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196章 逃跑雖然可恥,但有用
  這一年春季,魏國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跌宕起伏,甚至堪比無腦編劇所寫之三流劇本。

  先有之前完全不被看好的劉益守所率“東征軍”,三戰三捷消滅了不可一世的邢杲軍主力。再加上之前在河北號稱是“擁兵百萬”的葛榮已然兵敗被俘,魏國的局勢似乎漸漸明朗起來,看上去仍然是氣數未盡。

  只要能在滎陽擊退兵力完全不占優勢的梁軍,再趁勢一鼓作氣收復河南之地,那么魏國似乎還能恢復從前的疆域,甚至一掃六鎮之亂以來的頹勢猶未可知。

  然而,老天卻給滿懷期盼的元子攸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元子攸在費穆反復求援的強烈要求下,發詔書命在河北屯兵的元天穆,帶著部曲從枋頭南下,渡河前往跟滎陽近在咫尺的官渡,以為滎陽奧援。

  孤城不守,有強力援兵在,滎陽這波就穩了。元子攸自問自己的這一番操作應該沒問題,畢竟優勢在我。

  他還跟滎陽城的費穆寫信,甚至派人勞軍。因為陳慶之兵少,無法分兵將滎陽團團圍困,因此元子攸的使者得以來去自如。

  城中守將守軍得知元天穆大軍救援在即,與滎陽也就隔著一條黃河,士氣大振,無不奮勇守城。楊忠多次帶人打上城頭,都被頂了回去,甚至在這急切的攻城戰中,楊忠本人雙臂受創以至于無法領兵!

  戰局不斷向魏軍傾斜,此刻梁軍離打道回府,甚至全軍覆沒,也就只差一場敗仗而已。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是站在魏國這邊。

  某日清晨,元天穆帶增援的魏軍渡河,恰好此時毫無征兆的突然暴雨傾盆,黃河水位隨之暴漲,導致魏軍渡河不順。

  梁軍在得知元天穆派兵渡河后,陳慶之力排眾議,將傷員留在大營,不顧滎陽城守軍出城反擊的危險,帶著梁軍主力,連干糧都不帶,直接冒雨奔襲黃河南岸的官渡。

  元天穆萬萬沒想到陳慶之居然有此等膽色,居然敢在累計數量超過十萬的魏軍之間打運動戰!渡河的魏軍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大敗,無數士卒跌入黃河喂魚,幾乎是被梁軍砍瓜切菜一樣的壓著打。

  這一戰的強度,甚至遠不如梁軍攻打滎陽的攻城戰。在一邊倒的戰況下,元天穆僅以身免,孤身逃到虎牢關,連身邊的親兵都死干凈了!

  天晴后,陳慶之將繳獲的魏軍盔甲,以及魏軍尸體的人頭,都雜亂無章的堆砌在滎陽城門外,滿滿當當的看上去異常可怖。

  他派人往滎陽城門前喊話,說魏軍援軍已然全軍覆沒,首級在此。

  滎陽城內數萬魏軍自上而下無不震恐,士氣一瀉千里,有些城頭干脆就完全沒人值守了!連費穆都陷入震驚,一時間約束不住部下。

  援軍都被徹底消滅,這滎陽城可還守得住?大部分滎陽城的魏軍都是一樣的想法。

  見到魏軍士氣崩潰,陳慶之下令總攻,分別由宋景休與魚天愍二人帶隊,從兩個方向攻城,結果魏軍的抵抗微乎其微,足以讓目前處于“社死”狀態的邱大千自豪,起碼他不是魏國將領里面打得最爛的。

  看似堅不可摧的滎陽城,就這樣在元天穆“幫倒忙”的情況下,被梁軍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事后陳慶之與受傷的楊忠談起此事,都感慨要是元天穆不來的話,只怕攻下滎陽城還需要頗費周章。

  滎陽城陷落的消息傳到虎牢關,得知回洛陽一定會被清算的元天穆,孤身逃到洛陽以北的河陽關,并寫信給爾朱榮,說京畿局勢大壞,洛陽恐將失陷,他會收攏敗兵死守河陽關。

  還請爾朱榮速速親率大軍與梁軍決戰,如若不然,魏國亡國在即,無藥可救。

  連主將都跑路了,虎牢關守將不戰而降,梁軍再次輕松的占領虎牢關這座要害關隘,兵鋒直指洛陽。

  這一系列變化實在是太快太迅速,當元子攸得知他很快就會被陳慶之帶兵圍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

  博平城內一處被改造的院落里,散發著動物糞便的奇怪味道。一只又一只雞,被關在層層疊疊壘起來的木籠子里,咕咕咕咕的叫聲令人心煩意亂。

  如此小的空間里,居然有這么多只雞,對于賈思勰的“怪異”,劉益守亦是有些無力吐槽。

  “主公,這是從前有人跟在下講述的養雞之法,這些雞只取雞卵,不殺雞。在木籠子內鋪稻草然后再把……”

  賈思勰興奮的滔滔不絕講述他的“養雞大法”,劉益守無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面無表情的指了指門口。賈思勰這才恍然大悟,連忙的出了院子。

  “這種養雞之法,應該專門為取卵而生。將來可以給農莊提供大量的雞卵,而且不需要擔心雞散養那樣被人抓住偷吃。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雞瘟,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劉益守笑著說道。

  賈思勰沒料到劉益守對農事也這么感興趣,頓時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樣。他緊緊握著劉益守的雙手道:“主公說得極是,雞卵(雞蛋)不是肉食,但是易得,窮人家也能吃上,給軍中當糧草亦是好用。將來主公找到一塊好地方,可以將其推廣開來。”

  賈思勰說得不錯,軍隊長期不吃肉是沒法打仗的,更別說打勝仗了。劉益守心中感慨,既然是人就要講究衣食住行,這是最基本的。靠蠻力與勇氣一切都無法持久,只有讓所統轄的地區生產力得到極大發展,才能去想更多的事情。

  眼前這位,做的事情很不錯,將來大有用武之地。

  “你放心,將來我定然給你施展抱負的機會。其余人笑你,我不會笑你。只要是跟農事有關的,你要什么我就幫你弄什么!你只管開口便是!”

  劉益守拍了拍賈思勰的肩膀說道。

  賈思勰連忙表忠心,誓死跟隨劉益守云云。

  正在這時,源士康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幾乎都是上氣不接下氣,樣子看著就跟老婆跑路了一樣,嗯,雖然他還沒成家。

  “主公,梁軍大敗元天穆的援軍于官渡,隨后不費吹灰之力攻占已經是驚弓之鳥的滎陽城,又緊接著占據虎牢關,此刻正在圍攻洛陽城!

  這些事情都是在一兩天內發生的,我們派出的探子第一時間就把消息送來了!”

  嗯?

  劉益守一時間還有點懵。

  “陳慶之一兩天就把這些事情干完了?”

  “確實如此,我們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源士康滿嘴苦澀的說道。

  雖然劉益守早就知道會是這么個結局,可是當事情猝然發生之后,他仍然感覺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錯愣。

  元天穆和費穆也算是魏國名將,單個讓陳慶之來打,可能都要費些周折。現在外有援兵,內有堅城,軍力還占據絕對優勢。

  這一加一不僅不是二,反而直接歸零了!

  谷</span>“召集所有在博平城的人,到府衙大堂。”劉益守對源士康沉聲說道,他又招呼了一下賈思勰說道:“賈先生也一起吧。”

  剛表忠心,就遇到魏國要亡國這種事情,賈思源一下子傻眼了。

  ……

  博平城府衙大堂內,氣氛凝重。劉益守麾下各大員基本都在,只是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眾人都被源士康帶來的消息給震驚了。

  元天穆和費穆在滎陽的兵馬合起來,實打實的有十多萬!這不是虛報唬人的!這幾乎是北方唯二兩支效忠元子攸的軍隊其中之一了。

  這支軍隊完蛋,意味著元子攸所有的希望,都在晉陽的爾朱榮身上。至于其他人,河北高氏兄弟投靠元顥亦是一種選擇,李元忠等人在光州掃蕩邢杲的殘余勢力,他們會怎么選擇,不言而喻。

  起碼,這些人沒有跟元顥死磕的理由。甚至劉益守臉皮厚一點的話,也能跟著元顥,吃些殘羹冷炙。唯有當初在洛陽大開殺戒的爾朱榮不可投降元顥。

  因為元顥需要用爾朱榮的人頭,去取悅那些曾經被爾朱榮謀害過的世家。當然,劉益守的處境也不是太好,或許是僅次于爾朱榮的倒霉之人。

  除非他能“殺妻證道”,親手將元莒犁殺死,以示跟元子攸一系毫無瓜葛。

  “都督,這次我們要如何應對?”

  于謹看著劉益守,問了一個眾人都想問的事情: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現在他們可以說舉目皆敵,元子攸之前給的那道圣旨,現在已經不頂用了,甚至還會變成別人攻擊你的借口。

  在場所有人,除了劉益守外,只怕都認為魏國已經徹底完蛋了,至少元子攸那個魏國完了,剩下的只有梁國所掌控的傀儡魏國!

  圍攻兗州的羊侃,應該也要“得手”了吧,畢竟已經分出勝負,他們羊氏一族也不必再演戲演下去了。

  “你們說,當初在濟南郡的時候,咱們也算是跟邢杲打得有聲有色。在這魏國的一畝三分地里,我們也算是能征慣戰的勁旅了,對吧?”

  劉益守若有所思的問道。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微微點頭。劉益守說得不錯,他們這支隊伍,現在已經不是當初任人揉捏的魚腩了。

  “魏國要怎么變咱們先不說,就說別人如果要對付我們,起碼不死個一兩萬人,也拿不下來,對吧?”

  在亂世,有兵馬就是草頭王,更何況劉益守這身份經過“認證”的人,幾乎都可以算是魏國禁軍明面上的人物了。可以說劉益守現在倒向哪邊,至少是對于青徐的局勢,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你們說,別人招呼都不跟我們打一聲,然后就來攻伐我們,這好像不太合乎常理。想想啊,之前我下令囚禁了羊氏一族的人,羊侃應該也得到消息了。

  之所以沒有出面,大概是因為羊侃也不知道梁國能不能打下來滎陽。如果梁軍敗了,他可能就拜托堂兄羊敦去辦這事。

  但是現在,羊侃應該覺得青州唾手可得,他難道不應該派人到我這里來詢問一下?”

  剝繭抽絲,劉益守的思路轉了一圈之后,得到的結論就是:羊侃應該派人來勸降,順便解救自己的族人,這才是人之常情。

  “所以說,各位該練兵的練兵,該準備糧草的就準備糧草,枕戈待旦不要懈怠。我相信,羊侃的說客,應該要來了。”

  劉益守安撫了一下麾下大員們的情緒,鎮定自若,絲毫不見慌亂。

  魏軍大敗,這樣的消息傳播得會很快,劉益守就不信羊侃會無動于衷。

  由于他的淡然處置,麾下大軍自上而下,都還能保持明面上的平靜與秩序井然。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究竟會發生什么事情,劉益守也無法控制。你看曹操這么牛的人物,官渡之戰都有無數手下給袁紹寫信求饒。

  人心終究是復雜的,不能太苛責于細節與小恩小惠。劉益守一直認為,很多事情必須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好人,必然導致手底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果不其然,兩天后,博平城來了一位自兗州而來的說客,居然跟劉益守和于謹都還有些淵源。

  府衙后院的書房里,羊侃派來的使者對著劉益守深深一拜道:“劉都督少年英雄,不過弱冠之年就能統領一軍,還能在青徐縱橫捭闔,在下異常佩服。”

  此人大約四十來歲,長相俊朗,臉上堆滿笑容,卻顯得有些奴顏媚骨,為人缺少一股立身正氣。

  “徐紇,跟鄭儼一樣,胡太后的那啥,你懂的。”

  于謹在劉益守耳邊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嘀咕道。

  “嗯,閑話呢,就不說了。閣下名叫徐紇,現在替羊侃將軍當說客,嗯,你可以盡情說,我不會打斷你。”

  劉益守大方的說道。

  “既然劉將軍深明大義,那在下就直接說了。魏國朝政腐敗,民不聊生。羊將軍欲救青徐二州之民于水火,所以……”

  “說重點,不要講那些場面話!”

  劉益守低聲喝道!

  “羊將軍希望劉將軍能帶著部曲,一起投梁國。當然,帶著青徐二州一起,作為立身之資。”

  徐紇收起笑容正色道。

  劉益守跟于謹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果然如此”的了然眼神。

  “羊侃呢,并不知道閣下的本事,但是在下知道。閣下很有才干,只有中樞這樣的地方,才能顯示出閣下的本事來。”

  劉益守握住徐紇的雙手道:“閣下可以考慮將來給在下辦事。作為見面禮,我先手書一封為憑證。若是我能渡過難關,那便將黃金百斤雙手奉上給閣下。

  現在閣下就回去跟羊侃說,招攬我,需要拿出誠意來,而不是空口白牙。答應閣下的厚禮,在下絕不食言。”

  說完,他當即在紙上寫了一通,交給徐紇道:“善于謀事的人,可以爬的高。但善于謀身的人,才能活得久,不是么?”

  徐紇像是雙手上握著毒蛇一樣,瞬間將這張紙收回到袖口里,呼吸都粗重了幾分,眼神復雜的看著劉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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