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回京的隊伍便整齊地排在了曾宅外。

  曾夫人帶著一雙兒女,早已去到了隊伍的最后方,顧寧帶著帷帽,走出了曾宅,幾個下人立刻迎了上來,將她攙扶上了馬車,就連春玉都在被攙扶的人當中。

  坐上馬車,顧寧皺了皺眉,捏了捏馬車上的軟塌,低聲道:“我怎么覺得這輛馬車有些不對勁?”

  聞言,春玉急忙道:“縣主不必擔憂,這是大將軍專門替您布置的,這上面都是些上好的布料,彈性極強,又有幾百個繡娘將其縫制在了一塊,就算是鋪天蓋地的箭雨,也不能穿過馬車傷您分毫。”

  顧寧聽了這話,不僅沒有放心,一雙秀眉反倒皺得更緊了:“好端端的,怎么會用這么嚴密的防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半夏搖了搖頭,“奴婢只是聽大將軍的紛飛辦事,對于其他的那些事是一概不知。”

  “當真不知道?”顧寧狐疑地看了眼半夏。

  半夏一張臉上不顯心虛之色,一本正經道:“奴婢什么時候騙過您?”

  “你騙我的時候可多了去了。”顧寧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依我看,一定是你與舅舅又聽到了什么消息,但你們就是不肯告訴我。”

  說到這,顧寧就作勢要鉆出馬車:“你不告訴我也行,我自己去問舅舅!”

  半夏連忙攔住了顧寧:“好縣主!您就別問了!這都是為了您好!”

  “將我蒙在鼓里還是為了我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顧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雙手環抱在胸口,不悅道,“你說不說?你要是不說我可就下去了……”

  “是!”春玉急得滿頭大汗,但盯著顧寧冰冷的注視,她還是磨磨蹭蹭地說出了一句話,“是關于蜀地叛軍的事。”

  顧寧一聽,更是疑惑了:“蜀地叛軍?什么時候我的名聲傳到蜀地叛軍耳朵里去了?他們竟然要殺我?”

  “放著舅舅不殺,他們來殺我?”

  顧寧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然而春玉在這時點了點頭,臉色雖說難看,但顯然是沒有說謊。

  顧寧摸了摸牙根,咬牙道:“是謝宴那邊出了問題?”

  蜀地叛軍可都是謝宴的人,他手下的人竟然想要殺了自己?是因為什么?難道是因為……

  “難道是因為覺得我長得太美,妖顏惑主?”顧寧摸著自己的臉,疑惑發問。

  春玉嘴角抽了抽,一言難盡地點了點頭:“或許……或許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聞言,顧寧雙手十分豪邁地撐在了身后,懶洋洋道:“那其他的原因呢?是因為我出身裴家,他們擔心謝宴起事成功后,會有外戚專權的事出現?”

  顧寧每說一句話,春玉就點一次頭,她的臉色十分精彩:“縣主,您既然都知道了……那您想要怎么做?”

  “怎么做?”顧寧冷笑了一聲,“我還能怎么做?我自然是在這等著他們派來的刺客!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哪來的底氣嫌棄我!”

  “我還沒有嫌棄謝宴不行呢!”顧寧小聲嘟囔了一句話,跟隨在馬車附近的岳榮一個踉蹌,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而在他身邊,其他幾個人也是如出一轍地表情。

  他們面面相覷,皆是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大人不行?哪方面不行?莫非是那方面?

  而在馬車內,春玉則是通紅著一張臉,沖著顧寧揮了揮手:“縣主,外面可還有不少謝大人派來保護您的人呢!”

  顧寧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聽見了就聽見了,他們聽見了正好,讓他們回去告訴蜀地那人,可輪不上他嫌棄我!我沒有嫌棄謝宴已是對他情深似海了!”

  春玉聽得顧寧一番話,一張臉漲的像是打翻了調色盤,紅了青,青了紫,最后她憋出了一句話:“縣主,謝大人他當真……當真不行嗎?若是如此,您看要不要重新換個未婚夫?”

  聞言,顧寧搖了搖頭:“算了,將就著用吧。”

  她喜歡謝宴,也不一定非要……咳咳!只要謝宴身上的氣運值還在,還能讓她繼續蹭就行,等她蹭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謝宴沒了那么多氣運值,她也依舊愿意陪在謝宴身邊。

  想到這,顧寧沖著春玉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看,我果然對他一往情深。”

  春玉嘴角抽了抽,聽顧寧這話是怎么聽怎么都不能相信。

  之前她可是不止一次在門外聽見過那些讓人耳紅心跳的聲音,這才多久就不行了?

  只是顧寧一張精致的臉龐上一派正經嚴肅的神情,她甚至都無法將自己懷疑的話問出口,只能結結巴巴地應了一句:“縣主……縣主您對謝大人的確是一往情深。”

  她說完,便閉上了嘴,像是河蚌一樣緊,無論顧寧再怎么問話,都不肯再回答了。

  顧寧撐著下巴,幽幽道:“還有那陸將軍,原來他真的不喜歡我,我回去后一定要跟陸伯父好好說說!”

  半夏聞言,也很是氣憤,但她只是用用力的點頭來表示自己此刻的氣憤,無論顧寧怎么問,她都不肯開口。

  顧寧見狀,索性也不問了,只是在心中推測,蜀地叛軍對自己心存殺意,也只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只是她在想,自己該怎么做,才能化解他們的殺意呢?

  正是在這時,變故突生。

  從兩邊的竹林中,數不清的利箭射出,目標無一例外,都是沖著最前方那輛馬車去的。

  顧寧就在后一輛馬車中,她瞧著那輛馬車被射成了篩子,捏著扶手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變得泛白。

  春玉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們果然動手了!竟然一點都不顧及裴家對謝大人的恩情!”

  她是裴家從亂葬崗中撿回來的,她此生都忠于裴家忠于顧寧,她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蓄意謀害顧寧,心中的怒火便無法制止。

  顧寧眼眸微冷,見春玉氣得臉色蒼白,她伸出手,輕輕地在春玉顫抖的肩膀上拍了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了,他們這群人想要除掉我,可不一定是為了謝宴好。”

  “說不定……”顧寧譏諷笑道,“他們也想成為那個權勢滔天的外戚呢?”

  而竹林中的刺客也很快意識到了不對,那輛馬車已經被射出的利箭堆滿了,幾乎散架,即便這樣,里面依舊沒有一人發出聲音,而透過縫隙,他們也可以清楚地看見馬車上沒有一個人。

  “中計了!撤!”

  一人厲聲喊道,本來是持刀意欲沖上前的蒙面刺客們撤離的動作極快,只有少數幾人被攔了下來,而在被攔下的那一刻,他們立刻咬碎了藏在牙齒間的毒藥,自盡而亡。

  瞧著他們訓練有素的動作,裴安臨笑了笑,聲音很冷:“我饒了你們一次,你們不僅沒有收手,反倒是變本加厲了!還真當我裴家人好欺負啊!”

  他說話時,冰冷的眼神掃過了岳榮跟他身邊的一眾侍衛。

  岳榮頭皮發麻,恨不得當即沖上前表忠心,他家大人對縣主可是忠心耿耿啊!自己去蜀地只帶了三個人隨行,卻將身邊幾十個高手全都留在了縣主身邊保護縣主!這不是真心是什么?

  但這些話,岳榮也只敢在心里嘶吼。

  他可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話,就算是沒有這么多人,他也不敢面對盛怒之中的裴安臨。

  岳榮將心底那些怨念全都咽了回去,兩眼含淚的看著頭頂的天空,大人什么時候回來?他要是再不回來,他可就撐不住了!

  在大軍駐扎休息時,一只灰色的信鴿撲騰著飛向了遠處,另一邊,一只白色的信鴿也飛快的飛向了京城的方向。

  裴安臨將舉起的弓放下,冷冷一笑:“看來咱們這支隊伍里,藏了不少人啊!”

  他意有所指,顧寧卻打了個哈欠:“舅舅,你找我來就是為了看這些信鴿嗎?”

  聞言,裴安臨再也裝不出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他拎著顧寧的一只耳朵,卻又舍不得用力,只能在語氣上十分嚴厲:“你還想睡覺?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你想嫁的那個臭小子,他身邊的那些人十個有九個都想殺了你!你竟然還睡得著?我若是你,早就與他一刀兩斷了!這世上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顧寧眨了眨眼:“舅舅,那不然我回去就跟謝宴解除婚約?可是太子對我虎視眈眈,一旦跟謝宴解除了婚約,那我只怕就剩下了……”

  “呸呸呸!”裴安臨立刻打斷了顧寧的話,“這天下間的好兒郎多得是!只要你愿意,我就將我軍中的那些年輕有為的人全都介紹給你!”

  顧寧聽著裴安臨喋喋不休的話,心中感動,但面上卻裝作不耐煩的模樣,使勁搓了搓裴安臨的絡腮胡。

  在裴安臨即將發怒時,她撅了噘嘴,可憐兮兮的說道:“舅舅,可我還是不想嫁給其他人,我就想嫁給謝宴,您放心,我一定會將謝宴那邊的麻煩全都解決掉的。”

  裴安臨聽得這話,氣得不行:“他就那么好?”

  “嗯!”顧寧用力的點了點頭。

  裴安臨皺著眉頭,揉著眉心的褶皺,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又化作了一聲嘆息:“寧兒!你跟你母親一樣!”

  “母親所托非人,可謝宴不一樣。”顧寧拽著裴安臨的手,撒嬌道,“他好歹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難道您還不知道他的秉性?”

  裴安臨瞧著顧寧這張漂亮的小臉,嘴角耷拉著:“他人是不錯,也有能力,可那又如何?你難道不知道他以后會走上一條怎樣的路嗎?一個皇帝,三宮六院是常事,你心高氣傲,能與那么多人爭寵嗎?你愿意自甘墮落,為了一個男人與其他女人爭風吃醋嗎?”

  “我不愿意。”顧寧搖了搖頭。

  就在裴安臨以為她回心轉意時,她緩緩道:“可我還是愿意相信他一次,我相信他能處理好這些事。”

  “他現在人就在蜀地,卻連派來刺殺你的刺客都阻攔不了。”裴安臨冷笑道,“你還指望他?”

  “舅舅!您總得給他一次機會。”顧寧撒嬌道,“咱們就打個賭,賭這次刺殺后,還有沒有人來刺殺我!我賭沒有!”

  “不可能!”裴安臨篤定道,“這些人是不會死心的!”

  “那要是我贏了。”顧寧一雙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舅舅你就不準在我面前說這些喪氣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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