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兩個時辰后,顧寧才等來了裴安臨。

  在等待的這兩個時辰中,她早就知道了曾知州干的好事。

  “曾知州別的院子不搜,直奔著我住的院子去,看來你是肯定的院子里有叛軍暗探啊!”顧寧雙手環抱胸口,桃花眼中盡是怒意,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曾知州瞧,“你究竟是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還是說……你懷疑我同叛軍有聯系?”

  聞言,曾知州背后又冒出了冷汗。

  若是在之前,他還能同顧寧辯解一番,可想到即將到來的裴安臨,他是一點狡辯的心思都沒了,只小心翼翼地說道:“都是下官的錯!縣主您要打要罰,下官都認了!”

  “不行!”顧寧果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究竟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曾知州早就在之前想到了回答,但在顧寧的注視下,他額上還是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冷汗:“那暗探藏得極深,進城的百姓都是有關州戶籍的,我們都一一檢查過了,獨獨縣主您帶來的人中不曾檢查過戶籍,于是下官便想著那暗探或許是混入了您的隊伍中。”

  “滄州全城百姓的性命都系在下官一人身上,下官不得不謹慎對待,于是便想著來尋您,想要搜查您隨行的隊伍,誰知今日碰了巧,您竟然出門了,無奈之下,下官只能先斬后奏。”

  曾知州說著,就“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下官當真是為了滄州百姓,絕無一點私心啊!”

  顧寧輕哼了一聲,正要開口,抬眸卻瞧見了站在門外的裴安臨。

  “舅舅!”她驚喜地喊了一聲,飛快的跑到了裴安臨的身邊。

  曾知州背后的冷汗更多了,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他根本不敢抬頭與裴安臨對視。

  曾夫人走過他身邊,低聲罵了一句:“廢物!”

  “你……”曾知州頓時抬起頭,還沒說話,便感受到了裴安臨銳利的實現,他心中剛剛燃起的那點小火苗,在這瞬間熄滅了。

  “見過裴將軍。”曾夫人沖著裴安臨行了一禮。

  裴安臨瞧了她幾眼,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時,緩緩答道:“原來是唐大小姐,多年不見,您還是跟之前一樣英姿颯爽。”

  聞言,曾夫人一愣,竟忘了自己想好的說辭。

  已經有多少年了?多少年沒聽見這一聲“唐大小姐”了?當年她在京城,也是神采飛揚的約著小姐妹一同去打馬球的豪爽性子,可是在這滄州,她卻成了當年她最厭惡的虛偽之人。

  曾夫人眼神間浮現出了一抹掙扎的神色,很快,曾知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念頭。

  “參見裴將軍!”曾知州快步走到裴安臨面前,再次“撲通”一聲,跪在了裴安臨的面前,“下官有罪,還請裴將軍責罰!”

  裴安臨皺著眉:“曾大人何罪之有?”

  曾知州高聲道:“下官為了尋找叛軍暗探,竟然未經過縣主同意便擅闖了縣主的臥房,下官自知罪孽深重,還請將軍責罰!”

  他態度十分卑微,面上也滿是愧疚與不安。

  裴安臨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顧寧,觸及顧寧狡黠的眼神時,他頓了頓,將那句“的確應該重罰”咽了回去,換做了另一句話:“不過是件小事,何至于重罰?”

  顧寧皺著眉頭:“可舅舅,他擅闖我的臥房,總不能這樣算了!”

  “依你之見,該如何責罰?”裴安臨反問道。

  顧寧捏著下巴,在曾知州不安的注視下,緩慢地說道:“曾知州可有在我的臥房里找到叛軍暗探?”

  “不曾。”曾知州小聲答道。

  “既然不曾在我的臥房內找到叛軍暗探,那想必這暗探已經逃往了別處。”顧寧若有所思道,“不如就讓人將整個滄州都搜查一遍好了。”

  “畢竟是叛軍暗探,說不準他們已經搜集到了滄州的城防圖,可不能這么輕易地放過!”顧寧斬釘截鐵道,“務必要將人給找到!”

  曾知州臉色大變,正要拒絕,手卻被曾夫人狠狠地踩了一腳,他吃痛一聲,臉色猙獰的捂住了手,狠狠地瞪著曾夫人。

  而曾夫人投來的,是比他更兇狠的眼神。

  曾知州一時愣住了,在愣神的片刻,裴安臨沉聲道:“的確是該將滄州城內都搜查一遍,大戰在即,絕不能在內部出了差錯。”

  “是!”曾知州只得應下。

  若是再拒絕,那他就顯得可疑了。

  出了前廳,曾知州兇神惡煞地盯著曾夫人:“你方才為何踩我?你難道不知……”

  “大人,不管你藏了什么秘密,但你若敢在方才拒絕縣主的提議,那你頭上的這頂烏紗帽,就別想保住了!”曾夫人冷笑一聲,“你難道不知裴將軍的厲害嗎?”

  聞言,曾知州死死地捏住了一雙手,想要反駁曾夫人這句話,卻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自然是知道裴安臨的本事,正是因為如此,在裴安臨發話后,他才不干拒絕,可從曾夫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感到不自在。

  他快步上前,拽住了曾夫人的手腕:“你我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你若是敢背叛我……那你也別想好過!”

  曾夫人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嫌惡地將帕子在手腕上擦了又擦:“說話歸說話,別用你那不知碰過多少女人的臟手碰我!若是再有下次!”

  她眼中寒芒一閃,沖著曾知州揮了揮拳:“我讓你頂著一頭包去府衙!”

  “你!”曾知州氣極,卻因為曾夫人的話,他又不得不將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腹中,恨恨的扔下了一句話,“潑婦!潑婦!”

  前院,岳明岳榮跟春玉三人走了出去,將各個角落都盯緊了,確保顧寧三人的談話不會被其他人聽見。

  “你們這是鬧的哪一出?”裴安臨將謝宴這身裝扮打量了一眼,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棄,“你此時不應該在蜀地嗎?皇上吩咐你的事,你都辦成了?”

  謝宴面對裴安臨,素來是冷靜的心性有些飄忽,有些心虛地答道:“辦成了。”

  聞言,裴安臨瞇起了一雙眼睛:“當真辦成了?”

  “哎呀!”顧寧開口,打斷了裴安臨的質問,“舅舅!這曾知州有古怪!他恐怕是楚云逸的人!今日他特意讓人引我出去,就是為了搜查我的院子!也不知他是從哪聽來的風聲!”

  “他懷疑你?”因為顧寧的一句話,裴安臨瞬間警惕起來。

  顧寧點點頭:“我見他這些舉動,只怕是懷疑我們裴家與蜀地叛軍有聯系。”

  說到這,顧寧皺眉道:“舅舅,難道是你暴露了?”

  裴安臨只是停頓了片刻,就搖了搖頭:“若是我暴露了,他們的手段不會如此溫和,想必他們只是擔心我們裴家與叛軍勾結,這才來搜查,想要找些蛛絲馬跡。”

  “那我就放心了。”顧寧松了口氣,又笑了起來,“今日曾知州這么一折騰,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您讓人搜查的時候可要仔細些,一定要將他跟楚云逸暗中來往的事揪出來,到那時,皇上一定不會饒過他!解決了此人,您在前線指揮時,也不必擔心有人下黑手了。”

  裴安臨聽得顧寧一番話,因為顧寧與謝宴形影不離的那點酸澀瞬間散去了,他揉了揉顧寧的腦袋,笑道:“不枉我這么疼你。”

  ……

  千里之外的京城。

  “今日風大,讓宮人備好衣裳,免得你與成兒著涼。”楚云逸仔細地將一件輕薄的外衫披在了顧清秋的身上,看著顧清秋與她懷中的孩子,眼中滿是柔情。

  顧清秋垂下眼眸,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殿下,這么多人都瞧著呢。”

  四周的宮人們連忙低下了頭,遮住了臉上的驚詫,即便不是頭一次見太子殿下這樣溫柔的對待太子妃了,他們還是忍不住驚奇,明明就在一個月前,太子殿下還喊著著要廢妃,怎么一夜之間,兩人又變得如膠似漆起來?就連太子殿下之前最寵愛的徐奉儀,都被太子妃找了個理由送出了宮外。

  這樣奇異的變化,著實是讓人心驚膽戰。

  顧清秋送走了溫柔的楚云逸,面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

  她動作輕柔的將孩子放在搖籃中,看著窗外開得正盛的牡丹花,眼底劃過了一抹狠厲之色。

  “照顧好成兒。”顧清秋輕聲道,“我要出去一趟。”

  半夏聞言,猛地抬起頭:“太子妃,您又要去那?”

  “太子殿下對您的態度已經變了,您又何必再冒險呢?”半夏急忙道,“您可不能犯傻啊!”

  顧清秋垂下眼眸,淡淡道:“男人的寵愛不可靠,只有成兒……成兒才是我的希望!”

  說完這話,她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在半夏驚慌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出了正殿。

  半夏抱著孩子,愣愣的看著她的身影遠去,一種驚慌在此刻籠罩了她的全身。

  她知道,顧清秋這是打定主意要除掉楚云逸了!

  顧清秋穿著最尋常侍女的衣裳,走進了一處最普通的宅院。

  這樣的宅院,在京城遍地都是,一點都不起眼。

  顧清秋在門外,三長兩短,敲了五下,最后這扇木門才打開。

  打開門的侍女見了顧清秋,激動得淚水直往下掉:“您總算來了!”

  若是再在這個院子待下去,她就要瘋了!

  顧清秋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抬腳往門內走。

  前院的石桌旁,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衣下的人站起身,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做好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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