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將鄭德茍攙扶起來,轉過頭,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
“老爺,德兒你是知曉的,他哪能受的了那種苦。”
婦人說著說著,眼中隱隱有淚光流轉,窈窕的身姿,風韻猶存的面容。
看的中年男子有些心疼,猶豫了一瞬,還是沉聲開口了。
“這件事在朝堂已經敲定,鄭家的清譽不容有毀。”
婦人款款玉步,來到中年男子身前,低聲開口。
“妾身知道老爺的顧慮,不過,太子殿下也未曾確切指定此次巡查御史的人選。”
中年男子雙手背在身后,緩緩踱步,臉上浮現思慮之色。
“此次太子沒有追究鄭家的責任,是為了巡查御史這個職位的設立。”
中年男子說完,看了鄭德茍一眼,冷哼一聲。
“流民的事,可大可小!為了這逆子與太子對上,不值。”
“或許,還可以借這巡查御史一職,好好磨練磨練這逆子的心性,否則,怎么配得上外面稱道的德才兼備,正直勇果?”
說到此處,中年男子恨鐵不成鋼的再次瞪了鄭德茍一眼。
鄭德茍縮了縮脖子。
婦人面露苦澀,其實外面所宣揚的鄭家子德才兼備,正直勇果,其中有一大半是她的功勞。
當初為了宣揚此事,她可算是費盡了功夫,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掣肘。
看著身后自己孩子求助的目光,婦人終究是狠不下心。
“妾身知曉,這是鄭家與太子的利益互換,不過,鄭家嫡系子弟,也并非只有德兒。”
中年男子皺眉看向婦人,他其余的兒子年歲還小。
“二族叔能看透,你認為其他族叔看不透?讓他們的后輩去接替,他們會怎么想?”
婦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輕聲開口。
“不是還有信兒嗎?”
“不行!”
中年男子想也沒想,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說完,中年男子有些后悔自己拒絕的太快了。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再次看向婦人時,她的臉上,只有落寞。
中年男子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氣氛逐漸沉寂了下去,在一旁的鄭德茍只感覺背后發涼。
剛剛婦人和中年男子的話避開了他,他沒有聽到。
感受這古怪的氛圍,鄭德茍吞咽了口水。
不會母親沒有說服父親,真要把自己發配出去吧?
婦人沉默無語,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要不就讓信兒去吧,有了閱歷和官職,回來也能幫著家里處理一些事。”
婦人說完,中年男子目光詫異,往事在也他記憶里一一浮現。
外界皆傳信兒是自己年輕時醉酒與一奴婢意外所生,其實不然。
外界所傳言的奴婢身份不假,但卻也是陪自己長大的青梅竹馬。
外人不清楚,但面前的這個婦人清楚。
正因為面前的這個婦人清楚,所以自己不能向外界澄清鄭自信的身份。
面前的這個婦人,除了和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這個身份之外,還是博陵崔家嫡系一脈。
這么多年,鄭家與崔家的許多生意,都是由她主導的。
無論對于鄭家還是崔家來說,都需要她這個主母的身份!
中年男子心中默然。
他知曉,這么多年,面對外界的流言,婦人從未開口詢問抱怨過什么。
這么多年,也一心一意的幫助自己打理鄭家。
而她嫁到鄭家以來,只對自己提過一個要求。
不讓鄭自信插手家族的產業。
自己當初甚是糾結,但在權衡利弊下,還是同意了。
如今,她提過的唯一要求,也松口了。
中年男子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處理兒女情長。
“好。”
中年男子心中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字,有些無奈,卻也松了一口氣。
中年男子大步離開后,婦人坐在了涼亭中,
鄭德茍見狀,趕忙來到了婦人身前。
“娘,娘,怎么樣了。”
婦人沒有抬頭,右手扶額,聲音有些沙啞。
“沒事了,德兒你不用去了。”
聽到婦人的話,鄭德茍興奮的立刻大跳了起來。
“哈哈,謝謝娘親,孩兒先告退了!”
沒等婦人說話,鄭德茍渾然不顧身上的疼痛,小跑著離開了。
鄭德茍走后,整個水潭旁恢復平靜。
只留下婦人和那已經處理一半的魚。
漸漸的,婦人再也承受不住,輕輕啜泣起來。
看著空蕩蕩的庭院,她第一次覺得,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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