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已是大雪紛飛,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地上,整個匈奴王城銀裝素裹,乍一眼看去,倒是與京城有幾分相似。

  顧寧伸出手,接著飄落的雪花,悶聲道:“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雖然才來了王城十五日,但她已經想回家了,家人還在京城等著她。

  顧寧的心中冒出這些念頭,便再也止不住。

  謝宴上前輕輕地攬住了顧寧的腰肢:“明日。”

  他的聲音很是堅定:“明日過后,我們便能準備回京了。”

  顧寧抬起一雙桃花眼,滿含驚喜的看著他:“當真?”

  “明日上朝,呼延聞也會去。”謝宴道,“他會在朝堂上揭穿宇文旭謀反的真相,到時候,我們只需將證據擺出來即可。”

  顧寧眼珠子一轉,當即就道:“是燕國將證據送來了!”

  謝宴緩緩點頭:“燕國已經將他們來往的信全部送了過來,上面有著宇文旭的私印,他抵賴不得。”

  一般而言,這些通敵叛國的人都十分謹慎,獨獨在信件來往上,他們會留下自己的私印,只因為這樣做可以證實對面那人的身份,并且還能留有一份把柄。

  然而只要這些信被搜了出來,那就是抵賴不得的鐵證!

  顧寧桃花眼亮晶晶的:“那我們要快些回去!”

  “我都已經兩個月沒見過外祖母了!”顧寧說話時,漂亮的眉眼耷拉了下來,“也不知道外祖母與母親怎么樣了。”

  謝宴見狀,心軟得一塌糊涂。

  “都是我不好。”他低聲道,“此番回京,我們就再也不行遠路了。”

  聞言,顧寧正要點頭,卻又趕緊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還要出去玩呢!”

  “我要游遍大好河山!”顧寧抬眸,注視著謝宴,“你可是答應過我的,縱然我入了宮,也絕不會阻撓我出宮玩。”

  謝宴對顧寧一向是有求必應,更何況是這樣簡單的事。

  他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好。”

  “只要是我答應過你的事,就絕不會反悔。”他的下巴抵在顧寧柔軟的發絲間,輕聲道,“到時候,我陪著你一同去游歷大好河山。”

  ……

  次日一早,大臣們陸陸續續的走進了王庭。

  只是,眾人的神情極為忐忑,這幾日上朝,對他們而言就是折磨,在朝堂上稍有不慎,就會死在宇文旭的劍下。

  短短幾天下來,被抬出王庭的大臣就有十人之多!

  “這日子真不知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那得看可汗何時放下警惕,聽聞他這幾日還在讓人四處搜尋二王子的下落。”

  “二王子當真回來了?他難道真跟傳聞中一樣,投奔了楚國?”

  宇文拓當日被俘虜的消息,可是傳來了匈奴,他身為匈奴王子,怎么可能毫發無損地被楚國放走?

  只怕是跟楚國達成了什么合作。

  “噓!今日呼延大人也來了!”

  原本說話的人在聽見這提醒后,立刻閉上了嘴,一句話都不敢再往外說。

  只見身形魁梧的呼延聞,身后跟著好幾個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了王庭。

  “他這是要做什么?”

  “我瞧著不像是來上朝,倒像是來尋仇的!”

  “莫非是他要殺了可汗,為呼延將軍報仇?”

  眾人皆是議論紛紛,但一個比一個精,根本不敢說大聲了,唯恐被呼延聞聽見。

  呼延家族的人都是瘋子,若是聽見了這些話,只怕用不著宇文旭發火,他們的性命就會交代在這。

  各式各樣的注視,呼延聞都有所感。

  只是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

  看了眼身邊兩個易容成侍衛的人,呼延聞靜下心,抬頭昂首走向了大殿。

  宇文旭還沒上朝,便聽見了消息。

  他皺著眉,問身邊的人:“呼延聞想要干什么?”

  烏子虛這幾日愈發被宇文旭信任,一早入王庭,他就被叫到了西殿。

  聽得宇文旭的質問,烏子虛遲疑片刻,道:“或許是來向您示威?”

  “又或者……”烏子虛壓低了聲音,“他身邊那兩個伺候的下人,有一人是宇文拓假扮。”

  聞言,宇文旭來了精神,提著劍作勢就要往外走,還是被烏子虛攔了下來。

  “可汗!與其現在動手,倒不如等到上朝!”烏子虛勸道,“咱們不如看看,呼延聞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可若是上朝后,他們說那些……”

  “您是可汗,您說的話才是真相。”烏子虛意有所指道,“其他人所說的話,尤其是呼延聞與宇文拓,他們都是心有不甘編造出的謊言。”

  宇文旭聽得這番話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

  “不過是手下敗將罷了。”他冷哼了一聲,“不足為懼!”

  上朝時,各家的下人都等在王庭外。

  宇文拓跟大祭司也是如此。

  不過,在眼見著呼延聞走進了朝堂后,大祭司便朝著宇文拓使了個眼色,兩人在一群下人中十分不起眼,只是花了些功夫,便溜了出去。

  大祭司帶著宇文拓,兩人走到了一處宮墻。

  宇文拓皺著眉:“這是要去哪?”

  “進去。”大祭司說話時,便一腳踢開了這處宮墻下方被磚石堵上的洞。

  這些磚石與宮墻的顏色十分相近,乍一眼看去,根本沒法辨別,大祭司卻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它們的存在。

  對上宇文拓詫異的眼神,大祭司道:“我在王庭待了四十幾年,自然比你更清楚這里面的構造。”

  “若是從宮門進去,我們勢必要耗費一番功夫,但若是從這鉆進去。”大祭司冷笑了一聲,“只需一刻鐘,我們便能到明堂。”

  聞言,宇文拓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二王子,待會在朝堂上,你可千萬要記住我的叮囑。”大祭司叮囑了一句,“成敗與否,就看你的了。”

  宇文拓的神情極為嚴肅,他看著大祭司,一字一句極為鄭重:“您放心,我將您的叮囑銘記于心!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不會亂了陣腳!”

  大祭司滿意道:“我們走吧。”

  兩人鉆過了這個洞,在大祭司的帶領下,順暢無阻的繞開了巡邏的侍衛,接近了明堂。

  此時的明堂內,宇文旭正對著呼延聞冷嘲熱諷。

  “呼延大人可真是大忙人,足足三個月都不曾上朝,今日怎么來了?”

  呼延聞抬起頭,見宇文旭眼底的冷嘲熱諷,與他刻意為之的羞辱,只冷笑了一聲:“想來便來了。”

  “呼延大人雖說是有功之臣,但此舉未免太跋扈了!”一個極為面生的大臣在這時站了出來,呵斥著呼延聞。

  呼延聞看了他一眼,又冷笑著別開了眼神:“三個月沒上朝,什么阿貓阿狗也能上朝會議事了?”

  “看來你費盡心思謀反奪來的可汗之位,也沒多少人真正信服你。”呼延聞很是利落,聲音也十分洪亮。

  宇文旭聽得一清二楚,不只是宇文旭,就連站在外面的侍衛,也聽得清清楚楚。

  朝堂之上,眾人皆是打了一個寒顫,一些跟呼延聞想法相同的老臣們,皆是贊賞的看著呼延聞,但又擔心呼延聞會被宇文旭賜死。

  這話可不能亂說!如今是宇文旭坐在可汗的王位上!

  原本開口的年輕大臣漲紅了一張臉,指著呼延聞罵道:“信口雌黃!你居心何在?我看謀反的人是你才對!”

  宇文旭也在此刻沉聲道:”呼延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當然。”呼延聞絲毫不懼,抬起了頭,一字一句道,“你弒父謀反!與耶律一族勾結!不僅如此!你還與燕國勾結!企圖毀匈奴百年根基!”

  若說前面的這些事,大家都有所懷疑,那呼延聞最后說出的這句話,就在冷凝的朝堂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與燕國勾結?”一個老臣沒忍住,質問出聲。

  呼延聞點點頭:“不然你們以為他是如何將那所謂的一萬叛軍壓下去的?”呼延聞冷笑道,“不就是靠著燕國的那支軍隊嗎?”

  宇文旭感受著眾人懷疑的視線,身體變得膽顫起來。

  他咬牙道:“一派胡言!來了啊!將呼延聞壓下去!”

  說罷,他又盯著呼延聞,冷聲道:“宇文拓跟楚國勾結,你想必已經跟宇文拓聯系上了,為了宇文拓,你竟然將臟水潑在我身上!事實上,你跟宇文拓,才是與敵國勾結之人!”

  “你這么說可有證據?”呼延聞反問道,“你若是沒有證據,我有!”

  聞言,宇文旭瞳孔緊縮,立刻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了烏子虛。

  烏子虛卻神情鎮定,還安撫地沖他使了個眼色。

  見狀,烏子虛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證據?”宇文旭冷笑道,“證據在哪?”

  “證據在這!”

  宇文旭話音剛落,一道眾人頗為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只見兩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懷中鼓囊囊的,似乎是藏著什么東西。

  而為首的那人一邊走,一邊將臉上的偽裝撕了下來。

  “證據在我這!”宇文拓完整的一張連露了出來。

  宇文旭盯著這張格外熟悉的臉,即便早有預料,但他還是一驚。

  只聽宇文拓冷笑道,“你跟燕國貴族來往的信件!全都在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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