厭惡,用模式化的溫和笑容應對著來往的賓客。
女賓則是去了另一處宮殿,面見太子妃。
顧清秋坐在床榻上,她前日剛生下孩子,為了這個孩子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短短兩日的修養對她的身體而言杯水車薪。
偏偏太后要她在今日帶著孩子出面,與這些夫人小姐們交談。
“真不知道那個老不死的在想什么!我既然已經是太子妃,又何須再拉攏她們?難不成皇上還會讓那幾個還沒龍椅高的皇子登上皇位?”
顧清秋狠狠地罵了一句,眼中的恨意濃郁得讓半夏不寒而栗。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只聽見那些宮女紛紛跪倒,高聲行禮:“參見太后娘娘!”
聞言,顧清秋眼中的恨意悉數消退,她急切的往外看去,見太后懷抱著孩子走來,她顧不得受傷的身體,下床就想要接過孩子。
可太后輕飄飄的一句話,迫使她不得不回到了床上。
“太子妃剛剛生產完,還不能下床走動。”太后淡漠道,“成兒還是交給哀家來抱著,免得你手不穩,傷了他。”
老不死的!
顧清秋在心中狠狠地罵著太后,恨不得將太后給五馬分尸。
她十月懷胎,費盡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竟然連抱都不能抱一下!
“顧清秋,你別忘了,是誰替你保住的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太后低沉呵斥道,“待會大長公主她們都要過來了,你最好給哀家裝得像一些!若是被她們看出了端倪,哀家饒不了你!”
太后的訓斥,無疑是在盛怒之中的顧清秋心頭又添了把火。
她恨毒了太后,可她偏偏不能在此刻展露出來。
“好。”顧清秋低垂著頭,哽咽道,“我也只是想抱抱成兒。”
太后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讓青姑將孩子抱到了顧清秋的身邊。
只是當顧清秋要伸手時,青姑又將孩子抱遠了些。
“哀家能準許你看一看成兒,你就應該知足了。”太后嫌棄道,“你也不想想你的生父生母都是什么貨色?若非……”
若非楚云逸不能生育,她是絕不會讓顧清秋腹中的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顧清秋聞言,像是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她低著頭,一聲不吭。
外面逐漸響起了婦人們的談笑聲,太后冷冷的瞪了眼顧清秋,顧清秋立刻將眼角的淚痕拭去。
這時,青姑也將孩子放在了她身邊的搖籃中。
顧清秋看著孩子,又有了動力,她面上揚起一個溫和充滿母親的慈愛的笑容。
以大長公主為首的夫人們全都走到了門口,寢殿極大,但也只有大長公主與黃夫人等六人,才能走進寢殿。
“這便是小皇孫了。”大長公主看著出生剛三日,就出落得白白嫩嫩的孩子,真心誠意的贊賞了一句,“長得可真好。”
聞言,太后笑呵呵道:“才三日,看得出什么長相?”
太后話音剛是落下,其他人就吹捧了起來。
“瞧這皮膚白嫩,還有鼻梁如此高挺,就知道將來會是與太子殿下一樣的翩翩美男,以后還不知要奪走多少女娘的芳心。”
“是啊!這長相,與太子殿下像極了。”
聽得眾人的吹捧,太后很是高興。
但她們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起顧清秋,她們都知道,顧清秋在太后這是什么地位。
顧清秋垂著頭,手指在孩子的臉上輕輕撫摸著,她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仿佛不在乎這些人的漠視。
大長公主與太后坐在一旁,正說著話,但她的余光,卻始終落在顧清秋的身上。
不知道經過這次的折辱,她能不能下定決心呢?
寢殿的人來來去去,一直到傍晚宮門落鎖,寢殿才徹底清凈了下來。
半夏跪在床前,看著懷抱著孩子不愿放手的顧清秋,眼眶頓時紅了:“太后娘娘說了,讓青姑將孩子抱去她那……您若是想見孩子,待出了月子后,可以每隔十日過去坐一坐。”
顧清秋低低的笑了一聲:“她倒是敢想!我生下的孩子,什么時候輪得到她這個老不死的指手畫腳?”
她的眼中,醞釀著殺意。
半夏見顧清秋這樣,心中也不好受。
但那是太后,她的話,莫說是顧清秋了,就連楚云逸都要言聽計從。
正在半夏想著該如何勸說顧清秋時,卻見顧清秋抬起手,將孩子放在了她懷中:“抱走吧。”
半夏一愣,連忙點頭。
可在她離開時,卻見顧清秋從妝匣的夾層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
瞬間,半夏的身體就僵硬住了。
顧清秋回眸,沖她溫柔一笑:“你說,若是我殺了太后……成兒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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