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476章 大人,時代變了啊
  一萬發神火飛鴉丟出去了,那效果有點像是老耕牛在田地里,來來回回拖著犁翻地翻了多回,和原先早相比已面目全非。

  營地里到處都是燒焦了的尸體,黑漆漆的看起來異常猙獰。僥幸活下來的守軍,投降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的,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些都不是關鍵問題。最要命的是,神火飛鴉這玩意還有啞了沒射出去的,有飛到一半掉下來的,實際上真正射入高慎大營的比例十有七八就不錯了。

  饒是如此,也徹底摧毀了守軍的抵抗。

  厙狄昌帶著人進入大營,基本上就是在處理后事,沒遇到過什么像樣的戰斗,甚至還幫忙滅火。

  由于這波火力太勐,營地里幾乎所有營帳都在燃燒,屯糧的地方更是燒得爹媽都不認識了。

  厙狄昌等人入大營時,就看到四處都是被點燃的“火人”,水澆不滅。參與收拾局面的士卒,戰后多天,每夜都是噩夢不斷。

  這一手不僅是打得魏軍土崩瓦解,也是讓劉益守麾下將士都驚呆了。尤其是吳明徹,他帶兵在蕭縣已經跟這支魏軍對峙了幾個月,其間根本就沒想過要襲營。

  沒想到劉益守這么一弄,直接殺得營地里寸草不生。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劉益守輕嘆一聲,感慨說道,引來眾人側目。

  他的心在滴血,卻又不能當眾表現出來。早知道這玩意大規模使用如此生勐,他就不該一次性投入一萬支啊!

  整整用掉了五分之一的量!

  囤積了八九個月趕工生產,幾乎用盡了之前囤積的火藥原料與勐火油,軍中箭失也消耗了不少,本以為可以用好幾年。

  沒想到一次戰斗居然就用掉了五分之一!

  這玩意用掉就燒掉了,不像是普通的箭失,還可以反復回收利用。這波雖然勝利,但損耗的軍械老了去了。

  這都還沒算工坊里的人工費。

  劉益守氣得想去鄴城找高歡討債。

  “殿下,此物生勐如斯,以后北伐有望啦!踏平魏國不在話下!恭喜吳王,賀喜吳王啊!”

  回過神來的吳明徹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臉笑容的向劉益守道喜說道。

  “那是自然,本王出馬,敵軍自然會檣櫓灰飛煙滅。一統天下乃是本王夙愿,有此利器,事半功倍,豈不美哉!”

  劉益守心疼得面部都要抽搐,極力控制著表情,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這一仗打得可謂是酣暢淋漓,除了貴得嚇死人,消耗驚人以外,幾乎就沒有缺點了。

  罷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使用也算是打出了威名。只要能贏,多虧點錢不礙事。

  劉益守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

  不一會,厙狄昌領著一隊親兵,帶著一個衣服上到處是黑色印記,臉都快被熏成炭,一身難聞氣味的壯漢到面前。

  這人身上穿著魏軍的軍服,到處都是燒出來的破洞。全身甲胃都不在了,模樣看起來異常狼狽。此刻垂頭喪氣像是死了爹媽一般。

  “主公,我們抓住高慎了!他便是大營主將!”厙狄昌興奮的說道。

  這一戰可以說勝之不武,降維打擊。厙狄昌雖然沒有打過癮,但是贏得很漂亮。不,幾乎是壓著高慎的人馬在地上摩擦。

  “高將軍,本王有一把長五百丈的大刀要砍你的頭。現在我大發慈悲允許你跑路,你說你到底要跑多少丈,才能躲過我這一刀呢?”

  劉益守似笑非笑的看著高慎問道。

  這踏馬叫什么問題?

  吳明徹和厙狄昌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劉益守到底想說什么。不過劉益守平日里非常之舉也挺多的,他們都當做看不到,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劉都督要殺要剮隨意便是。”

  高慎十分硬氣的說道,嗯,或許他還很不服氣呢!

  不過話說回來,被人這么硬生生的拿火箭射得體無完膚,毫無還手之力,也確實很憋屈。

  “要不,我放高將軍回去。等高將軍點齊兵馬,我們再來約戰?明刀明槍的干一場怎么樣?”

  劉益守居高臨下看著全身被捆綁坐在地上的高慎,笑著問道。

  “當真?”

  高慎一臉驚喜的抬起頭,不敢相信劉益守說的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跟你們講什么江湖義氣啊,莫名其妙。都一把年紀了還這么幼稚。”

  劉益守略感無趣的擺了擺手,對厙狄昌說道:“好生看管,要是人跑路了,唯你是問。”

  厙狄昌推著生無可戀的高慎走了,吳明徹這才拱手詢問劉益守道:“殿下,魏軍主力都是在彭城對面,高敖曹為主將,還有大量騎兵,我們也要就這樣直接攻過去么?”

  高敖曹可不是高慎這樣的廢柴,直接莽過去,未必會有今日的戰果了。

  但凡事都是兩說,如今蕭縣這邊的消息還未傳到高敖曹那邊,對于神火飛鴉的戰術,高敖曹的人馬也沒有任何準備。

  有心算無心,誰贏誰輸也難說得很。

  “無妨的,派人去通知一下宇文泰,就說我要帶兵攻高敖曹營地,讓他出兵牽制一下。”

  劉益守澹然說道。

  吳明徹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劉益守。

  “殿下,我軍不修整一下么?”

  “你看他們像是要修整的樣子么?”

  劉益守回頭指了指身后那些百無聊賴的士卒反問道。

  吳明徹無言以對,因為劉益守說得很對,此戰之中,基本上都是在“火力壓制”,普通士卒都還沒熱身,戰斗就結束了。

  “去吧,派你的人去通知宇文泰,我就不出馬了。”劉益守眺望遠處彭城的方向,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事情。

  ……

  “嗯?吳王親自率兵出戰,破高慎大營?”

  宇文泰拿著吳明徹派人送來的戰報,有點不敢相信。

  “叔父,高敖曹等人經營防線大半年,劉都督就這么一戰而下了?”

  宇文泰身邊的宇文護疑惑問道。不是說劉益守不會打仗,而是這種攻堅戰,真的是出力不討好。對手是什么實力,他們這一年來都有所領教。

  這份戰報沒有說細節,并且要求宇文泰羊攻泗水對岸的高敖曹大營,牽制對方主力。

  該任務不難,只要宇文泰帶兵出城,在彭城外渡口作出準備渡河的姿態,便可以成功牽制高敖曹,并不需要實質性的出兵。

  “吳王很自信啊。”

  宇文泰將戰報放下,對吳明徹派來的信使說道:“請吳王放心,末將明日清晨便派兵羊裝渡河。”

  等信使走了,宇文泰這才將幾個侄子外甥都招來商議大事。

  他把剛剛發生在蕭縣的戰斗結果都告知了眾人,這回除了已經知情的宇文護外,其他人同樣都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尉遲迥兄弟,賀蘭祥兄弟等人,全都是跟宇文護當時的一個想法。那便是“這不可能”。

  “舅父,多的不問,我就問一句,吳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若是強攻高慎大營,不可能高敖曹沒反應。高敖曹援兵一到,大戰開啟,又豈是這么一下就能分出勝負的?”

  尉遲迥問了一個宇文泰也在滴咕的問題。

  快!太快了!

  劉益守帶著兵馬到蕭縣,這個消息其實也是剛剛傳到宇文泰這邊。他還沒來得及派人去詢問劉益守要如何行動,對方就把蕭縣對面的高慎大營給拔了!

  而且沒有通知友軍,更沒有讓高敖曹反應過來!

  事到如今,那時候蕭縣對面的高慎大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不僅高敖曹一無所知,就連宇文泰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好意思去問。

  “明日我親自帶兵出戰,阿護帶一隊斥候去蕭縣那邊的高慎營地查探一下究竟。事情就這么定了。”

  宇文泰沉聲說道。

  “舅父,若是我們按兵不動,坐山觀虎斗豈不是……”

  尉遲迥還想再說,卻被宇文泰嚴厲的目光給制止了。

  “明日出兵,要做好渡河的準備。一旦吳王下令我們渡河,刀山火海也要去,不得拖延。誰不守軍令,莫要怪我軍法無情。切記沙場無父子!”

  宇文泰環顧眾人說道,語氣肅然。

  他表情嚴肅,心中卻是暗暗嘆息。自己這幾個侄兒外甥,哪怕如今投靠劉益守已經過了五六年,他們也只是在行軍打仗這方面有了不少長進。

  為人處世和心智謀略方面卻一點長進也沒有,完全不知道藏拙,幾乎都要把“自立門戶”寫在腦門上了。

  這幾個人每當聽說劉益守獲勝后,第一反應就是“投機取巧”,或者“又不是他親自帶兵去打的”。眼界層次始終都沒有質變,還處在好勇斗狠的階段。

  類似的情況,跟項羽一直自負自己很能打,窮途末路還能斬漢將數十人而洋洋得意一般。他們根本就看不到作為統帥而全面掌控軍政大局的劉益守,到底厲害在什么地方。

  “都去準備一下吧,我要靜一靜。”

  宇文泰有些焦躁的擺了擺手說道,實際上則是內心對這些侄兒外甥們極度失望,認為他們根本就不具備獨當一面的能力,卻整天想著自立門戶。

  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事的!

  如今宇文泰在南朝也安定下來,已有一子二女。戰場上刀劍無眼,他也在想身后事的問題。

  然而每當他心中有那么一絲野心的時候,就會被無意間傳來的消息給熄滅。劉益守這個人,比他聰明,比他能干,比他會籠絡人心,還比他年輕!

  此人一直在往上走,根本看不到破綻,也不見其得意忘形。

  有劉益守在,宇文泰完全沒有任何機會去想不該想的那些事!一點機會也沒有,除非是劉益守故意賣破綻引他入套!

  等宇文護他們離開后,宇文泰這才長嘆一聲,察覺到自己離劉益守的距離似乎不但沒有拉近,反而越來越遠了,心中頓感悲涼。

  “既生守何生泰!蒼天何其不公啊!”

  宇文泰長嘆一聲,帶著無盡的遺憾。

  ……

  “高都督,大營以西十里,出現梁軍兵馬,輜重極多!”

  這天清晨,高敖曹正在營帳內打盹的時候,親兵忽然來報,斥候偵查到有敵軍動向。

  高慎兵馬全軍覆沒,一個人都沒走脫,全都陷在火海里了。

  故而高敖曹還不知道蕭縣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一聽這情況就知道,高慎大營肯定是被破,全軍覆沒了。蕭縣大營是高敖曹本部人馬的側翼,如今梁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自己大營西邊,顯然是高慎已經出事了。

  “傳我軍令,點步卒五千,騎兵兩千出大營,與敵軍決戰。”

  高敖曹沉聲下令道,絲毫不膽怯。

  在野外扎營,長期對峙,其實不過是為了保證大軍的修整和防御。但本質上,沒有進攻能力的軍隊,是不能這么用兵的。

  野戰,才是行軍打仗的真正考驗,也是翻盤的勝負手。

  很久沒有跟梁軍交手,等高敖曹帶兵在大營外列陣的時候,敵軍已經出現在一里地之外,列陣完畢。遠遠看去,陣前似乎是一排床弩類的器械。

  神火飛鴉從前沒有,但是床弩之流,幾乎都是軍隊里面的主戰裝備了。尤其是南北朝的時候,南朝這邊的軍隊特別喜歡玩床弩硬弩。

  呵呵,對面那主將還真當自己是劉寄奴呢?

  高敖曹忍不住冷笑。

  “傳我軍令,步卒沖鋒,騎兵隨我側翼迂回!”

  然而,正當他下令要進攻的時候,就看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無數帶著火焰的箭失,朝著前方撲過來,他還來不及說話,自己軍中就落下一片火場。

  這一瞬間,高敖曹好像明白高慎那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想進攻,可敵人卻未必會等著你過來。戰場瞬息萬變,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可不是只有高敖曹才明白。

  ……

  故技重施,吳明徹面無表情看著一支又一支的神火飛鴉出籠,砸到了高敖曹大軍之中,所到之處,哀嚎遍地!

  不過野戰就是野戰,不像是被困在營地里面,只能被動挨打。

  在被劉益守打了一記悶棍后,高敖曹也回過神來,命令士卒們不顧一切沖鋒,他則是帶著還能動的騎兵,側翼迂回,準備全線反擊。

  “第二組火神箱,角度調平,平射。”

  劉益守冷酷下令道。

  軍士們熟練操作,很快便有平射的神火飛鴉直射正在沖鋒的敵軍步卒,一個又一個著火的人在地上翻滾的樣子,看著真是很讓人心季。

  “側翼第三組,第四組瞄準騎兵,平射。”

  “射完后步槊兵上前,拋棄火神箱。”

  “第二組后面的刀盾兵準備沖鋒,追殺敵軍步卒。”

  劉益守繼續下令,有條不紊。

  不過后面的軍令似乎有點多余,因為戰場到處都是火光和爆炸聲,那些沖刺的騎兵當中很多馬兒已經受驚,隊形瞬間就被破壞了。

  高敖曹戰術能力極強,一看對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帶著騎兵朝北方逃去,根本就不入大營等死!

  “神火飛鴉再怎么爆裂,它也是箭失啊。明知道我為他們準備了幾萬發箭,怎么就這樣自信敢沖鋒呢?”

  劉益守面色古怪的看著厙狄昌帶兵追砍逃入大營之中的敵軍潰兵,一臉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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