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當所有攻城器械準備完畢,支援而來的呼延卓一聲令下,敵軍推著戰車攻城槌氣勢浩蕩地朝著曲城逼近。
林奕吼了一聲自己的下屬:“二虎!”
后者表情森然,戰刀早已經出鞘,并且撕扯下了一塊布條緊緊纏繞在手上。
這是只有沙場老兵才會做出的舉動,防止廝殺的過程中,面對力量勝過自己的敵人,握不住武器。
林奕道:“我下去守城門,你護好趙大人,城門還沒破就不許城頭有失!”
二虎低沉的笑了一聲:“放心吧!城頭就交給我了。”
李勝帶走了麾下一千人,時刻準備出城的百姓逃離,原本的守軍就只有兩千人。
一天一夜的守城戰中出現了些許傷亡,眼下的守軍滿打滿算也就九百余人。
而敵軍,加上新趕到的援兵,人數已經接近兩萬,這實力的懸殊基本上已經無法彌補。
包括趙明義在內,每一個士兵都做好了與敵俱亡的準備。
他們現在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給撤離的百姓爭取逃離的時間!
戰車輪子滾動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碾壓在趙明義等人的心頭。
當戰車接近城墻,下方的登城卒立刻開始攀爬,另一波人則是架上云梯。
“御敵!”
趙明義抽出腰間的刀,他雖然是文官出身,但并不代表他就手無縛雞之力的。
第一名金人敵軍從戰車上猛地跳向城頭,二虎見狀立刻撲了過去,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手中的刀直接穿破對方的皮甲捅了透心涼。
一腳將尸體踢開二虎一抹臉上的鮮血,凄厲的聲音響徹。
“殺!”
“殺!”
鮮血飛濺,走馬道女兒墻濺紅,城頭處處血染!
喊殺聲就如天公咆哮向世間發出最具聲勢的雷鳴!
巨大的攻城槌揮動,這種攻城器械,每一下都要上百名精裝漢子同心協力才能驅動。
根本沒有任何阻攔!
曲城的城門在攻城槌巨大的力道之下,轟一聲就被撞開,破碎的厚實木板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蕩塵土飛揚!
城破了!
當沙塵落地,就見林奕站在最前方單臂橫刀,表情無悲無喜,身后三百士卒同樣,在最后方樹立著一桿武字血旗。
是林奕下城時拔下的。
“殺!”
沒有過多的言語,用最簡單的字眼表達了此刻最旺盛的戰意。
林奕等人沖上前,要以血肉之軀堵住城門入口,將所有來犯之敵斬落!
后城。
并沒有超出李勝的估計,有那攻城槌在就曲城這種小城城門,一兩下就得報廢。
聽著趕來匯報的士兵說完,李勝晃了晃脖子抽出腰間的戰刀,身后是所有曲城的百姓。
根據觀察,李勝知道在這道后城城門外等待他的是數量超過千數的騎兵。
騎兵對步卒永遠都是碾壓,并且李勝還要掩護百姓撤離。
“真他娘的會挑人啊!”
心里罵了一句,李勝大吼一聲:“開城門!”
城門大開,攔在外的金國士兵眼中紛紛透出嗜血的光芒,剛想要沖進去,卻聽到一陣野獸般的嘶吼。
“殺!”
對方,竟然主動沖出來死戰!
這可讓他們著實有些不能理解。
城頭、城門、后城。
三處不同的戰場,是同樣的悲壯。
并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對抗,這本就是一場力量懸殊的對敵,僅僅是一刻鐘,戰斗便結束了。
城門處。
無名的士兵死前依舊緊緊攥著那桿武字血旗。
最前方一具無頭的尸體并沒有倒下,身上插滿了金人的彎刀,手中依舊緊緊握著滿是缺口的戰刀,密密麻麻的缺口讓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柄齒痕不規則的鐵鋸。
難以想象在這短短的十五分鐘,它的主人揮動了多少次。
但從身上插滿的彎刀,以及周圍滿地的金人尸體,就可以得知,金國士兵對于林奕的憤怒。
以至于,他死后屹立不倒,卻都沒有得到一絲尊重,頭顱更是被被斬下來跨在腰間當做了戰利品。
后城。
滿地尸骸,有景國士兵,有金人也有曲城百姓。
李勝靠在角落,身軀被一桿騎槍貫穿釘死在了后城的城門上,他的右手還緊緊掐著一名金人喉嚨。無論敵軍如何用力都無法掰開手指,只能將他的手斬斷。
被釘在城門上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地獄惡鬼,腳下滿地尸骸,鮮血染紅了這方寸之地。
踩上一腳,都泥濘不堪。
城頭上。
被大卸八塊的二虎雙目布滿血絲死死瞪著前方,或許是為了報仇。
城頭上大多士兵的腦袋都被斬了下來,準備扔進糞坑中。
片體鱗傷的趙明義早已經看不出原本俊朗的模樣,臉上一道駭人的刀疤險些將他的頭砍去一般。
當然他也沒讓對方落得什么好,一刀將對方斬成了兩截。
看著周圍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敵軍。
深受重創的他早已經感覺不到了肉體的疼痛,甚至還露出一抹笑容,臉上的疤痕隨著嘴角的牽動,露出翻卷的血肉,讓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心中很是慶幸,慶幸那一天自己代替納蘭來到這,否則現在面臨這個境地的恐怕就是她了。
那樣的話自己恐怕會瘋吧?
猶記得六年前對方抓著自己衣領時說的那句話:“喂,小白臉,我要娶你,行不行說句話!”
“好啊。”
看向京府城的方向,趙明義呢喃了一句露出一如當年的笑容,任由刀鋒穿過自己的身體。
旋即用盡最后的余力揮舞手中的斷刃,大吼了一聲“殺”!
將斷刃狠狠插進了那過來補刀的敵軍喉嚨中。
從敵軍攻城,到趙明義戰死,短短十五分鐘的時間。
曲城告破,從京府城而來的三千景國士兵,正將羅云海最先戰死!
千人大都統林奕戰死!
副都統李勝戰死!
小都統周二虎戰死!
州牧府主簿趙明義戰死!
一共三千零一人,無一人受傷。
皆死盡!
邊城血染映照滿地悲涼,最后一抹余暉落下,似將他們生前最后一點痕跡帶走。
徒留血色武字旗在風中呼嘯,訴一首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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