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定是假的。”
范繼安嘶吼道：“一定是別人看咱們的碧翠玲瓏珠賣得好，所以做的贗品，一定是這樣。”
老掌柜看得出來，這范繼安應該不是跟那胡商合伙設套的了，可是這也讓他心頭涌起了一陣無力感。
他一下癱坐在了椅子里，攥著的拳頭也松開來，伸到了范繼安的面前：“你看看吧。”
他的手里赫然是一顆無暇級別的琉璃珠。
范繼安拿起來好奇地看了看：“昨天那三顆琉璃珠不是都賣掉了嗎？難道康親王府上還沒來取貨？不對呀，我記得當時就取走了的啊？”
老掌柜怒吼道：“蠢貨，這是我讓人在街對面那家珠寶行買的，一百兩銀子一顆，只要一百兩銀子就能買一顆。”
范繼安懵了，不可置信地又將手中的琉璃珠舉起來，朝著陽光仔細查看。
沒錯，跟那胡商萊爾賣給他們的一模一樣，沒有氣泡，純凈無瑕，微微泛著綠光，是一顆上等的無暇碧翠玲瓏珠。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范繼安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辦？老掌柜，這可怎么辦？”
范繼安一時間六神無主，腦子都變成了空白。
他們大張旗鼓搞出來的鑒賞會，賣出了天價的碧翠琉璃珠，竟然成了爛大街的東西，這昌盛號不就成了騙子嗎？
“老掌柜，要不然咱們退錢吧。”范繼安哭喪著臉，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般。
老掌柜也是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是咱們哪有那么多錢啊，昨天光是琉璃珠便賣了二十多萬兩銀子啊，這錢昨天全都給了國公爺了啊。”
“可要是人家找上門來怎么辦？”
不論什么人，進了兜里的錢再要拿出來，可真是千難萬難，何況還是他們辛苦籌劃了這么久，才賺到手的錢。
再說了，這錢真要是退回去，他們的十萬兩白銀怎么辦？
老掌柜陷入了糾結當中，不退錢的話，這昌盛號的名聲就臭了，可以直接關張了。
但要是退錢的話，不單單是虧十萬兩，聲譽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最主要的是，這錢還要從信國公的口袋里掏出來。
到時候，他們倆恐怕沒有什么好下場。
十萬兩白銀啊，昌盛號自打開張以來，賺的錢全部加起來也比這多不了多少。
“老掌柜，這錢還是得退，而且要快，否則等人家找上門來，咱們就被動了。”
范繼安逐漸清醒過來，立即想出了一個主意。
老掌柜被他一提醒，也醒悟過來，主動退錢的話，只要對外宣稱他們也是上當受騙了，說不定還能保住昌盛號的名聲。
不過這事可不是他能決定的，還得要看國公爺的意思。
他忽地一下站起身來：“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找國公爺，你就在鋪子里，要是有人來退昨天買的琉璃珠，你先穩住他們，等我的信。”
可是這時候反應過來，已經有點晚了。
一大群人蜂擁而來，將昌盛號給圍住了。
老掌柜已經出不去了。
這些人心知肚明這昌盛號是信國公府上的產業，一開始還不敢上門找事，可是吃了這么大的虧，誰也吃不消啊，串聯一番之后，才聯袂而來。
其中就有認識老掌柜的，見老掌柜要走，直接把他攔了下來。
“老掌柜，這昌盛號也是咱們應天府數得上的珠寶行了，可是一百兩一顆的琉璃珠，卻賣給咱們好幾千兩銀子一顆，這說不過去吧。”
“說的是，這是把咱們當傻子耍呢。”
“那好幾千兩銀子一顆的琉璃珠，還不如人家一百兩一顆的，昌盛號也太黑心了吧。”
一時間群情洶涌，老掌柜好幾次要開口說話，都被人打斷了。
哪怕是鋪子里所有的伙計都在給大家解釋，也沒有人愿意聽，眾人就一句話，退錢。
老掌柜和范繼安倒是有心退錢，可是沒經過信國公的同意，他們也不敢開這個口啊。
正在眾人吵鬧不休的時候，幾個侍衛推開了眾人，然后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有認識的人驚呼道：“這不是康親王府上的廖管家嗎？”
“是啊是啊，昨日康親王可是花了五萬兩白銀買下了那三顆無暇的碧翠玲瓏珠呢。”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別看來人只是一個管家，那氣勢也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
廖管家也沒吵也沒鬧，只是掏出那個裝著三顆碧翠玲瓏珠的檀木盒子，打開后輕輕放在了柜臺上，然后陰鷙地掃了兩人一眼。
“我家王爺說了，他很生氣，希望國公爺府上能給王爺一個交代。”
說完這番話，廖管家扭頭便走了。
看似輕描淡寫，但是那陰沉的語氣，以及話里的意思，令老掌柜和范繼安徹底失了神。
得罪了別人都好說，大不了就是退錢，現在得罪的是康親王，可就不是退錢能解決的事了。
康親王是什么人，那可是當朝天子的親叔叔啊，皇帝陛下都要賣他面子，你敢得罪他？
待廖管家和侍衛們離開之后，那些人又吵鬧起來了。
老掌柜和范繼安仿佛回魂一般，然后就感覺渾身一陣涼颼颼的，就剛才那一陣，兩人的身上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
第二天，在康親王府的門前，老掌柜和范繼安被人按在地上，兩個五大三粗的侍衛用水火棍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頓打，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傳遍了那一片的大街小巷。
最后，老掌柜和范繼安當著一眾看熱鬧的人面前被打斷了兩條腿，然后又被丟出了城外。
同時在昌盛號，所有買了碧翠玲瓏珠的人，都退還了銀子，并且那琉璃珠也沒有收回來，說就當是昌盛號的歉意。
再然后，昌盛號就直接關門了。
在惠親王的府上，當淳王殿下將這事的來龍去脈講給惠親王聽的時候，惠親王也是一陣嘖嘖驚嘆。
“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老謀深算，信國公這個悶虧吃的，可真是有些莫名了。”
惠親王捻著胡須說道：“可惜他無意為官，否則這朝堂恐怕也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淳王殿下點了點頭說道：“我忽然覺得，幸好咱們交好于他，否則的話，哪天掉坑里都不知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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