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御史的身體怎么這樣差?”

  “只怕是虧心事做多了。”

  武將們各個都在說著話,時不時地對唐御史點評一番。

  還是裴安臨輕咳一聲,沉聲道:“還不趕緊抬唐御史下去,讓太醫給他瞧瞧。”

  武將們將唐御史抬了起來,看著他們的架勢,像是在抬豬。

  徐大人眼角猛地抽動一下,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將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他擔心自己再看下去,會破功。

  唐御史離開,剩下的文臣中,大都是臉色蒼白,不敢多說話。

  他們都以為唐御史的暈倒是被裴安臨所害,恨不得離裴安臨遠遠地。

  現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十分鮮明,殿下偏信裴家,根本容不下其他人,而裴家又慣會以退為進,表面上要將虎符歸還給殿下,實則是讓殿下更信任他們。

  這么一想,眾人看著裴安臨的眼神愈發警惕了。

  裴安臨一轉身,對上的就是這些個或是警惕、或是指責的眼神,他人愣在了原地,撓了撓腦袋。

  怎么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難道他剛才救唐御史不夠及時嗎?

  裴安臨的心中琢磨著這件事,上方的謝宴便開口了:“朕的私事,就不勞諸位操心了。”

  一些心中藏著別的心思的大臣,身體肉眼可見的顫抖了幾下。

  就連徐大人,在聽得這番話后,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退朝后,徐大人心中不是滋味,找上了黃尚書,口中便嘟囔道:“殿下怎么如此執迷不悟?雖說長寧縣主是個厲害的人物,可這后宮……怎能……”

  話說到一半,在黃尚書的注視下,徐大人生生的將自己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警惕地張望著,看著四周:“也沒人啊!”

  既然沒人偷聽,黃尚書為何是這個表情?

  黃尚書對上他有些不安的眼神,便冷笑起來:“徐兄啊!你當真是沒將聰明勁用對地方!”

  “黃兄何出此言?”徐大人不解問道,“普通人家都會三妻四妾,殿下為何不能?就算是裴家,也斷然不敢干涉殿下后宮之事!”

  聞言,黃尚書笑著搖了搖頭:“你難道忘了裴家的規矩?”

  “裴家的規矩……”徐大人在心中仔細思索一番,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裴家的規矩怎么了?難不成還能大過皇命?”

  黃尚書拍著他的肩膀道:“裴家的規矩是——不得納妾!”

  “無論是娶裴家女,還是裴家娶妻,都不準納妾!”黃尚書語重心長道,“你以為,裴家為何愿意將長寧郡主嫁給殿下?”

  徐大人怔在了原地,然而他不愿相信事實,嘴唇有些顫抖著盯著黃尚書,“這不可能……裴家之所以幫殿下,不是因為他們早就知曉了殿下的身份嗎?她們又怎會不愿將郡主嫁給殿下?”

  “若是換做我們,倒有可能,可是裴家……”黃尚書嘆了口氣,“你忘了?裴家可是有著大長公主坐鎮。”

  “大長公主又豈會是那等覬覦皇后之位,便將最疼愛的外孫女送去后宮遭罪的人?”黃尚書道,“于我們而言,家中女兒若入了后宮,對家族便是裨益,可對裴家而言,家中女兒入宮反倒是會更引人猜忌。”

  “你當大長公主為何愿意讓郡主入宮為后?”黃大人嘆了口氣,搖著頭,“徐兄,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徐大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神志,他的眼神飄忽,下意識飄向了黃尚書:“可殿下犯不著……”

  “咱們算來算去,盤算這方利益又盤算那方利益,可都沒想過……殿下或許是真心求娶郡主的。”黃尚書意味深長地撫著胡須,壓低了聲音,“你可曾見過殿下與郡主兩人相處的模樣?”

  “我是見過的,殿下對郡主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無論郡主說什么,殿下都只有答應的份兒,你若是見過,便也會明白的。”

  黃尚書的一番話,讓徐大人陷入了沉默中。

  他定定地看著黃尚書:“此言當真?”

  “你若親眼瞧見了,就絕不會懷疑我所說的話。”黃尚書拍了拍他的肩膀,“縱然世家之間全是算計,縱然皇室中人冷情,可凡事總有例外。”

  黃尚書想到他陪著妻女出一趟門,瞧見在首飾鋪中的顧寧與謝宴,便又是嘆息了一聲。

  縱然他覺得自己與妻子是少有的恩愛夫妻,然而在顧寧與謝宴面前,他們這些所謂的恩愛,還是略遜一籌。

  他們的結合從不是因為真情。

  聽著黃尚書的話,徐大人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走了走了!”黃尚書推了推徐大人的肩膀,“咱們若是再留久一些,只怕那些朝臣都要議論紛紛了!”

  聞言,徐大人點了點頭,只是他這一顆心七上八下,怎么著都做不到安靜下來。

  一直到與黃尚書在皇城門口分開,他坐上了回府的馬車,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沉了下來。

  “大人,到了。”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徐家。

  徐大人回過神來,在小廝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

  他回想著今日黃尚書的話,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猶豫片刻,腳步下意識一轉,到了一處院子里。

  “父親?”

  徐斐瑤瞧著站定在院門口,眼神復雜的徐大人,心中滿是疑惑。

  聞言,徐大人回過神來,他大步走到了徐斐瑤面前,雙手捏著徐斐瑤的肩膀,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又化作了一聲嘆息。

  徐斐瑤眼見他這般模樣,百思不得其解:“您這是怎么了?”

  “為父……”徐大人嘆息一聲,“為父對不起你!”

  “斐瑤,入宮一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徐大人說罷,就低下了頭,根本不敢再看徐斐瑤。

  他正是因為知道徐斐瑤的心思,這才會竭盡全力送徐斐瑤入宮,然而今日黃尚書的一番話,徹底讓他沒了信心。

  感情總是可以培養的,可若是殿下心中早就有人了,且那人還是其他人遠不能及的,他的女兒又有什么機會呢?

  徐大人想到這,心中的愧疚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誰知就在這時,徐斐瑤用力的搖了搖頭:“父親!我不入宮!”

  聞言,徐大人更是愧疚了:“是為父無能,只是若為了你入宮,得罪了殿下……那我們徐家今后怕是……”

  “都是為父對不住你。”

  “父親,您沒有對不住我!”

  徐斐瑤在徐大人愧疚不已時,聲音極為堅定的說道。

  “是我自己不愿入宮的!”

  “我昨日都瞧見了!”

  徐斐瑤擲地有聲,讓徐大人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眼徐斐瑤,百思不得其解:“你昨日瞧見了什么?”

  “昨日我瞧見殿下來了咱們家。”徐斐瑤低著頭,小聲道,“是來見郡主的。”

  聞言后,徐大人愣住了:“殿下來了咱們家?我怎么不知道?”

  “您自然不會知道了。”徐斐瑤輕嘆一聲,“殿下是私下來的,只是為了見郡主一面而已。”

  徐大人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來見郡主?”

  徐斐瑤用力的點了點頭:“女兒瞧得真切,殿下就是只為了來見郡主。”

  徐大人后退了幾步,靠在了圍墻上后,他方才是有了一絲真切:“難怪……難怪啊!”

  他長嘆一聲,臉上露出了苦笑:“難怪他今日在朝堂上說……要廢除后宮,從此只有一位皇后。”

  聽得這話,徐斐瑤很是驚訝。

  然而她只要一想到那日顧寧跟謝宴兩人相處的模樣,便又覺得一切順理成章了起來。

  她低下頭,不帶嫉妒,只有著濃濃的羨慕:“女兒昨日見殿下看郡主的眼神……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并不意外。”

  “您是沒瞧見,他們兩人站在一塊,就像是……就像是神仙眷侶一般。”

  徐斐瑤開口后,徐大人便沒了起初的擔憂。

  然而他還是有些不忍心,看著徐斐瑤道:“斐瑤,你放心,為父定會替你找一個好夫婿!”

  徐斐瑤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徐大人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無奈之下,徐斐瑤只得嘆息了一聲。

  她身邊的丫鬟趕緊走到徐斐瑤身邊:“小姐,莫不是大人又責罵你了?”

  之前為了徐斐瑤的婚事,父女兩人沒少起爭執。

  “這次倒不是責罵。”徐斐瑤露出了一抹苦笑,“只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她是想要告訴徐大人,她也想要跟郡主一樣,找一個真正相愛的人攜手度過余生。

  然而看徐大人匆匆離開的背影,她便知道自己距離這個目標還有不少的一段路要走。

  思及此處,徐斐瑤便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先回去罷。”

  總有再提起此事的機會。

  丫鬟見著徐斐瑤唇角的那抹苦笑,擔心極了:“您還在為昨日那件事傷神嗎?依奴婢來看,殿下對郡主也未必就是真心……”

  “慎言!”徐斐瑤厲聲呵斥了丫鬟,“今后這件事,一個字都不要再提起!”

  “殿下與郡主的事,豈容我們置喙?”

  “是。”丫鬟委委屈屈的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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