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龍集團，一樓大堂。
“這位先生，請問您和董事長有預約嗎？”
“啊......沒有。”
“那么很抱歉，按照規定您不能見董事長。”
“好吧，謝謝。”蘇白點點頭，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域坐下，拿出手機給沈飛發了條消息。
幾分鐘后。
沈飛急匆匆地從電梯口走出，直奔蘇白所在的區域。
“老四！”
看到蘇白后，沈飛驚喜地喊了聲。
周圍來往的員工們看到沈飛后，忍不住頻頻回頭，小聲議論著董事長竟然親自出來迎接這個年輕人，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沈董事長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想見你一面竟然還要預約。”
蘇白伸出雙臂和沈飛擁抱了一下。
“嗨，什么沈董事長，喊我老二就行了......對了，你小子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么不知道？算了先不說這個，這里人多眼雜，咱們上去再說。”
沈飛拉著蘇白的手臂就往公司里面走。
四十七樓，董事長辦公室。
沈飛親自給蘇白倒了杯茶，搓搓手笑著問道：“說吧，找我啥事兒？”
蘇白喝了口茶，“沈叔叔的事情。”
沈飛臉上的笑容微僵，然后漸漸收斂。
蘇白右手朝外輕輕一甩，手里忽然出現了一個黃皮公文袋，他把公文袋放到辦公桌上，再用手掌按住。
“你委托我調查的案件，現在我已經全部調查清楚......”
蘇白抬頭望著沈飛的眼睛，停頓了一會兒后繼續說道：“這份文件里，詳細闡述了這起案件的起始與經過。如果你想了解真相，現在就可以拿走它。如果你不想了解真相，我立刻把它燒毀。”
沈飛雙拳不自覺地攥拳，身體輕微顫抖。
蘇白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等待著沈飛的答復。
如果有得選。
沈飛寧愿做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可惜，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傻子。
“我想知道真相。”
沈飛深深呼出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蘇白輕嘆口氣，語氣復雜地問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沈飛不由分說地把黃皮文件拿過來，解開繩扣開始翻閱。
這份文件不算厚，只有十幾頁，卻記載了一個貫穿十一年的故事。
十一年前，血月降臨，一個不知名的超凡生物為了潛伏進入人類社會，殘忍地殺害了沈從文，然后冒名頂替成為了新的沈從文。
八年前，沈飛的母親黃菲菲發現了沈從文的異常，然后被沈從文關進了位于德國慕尼黑的瘋人院。
五年前，沈從文秘密創造出“馬先生”的身份，開始用“馬先生”的身份進軍商界，并且拉攏了一批信仰“瑪門”的超凡生物，組成“九州同盟會”。
三年前，沈從文邀請安徒生進入“九州同盟會”。
四個月前，“九州同盟會”搖身一變，成為“九州商會”。
三個月前，“九州商會”與望龍集團商洽融資事宜，并將原屬于望龍集團的“蘇杭大運河工程”轉交給“九州商會”。
一個月前，沈從文假死脫身，重新以馬先生的身份領導九州商會。
......
十幾頁的文件，沈飛卻看了有半個小時，在這半個小時里，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沒有恐懼，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悲傷。
他似乎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但是蘇白卻從沈飛平靜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迷茫。
“這個冒名頂替成為你父親的超凡生物對于你的家庭或者說對于‘人類’這個物種并沒有任何惡意，”蘇白給自己倒了杯茶，自顧自說道：
“他需要一個人類富商的身份，于是他隨便殺害了個比較富裕的中年富商，并且成為了這個中年富商。他需要你的母親保持靜默，所以將你的母親關進了瘋人院。這一切的動機，都只是因為‘需要’。
他信仰著‘瑪門’，他自降臨到這個世界以來，一直在尋找‘瑪門’的選擇，也就是‘貪婪’的代言人。為了找到‘瑪門’的選擇，為了迎接‘瑪門’的降臨，他拉攏很多同樣信仰的超凡生物創造出了‘九州同盟會’，也就是現在的‘九州商會’。
他不斷將望龍集團的資產轉移進‘九州商會’，同樣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
至于他為什么選擇假死脫身，我想......大概是因為他覺得‘沈從文’這個身份太過顯眼，已經成為了累贅。”
在沈飛不算漫長的十九年的生命里，長達十一年的時間，他都和一只殺害了他的父親的超凡生物以父子的身份生活在一個家里。
那些所謂的親情，全部都是虛假的泡沫。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這件事情更令人窒息的真相嗎？
不知何時，沈飛已經淚流滿面，他轉過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個家伙好可憐，這個家伙的前半輩子，竟然全部被虛假和謊言所籠罩。
“為什么？”沈飛喃喃自語，“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白久久望著沈飛，輕輕說道：
“沒有為什么，所有的超凡生物都是這樣，與其說他們是鮮活的生命，不如說他們是某種規則與秩序的載體。在沒有誕生智慧時，他們只會依循九條超凡定律行事，誕生智慧之后，他們也只會依循‘需要’行事。他們沒有基礎的善惡觀，也從來不會被‘好與壞’定義。”
因為“需要”，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就會這么做。
可他們越是這么做，就越是讓旁觀者感到憤怒。
沈飛癱坐在椅子上，似乎在一個瞬間他的脊梁骨被徹底砸斷。
忽然，他緊緊抓住蘇白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用從未有過的乞求的語氣說道：“老四，殺了他，殺了他！！”
說話的時候，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已經變得猙獰如厲鬼。
蘇白輕輕拍了拍沈飛的手，然后緩緩點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古往今來的規矩。這一次，就算是老天爺來了，在我這兒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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