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發生了雪災，為何不上報朝廷，為何不賑濟災民？你以為你穿著一身破衣爛衫，就能博得朕的同情嗎？”
呂承弘憤怒異常，而戚顯貴則是趴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和泰縣遭受雪災的事，他第一時間就上報了，可是皇上竟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他甚至都不敢去細想，只能微微抬頭掃視了一圈。
見他眼神有異，呂承弘眉頭一皺：“先把他押下去。”
呂承弘一揮手，幾個金吾衛上前，直接將戚顯貴押了下去。
“荊州府遭受百年罕見之雪災，竟然無人上報，近半縣府被反賊攻占，要不是這戚顯貴，朕現在還被蒙在鼓里，你們自己說說，這算不算失職，爾等受朝廷俸祿，近幾年來還有比俸祿還要多的養廉銀子，拿了這么多的錢，竟無一人替朕分憂，你們有何面目立于這朝堂之上？”
震怒之下，呂承弘將手邊的杯子都給砸了：“查，給朕去查，這問題到底處在哪一環上。”
文武百官紛紛躬身行禮：“請皇上息怒。”
呂承弘氣呼呼地坐了下來：“田祥。”
“臣在。”田祥趕緊站了出來。
“這事交給你去辦，給朕查清楚，地方受災為何不報，上百個縣府被亂民攻占，為何朝廷沒有收到消息，查不出來，朕唯你是問。”
田祥嚇了一跳：“臣遵旨。”
呂承弘又掃視了眾臣一圈：“這平叛一事，誰愿前往？”
按照他的意思，本來是想調一個將領前去，卻沒想到，覃王先站了出來：“啟稟皇上，臣弟愿往。”
呂承弘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隨口說道：“六弟勿急，這事還用不著你親自出馬，待叛亂平息之后，再由六弟去安撫民心即可。”
他這借口是一點毛病沒有，不光是覃王，就連雍王也皺起了眉頭。
最后，呂承弘挑了個德高望重的老將，領兩萬兵馬前去平叛，加上荊州府當地的兵力，差不多能有四五萬了。剿滅一幫亂民綽綽有余。
退朝后，雍王覃王兩兄弟又在書房里密商起來。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這一下就超出咱們掌控了。”覃王抱怨道：“這要是等事情再鬧大點，老三他哪還有機會搞這些。”
雍王也是皺著眉：“還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啊，那個戚顯貴怎么還能跑到應天府來了，我當時可是反復交代過的，千萬前往不能走漏了消息，哎，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雍王沉吟了一會兒：“為今之計，就只能加快點進度了，讓他們盡可能的多攻占幾個縣府，咱們這邊再想辦法拖一拖。”
“拖一拖？怎么拖？”
“老三不是派盧老將軍前去平叛嗎，首先整軍出發，糧草輜重什么的，至少也要耗費個十天八天的，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拖延一番，比如請盧老將軍吃飯喝酒什么的，就以壯行之類的名義。”
“對對對，這事我來辦，我就說荊州是我們母家所在之地，請他多多關照，別打得太狠了。”
雍王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意思，反正是能拖就拖。”
“那老三讓那個西廠太監徹查此事，咱們該怎么辦？”覃王擔憂地問道：“整個荊州府，發生這么大的事，那還不是一查一個準？”
雍王說道：“還是那個法子，拖，能拖多久拖多久，實在拖不住了，也只能丟車保帥。”
覃王嘆了口氣：“那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覃王又開口問道：“哥，你覺得咱們這次……能有幾成勝算啊？”
雍王沉吟片刻：“頂多五成。”
“才五成？”覃王驚呼出聲：“還頂多？”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這個戚顯貴，這事再瞞十天半個月的，再等消息傳過來，那怕就是要到年后了，到那個時候，怕是整個荊州都已經被叛軍占領，然后謠言傳到應天府來，你覺得老三還能坐得住那個位置嗎？”
覃王一拳砸在了自己手心里：“都怪這個戚顯貴，還有和泰縣那幫人，那么多人看不住一個人，還能讓他跑了。”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戚顯貴如今在老三手里，咱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話說，這戚顯貴按理來說，不是應該交由都察院審理嘛，你說這事是不是也可以爭取一下啊？”
雍王點頭：“你說的也對，這事你來辦，明天早朝的時候就把這事提出來，逼老三把人交出來。”
“好，這事交給我了。”
他兩人所說的戚顯貴，此時不但沒有遭受什么嚴刑審問，反倒是洗漱沐浴了一番，并且換上了干凈衣服，正坐在皇上的御書房里。
戚顯貴區區的一個七品知縣，何曾這般近距離的見過皇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都是坐立不安的。
“戚顯貴。”
“臣在。”戚顯貴聽到皇上叫他，趕緊站了起來。
“你可知道，朕為何沒有將你丟進大牢嚴刑審問？”
戚顯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然后拱手：“臣不知。”
呂承弘哼了一聲：“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敢知道。”
戚顯貴又嚇了一跳：“臣知罪。”
“知罪？”呂承弘說道：“照這么說，你是要把這件事扛下來了？”
“臣不敢。”
“不敢？你都已經這么做了。”呂承弘又哼了一聲：“你可知道這是多大的禍事，你以為你能抗的下來？”
戚顯貴無言以對，滿臉惶恐。
呂承弘感覺剛才態度有些嚴厲，便抬手虛按兩下：“你先坐下。”
“謝皇上。”戚顯貴誠惶誠恐地坐下，實際上屁股只沾著椅子的一點點邊。
呂承弘接著說道：“這樣，你就把你知道的所有情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說出來，朕也不用你分析這其中到底有什么問題。”
戚顯貴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說道：“其實這事，根據臣事后回想起來，還要從去年說起……”
原來，那個李安民并不是和泰縣的人，是去年才搬來的，他來的時候很是高調，說是做買賣的，出手闊綽，到處交朋結友，就連戚顯貴也吃過他好幾次酒，關系還算不錯。
可是時間一長，戚顯貴就發覺這個李安民不太對勁，因為這個人也太樂善好施了，但凡走投無路的一些江湖中人，只要找到他，都會得到他的資助，愣是博了一個小孟嘗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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