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被白霧包裹的雪山。
自己正身著藏袍,站在一片美麗的藏海花叢里,由于被霧氣包裹,自己看不清四周的狀況。
看著眼前的場景,小哥微微皺眉,自己怎么會在這里,自己不是和吳安他們在瓶山嗎?
想起昏迷前的香氣,小哥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里是幻境。
只是,這個幻境又該怎么解除吶?
就在張啟靈思索該怎么破開幻境時,花海的霧氣散開了。
一個身著藏服的女子正在朝自己走來。
女主似乎也看到了小哥,或許是霧氣還沒有徹底散開,女子的面容稍顯模糊。
所以張啟靈看不清女子的樣子,可是他卻聽到了女子那激動的聲音。
“小官!”
小哥疑惑的看向女子,她這是在叫自己?
思慮片刻,小哥抬腳朝女子走了過去。
他也想知道,這個幻境到底有什么。
而藏服女子這邊。
白瑪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情況下重新見到自己那可憐的孩子。
即便是第一次見到小哥長大后的模樣,可是白瑪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就是自己的小官。
一個母親,又怎么可能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明明她現在應該是陷入沉睡的狀態,等待與孩子最后的三天相處。
四周不真切的場景讓她明白,這里只是一個幻境。
只是這幻境似乎和藏海花引起了某些共鳴,所以才將自己代入了進來。
小哥走近后發現,這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年輕女子,只是臉色不好,非常的白,不像是藏族的膚色。
像是太久沒被陽光曬過一般,透露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而且這個女人,自己似乎見過,她給自己帶來一股陌生的熟悉感。
自己見過她嗎?
什么時候?
而白瑪看著走近的張啟靈眼含淚珠,她細細的打量著小哥的面容和身形。
已經長得這么高了啊!
眉眼像自己,臉型像他的父親。
看著張啟靈,白瑪對他輕輕呼喚道,
“小官!”
女子輕靈的聲音略帶著顫抖,展現著他不平靜的情緒。
這是她的孩子,她沒能陪伴長大的小官啊!
張啟靈抿了抿嘴,朝女人說道,
“我不是小官。”
“我是張啟靈!”
是的,他是張啟靈,張家的族長。
不是……這個女人口里的小官。
白瑪聽到張啟靈的話心口發疼,她從自己的愛人那里聽說過張家的事情,自然明白張啟靈這三個字帶來的含義。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會成為這一代的張啟靈。
那他又該吃了多少的苦啊!
這么想著,白瑪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從眼眶里滑落了出來。
小哥看著眼前女子哭泣,心里居然也在微微發緊。
他手足無措的想要安慰白瑪,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
就在小哥不知道該怎么辦時,白瑪拉著他的手對他說了一句話。
“你就是小官,我是你的母親啊孩子!”
白瑪的話讓張啟靈呆愣住了。
他想反駁,可是在白瑪拉住他的瞬間,他感覺到了血脈之間的呼喚。
那股血脈之間與生俱來的親近之意在向他表露一個事實,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多么溫暖的詞啊!
但是當這個詞這個人降臨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張啟靈更多的是無措。
他不知道,不知道該怎么去相處,怎么去和她說話。
他見過其他孩子同母親撒嬌,也曾幻想過自己和母親相處會是怎么樣的一幕。
可是悠久的生命卻在提醒著他,即便有母親,她也應該早就不在了。
所以當母親真的來到面前的時候,他無措極了。
這一刻,他不是張家的族長,不是道上有名的北啞,只是一個不知道該怎么和母親相處的孩子。
白瑪看出了張啟靈的無措,她心疼的摸了摸小哥的臉。
坐在了花海的一塊石頭上,示意小哥也坐過來。
張啟靈坐了過去,白瑪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示意小哥枕在自己的膝上。
她輕輕的拍了拍小哥的頭,這一刻,所以的無措都消失了。
小哥抓住了母親的另外一只手,他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這一刻,他總覺得自己需要做什么。
果然,當他握住白瑪手的那一刻,白瑪身上哀傷的氣息瞬間減少了許多。
而小哥也是如此,在主動握住白瑪手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從所未有的情緒。
那是……滿足!
好像心里缺失的某一片,在這一瞬間,終于回來了。
直到這一刻,張啟靈才終于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只能在古墓里飄蕩的游魂。
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人世間最后一絲自己的痕跡,最后一絲,自己愿意去想的東西。
白瑪輕輕撫摸著自己孩子的頭發,這一天,她同小哥說了很多,她和小哥父親的相遇。
她懷上小哥的期待,以及她對小哥的歉疚。
最后,感受著本體傳來的呼喚,白瑪明白,她該離開了。
她輕輕揉了揉小哥的頭發,
“小官,媽媽該離開了。”
張啟靈抿了抿嘴,向來古井無波的面上也露出了幾分不舍。
白瑪讓他明白了作為一個人該有的情緒。
這一刻的張啟靈終于打破了那股與人間的隔閡,染上了人間的氣息。
看著孩子眼里的不舍,白瑪也很是無奈,她又何嘗不想再陪小哥久一點。
可惜,她的情況卻不允許她再留下來了。
她憐惜的摸著小哥的臉頰,
“南迦巴瓦里,媽媽在那里等你……”
說完這句話,白瑪就消散了。
看著消散的母親,張啟靈呆呆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呆在原地。
好似他依舊枕在母親的膝上,感受著母親的輕撫。
可是,即便他怎么騙自己,母親卻真的已經離開了。
美麗的藏海花叢里,一位模樣清俊的藏袍年輕人蜷縮成一團,妄圖將母親留下的溫度鎖在懷里。
原來,這才是這個幻境最讓人恐懼的地方,得到了,又失去。
這一刻張啟靈才明白,即便是他,也有恐懼的事情。
那就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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