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神情凝重,已經在心中仔細地思索了起來。

  “娘娘,您覺得以皇上對您腹中皇子的重視程度,您能這樣輕易的就……除掉他嗎?”

  皇帝對宸妃腹中的這個皇子出奇的重視,之前就算是皇后誕下太子,他也從未在意過,而宸妃一懷孕,就被從昭儀抬成了四妃之一,更是將昭陽殿賞賜給了她住。

  而昭陽殿的這些伺候的宮人們也都是皇帝最信任的李德海親自挑選出來的,一個個都忠心耿耿,即便后宮的那些妃嬪想要下手,都無從做起。

  在這樣的情況下,宸妃若是還能小產,那當真是在將自己往火坑里推——所有的危險都被皇帝理清了,孩子不能保住自然就成了母親的責任。

  聞言,宸妃剛剛有些紅潤的臉色又蒼白了起來。

  “難道就只能將他生下來了嗎?”宸妃喃喃道,“可是我害怕!”

  燕草也害怕,但她見到宸妃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也不得不咬起牙根當起了宸妃的主心骨,她溫聲道:“娘娘,就連陳道長都不知道您腹中的孩子是誰的,其他太醫就更不會知道了,您不如將計就計,就當做這個孩子是您跟皇上兩人的!”

  宸妃深吸了一口氣,燕草所說的這個方法,她也曾想過,可是……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跟那人的孩子要叫別人做父親,她心中就難受。

  燕草眼見著宸妃這副模樣,急得恨不得身穿到宸妃身上,替她做主。

  “娘娘!您還在猶豫什么?您若是不在此時做出決定,以后害的絕不止您一人的性命!奴婢與昭陽殿中其他的宮人要為您陪葬!就連鄭大人!還有夫人都得被您牽連!”

  “您難道忘了入宮前您在夫人面前的承諾了嗎?”燕草激動的說道,“您說過,一定會讓夫人揚眉吐氣!讓夫人過上好日子的!”

  宸妃迷茫的眼神因為燕草的一番話而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她眨了眨眼,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是啊……我答應過母親的。”

  她只是一個七品知縣的嫡女,但既然是知縣的女兒,在一方小小的縣城也足夠她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了,起初也的確是這樣的,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兩人一塊長大,早已是在議親了。

  可父親卻將那個狐貍精帶回了府中,從此,她的日子一落千丈,什么好東西都要先緊著那個狐貍精先用,就連自己的未婚夫,也要讓給那狐貍精,父親寵妻滅妾,為了堵住她的嘴,甚至將她送入了京城,成為了采選的秀女之一。

  一開始,她憑借自己的美貌讓皇帝十分寵愛,消息傳到了父親耳中,就連母親的待遇都好上了不少,她頭一次嘗到了權力的滋味,于是她開始恃寵而驕,可皇帝對她的寵愛有限,她也厭惡極了這個惡心的老頭。

  直到那一日,她在御花園中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原來他沒有跟庶妹成婚,他偷偷地報了名,成為了一個禁軍,他只是想要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她與未婚夫本就有情意,兩人一來二去,在寂寞的深宮之中,他們竟然有了夫妻之實,這也就罷了,她竟然還懷孕了!

  宸妃想到那些事,眼中的情緒極為復雜,既是欣喜,又是不安。

  見她這般模樣,燕草索性出面當了這個惡人:“娘娘!您可要想清楚!咱們全部人的性命都維系在您一人的身上!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我們考慮才是!”

  “為今之計,只有將錯就錯,才能將秘密徹底掩藏!還有……還有鄭將軍!您也決不能手下留情!”

  燕草的一番話,讓宸妃的眼神徹底變得脆弱起來。

  “燕草,真的要這樣做嗎?”

  “娘娘,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為了保證秘密就此掩埋,您必須要這樣做!”燕草正色道,“奴婢是您的人,奴婢絕不會背叛您,可鄭將軍不一樣,男人向來薄情,萬一他以后利用此事威脅您呢?”

  燕草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塊重重地大石頭,狠狠地敲在了宸妃的心頭。

  她眼神間滿是迷茫,根本不知自己該怎么做才好。

  燕草見狀,一狠心,又加了一句話:“鄭將軍年輕有為,還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給他!他總不會守著您一人!”

  宸妃眼底的迷霧通通散去,她咬緊了下唇,低聲道:“我總不能害了他。”

  “娘娘!您必須要割舍下鄭將軍!”燕草正色道,“咱們幾百人的性命在您眼中,難道還比不過鄭將軍一人嗎?”

  宸妃張了張嘴,正要開口時,卻聽見外面急匆匆地腳步聲響起。

  宮人們神情緊張,不約而同的喊道:“鄭將軍帶著禁軍來了,說是要保護娘娘安危!”

  門外宮人的聲音,徹底將宸妃搖擺不定的心定了下來。

  她看向燕草,在燕草的注視下緩慢的搖了搖頭:“燕草,我還是做不到。”

  燕草聞言,嘆了口氣:“奴婢早就猜到了,您若是真能這么狠心,又怎會痛苦這么長的時間?但娘娘,您可要想好了!您這一時仁慈,留下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后患!”

  “我不在乎。”宸妃慘然一笑,“母親已經快要撐不過這個夏天了,母親一死,我也沒什么好掛念的了!”

  “不過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派人好好地安頓好你們!絕不會讓你們受到我的牽連。”

  燕草搖了搖頭:“奴婢既然跟在了娘娘身邊,這輩子都是娘娘的人,娘娘生,奴婢生,娘娘若是死了,奴婢也絕不會茍活!”

  說到這,門外那些整齊的腳步聲已經停下了。

  片刻后,殿門被敲響。

  鄭立的聲音響起:“宸妃娘娘,微臣奉了皇上的命令,率兵駐守在昭陽殿一天一夜,若有得罪之處,請您見諒。”

  宸妃低低的應了一聲,聲音縹緲。

  鄭立聽著,心疼極了。

  夜深了。

  宸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事情敗露后皇帝猙獰的嘴臉。

  她想到這,便再也睡不著了。

  這時候,窗戶處突然想起了一聲布谷聲。

  這聲音十分細微,但在夜色中,宸妃卻聽得十分清楚。

  她眼中劃過了一道欣喜,但在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后,她剛要起身的動作就停下了,她該出去嗎?

  宸妃的腦海中劃過了這道念頭。

  這時候,窗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人直接翻窗跳了進來。

  宸妃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將外面守著的燕草驚醒了。

  “娘娘!”燕草正要進來,卻聽見宸妃急促的聲音響起,“別進來!”

  燕草剛是抬起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眼神驚惶,但在片刻后,又恢復了冷靜,她知道宸妃為何會發出這些動靜了,恐怕那人已經見到宸妃了。

  想到這,她深吸了一口氣,披上了外裳快步走到了殿外。

  今晚,她絕不會讓人靠近這里一步!

  殿內,宸妃在幽幽地燭火下,看到了來人英俊的面孔。

  見到他的一瞬間,宸妃心中的委屈就順著淚水宣泄而出:“你怎么來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們不要再見了!若是被皇上發現了,無論是楚家還是鄭家,只怕都只有一個下場!”

  鄭立站在窗口,他輕輕地將窗戶關上了,而后緩慢走到了宸妃的面前,他的眼中滿是痛苦:“我也不想!可是在今日瞧見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

  “小璇,你告訴我,你腹中的這個孩子……是不是……”鄭立說到這,停頓了好一會,才說出了下一句話,“是不是我的?”

  聞言,宸妃立刻搖了搖頭:“不是!你猜錯了!”

  她這般模樣,只能讓鄭立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

  此時的鄭立,既是興奮,又是不舍。

  他低下頭,在好一會后,突然說道:“你將孩子生下來,有了這個孩子,你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算是保全了。”

  “什么榮華富貴!”宸妃冷笑出聲,“你真當我在乎這些榮華富貴嗎?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因為激動,宸妃的聲音變得嘶啞。

  鄭立苦笑了一聲,他上前來,動作輕柔地擦拭掉了宸妃眼中的淚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一貫是最好滿足的,當年一支竹蜻蜓都能讓你開心半天。”

  “可是你已經入了宮,若是沒有一兒半女作為今后的依靠,你又該怎么辦?”鄭立攬著她的肩膀,輕聲道,“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藏在心中,讓它爛在心底!”

  宸妃又哭又笑,狼狽極了。

  “說得簡單。”她低聲道,“你是不知道我今日在面對陳道長時有多么害怕!我害怕自己的秘密被陳道長看穿!”

  “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你還有大好前程,我也不能連累伯父伯母!”宸妃說到這,撲在了鄭立的懷中,哭得好不可憐,“我能怎么辦?難道我只能將這個孩子當做是皇上的孩子……”

  “小璇,不必擔心,有我在,我一定會護你們母子周全。”鄭立說到這,在宸妃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宸妃瞬間睜大了雙眼,連哭泣都忘了:“你瘋了嗎?”

  “為了你跟孩子,我愿意舍棄這些東西。”鄭立輕聲道,“自從皇上將影衛除去后,十分需要一批對他忠心耿耿的人,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在禁軍中少有對手,只要我愿意割舍下這樣東西,皇上一定會同意讓我留在宮中,我就能保護你們母子了。”

  宸妃急得紅了眼,顧忌著外面還有人,她壓低了聲音,嘶吼道:“可你就成了太監!你這是何苦?”

  “早在你之前被選做秀女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著,索性我入宮來當個太監,這樣也能跟你一直在一起,如今這么做,不過是實現我當年就有的想法罷了。”鄭立說話時,顯得漫不經心,仿佛這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一般。

  可宸妃卻知道,若非是走投無路,沒有人愿意將自己的孩子送來宮里當太監,太監在宮中就是最低等的,即便鄭立能夠得到皇帝信任又如何?那也不過是第二個李德海罷了!

  宸妃想到這,急切的捏住了鄭立的袖子:“不行!我不同意你這樣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想清楚了,我腹中的這個孩子就是皇上的,我與你素不相識,從未有過任何關系!”

  “鄭立!”她喊了一聲鄭立的名字,帶著決絕的意味,“是我負了你!你好好地去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為了我,做那些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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