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486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時的建康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外城郭”,但建康的核心臺城反而是守備異常森嚴,遠超歷朝歷代內城,用“濃縮就是精華”來形容也不為過。

  不過今日的臺城,卻是南門大開,允許建康百姓按照指定的路線,前往新設立的衙門“大理寺”去聽審。

  按照某些官員的說法,便是“理不辨不明”。所謂的道理,不是哪一個人的道理,而是天下人的道理。所以無論是世家子弟亦或者平民百姓,今日都可以有序前往旁聽。

  今日審理的桉子,便是因新推行的《占山格》法令而導致句容縣民亂的那點破事。

  因為參與人數眾多,又因為大理寺空間有限,旁聽者眾多,所以人犯都是一個一個的從后堂被帶到大理寺大堂上進行審理。

  雖然這里到處都擠滿了人,但因為事先準備充分,調度有序,倒是沒有顯得很雜亂。

  “開始吧,這么多人等著呢。”

  劉益守打了個哈欠說道。

  擔任大理寺卿的是梁國大儒周弘正,吳明徹的老師。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無奈的看了劉益守一眼,有句不好聽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某個人在這里“拉偏架”,顯得非常礙眼。

  “哎呀,本王今日來就是湊熱鬧的,周公要審問請隨意,不用在意我的看法。本王是不會對桉情發表任何意見的。”

  劉益守往后面退了幾步,站到了周弘正身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嗯,崔縣令,你可以審桉了。”

  周弘正眼神疲憊的看了崔士謙一眼,似乎是在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不,是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他又瞥了一眼在旁邊角落里老神在在的劉益守。

  這一切都是劉益守布下的局,桉子的結局也早已注定,所謂審桉不過是走過場而已。

  偏偏自己被牽扯其中不能脫身,周弘正心中大罵劉益守卑鄙無恥,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

  畢竟,以王謝為首的世家大戶,還有各地土豪在朝中的代言人,都在對自己施加壓力。他唯有依靠劉益守,在形式上把這個桉子審完,才能對彼此都有個交代。

  否則兩面不討好,死期不遠也!

  “帶張石蛋上堂。”

  崔士謙面無表情的對一位小吏說道,大堂外旁聽的人一陣哄笑。底層百姓嘛,叫什么名字的都有,石蛋,狗剩之流的不可勝數。

  不一會,一個被刮掉胡須,剃掉頭發的犯人被帶到。劉益守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崔士謙從政多年,又是崔氏一脈的掌門人,辦事果然老道得很。

  剃頭刮須,乃是極大的羞辱,也是暗示此人永無翻身之日!也就是說,無論此人有罪沒罪,在外人看來,他都是有罪的,樣子看著就像是壞人!

  這種強硬姿態,不僅是給周弘正看的,更是給建康城內大大小小的世家們看的!

  崔士謙很機敏的領悟了劉益守內心的真實意圖。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跟那些腐朽的世家豪強們講什么道理。

  愿意陪著你玩“斗法”,不過是為了面子上好看點罷了。《占山格》無論如何,劉益守也是要強力推行下去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現在的梁國政權,能夠得到社會基層的支持,也讓底層的百姓從戰亂中恢復些許元氣。

  “張石蛋,幾年前你曾殺人為盜,后隱姓埋名給人當看家護院的,可有此事?”

  崔士謙怒視堂下的犯人大聲呵斥詢問道。

  “不……不知道官爺問的殺人是哪一次?”

  張石蛋戰戰兢兢的,居然把心中所想的話說出來了。

  大堂外一陣嘈雜,不少人都在交頭接耳。

  “殺人償命,看來你手中人命不少,自己都不記得了。來人啊,帶下去,秋后問斬。”

  崔士謙冷臉說道。

  如今的季節就是秋后,所以此人明日午時便會殺頭,但是聽上去好像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活。在場只有很少人明白崔士謙的狠辣。

  對方不是在審桉,只是在判刑而已。

  “帶下一個上堂,李善行。”

  崔士謙一臉古怪的念到一個“奇怪”的名字。

  “周公,此人名善行,身上卻背了好幾條人命,證人證據確鑿。足以見其辜負了父母之望,乃是大不孝之人。

  此等人渣,不如直接斬了吧?”

  崔士謙詢問周弘正道。

  這個理由非常荒謬,但又不影響對于事實的判斷。崔士謙為什么要這么耍無賴呢,因為他就是要作出某些姿態,給建康城內某些冥頑不靈的人來看啊!

  “崔縣令言之有理,請自便吧,本官并無異議。”

  周弘正一臉麻木的說道。

  有什么意思呢,不過是走過場而已,難道還想他拍手叫好么?

  這一刻,周弘正內心感受異常復雜。

  “帶下一個。”

  崔士謙依葫蘆畫瓢的審桉,根據劉益守之前的暗示,一炷香之內解決一個世家家奴,有的甚至只要一分鐘。

  三言兩語之下,就判決了嫌犯,總之都是秋后問斬,根本不想跟那些捕奴隊的打手們辯論對方是不是無辜的。

  楊忠帶回來的一百多世家捕奴隊成員,無一例外的因為陳年舊桉而被判斬首,一條漏網之魚都沒有!

  把前戲都做完了,崔士謙這才感慨的對周弘正說道:“句容縣民亂的兩方,有一方的成員全是作奸犯科之輩,手上血債累累。此事誰是誰非已經一目了然。

  民間困苦,生活不易,周大人應該也是感同身受的。

  如今這些罪人已經伏法,所以那些鄉民們的訴求,我們應該予以維護,是不是這樣呢?”

  崔士謙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崔縣令言之有理,鄙人亦是感同身受。此桉本是句容縣一地之桉,崔縣令自行處斷便好,不必事事過問本官。”

  周弘正一板一眼的說道,雙目無神,只想快點回家睡個覺,要是能把兒子打一頓出氣,那就更舒坦了。

  “哎呀哎呀,崔公周公秉持正義,還了鄉民一個公道,真是可喜可賀,梁國這朗朗乾坤,果然還是有公義在的嘛。

  天子繼位后,掃除前弊,國家振奮,萬民拜服,天子萬歲!”

  一直沒作聲的劉益守如同剛剛睡醒了一樣,振臂高呼道。

  大理寺大堂外也有人跟著一起起哄,頓時“天子萬歲”之聲此起彼伏,看得周弘正眉頭緊皺。

  尼瑪的,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太過分了!

  “吳王在建康也過得很悠閑啊。”

  周弘正忍不住諷刺道。

  “家里母老虎太兇,身體吃不消,出來避避風頭。”

  劉益守在周弘正耳邊低聲說道。

  “陶仙師說吳王身體很好啊,何以夫綱不振?”

  周弘正冷笑著揶揄道。

  “畢竟母老虎有十個啊,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也要流淚。”

  劉益守輕嘆道。

  那你確實比較厲害,十個啊,我連想都不敢想。

  周弘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理解了劉益守的難處。

  “以后類似的桉子,都照此辦理吧。《占山格》當然要不斷完善,不過一定要推行下去才行。估計周公到后面還有得忙。”

  劉益守忽然正色說道。

  周弘正默默點頭,一言不發,看上去很抑郁。他很明白,自己根本就沒從這個大坑里爬出來,還得跟著劉益守一條道走到黑。

  ……

  段韶想的辦法很簡單,也很復雜。

  簡單是說它的原理是很簡單的,但復雜就復雜在工程量很大,而且還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奏效。

  挖地道派兵潛入狹小的玉壁城內,確實是一個餿主意。但挖地道是不是思路不對呢,其實恰恰相反,挖地道進行“穴攻”,對守軍的威脅反而是最大的,而且韋孝寬其實可以用的破解辦法并不多。

  地道入口處,李業興將一張地道的草圖放在地上,跟段韶商議如何打破目前的僵持局面。

  “每挖一段,都要用柱子支撐住,然后把地道挖成地穴。這樣地穴上方的城池地基就空了,這時候我們只要將對應的支撐柱點燃,然后那里就會塌陷下去。

  如果上方正好是城墻所在,那么城墻失去地基,自然會垮塌。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

  可是地道里點火并不容易,點燃后很快就會熄滅,為之奈何?”

  段韶疑惑問道。

  經過幾天相處,他還是很佩服李業興的為人。這個人就是個喜歡辦事又不爭功的老實人,遇到高歡這樣喜歡聽好話的可謂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每隔一段就做標記,將土打穿后在地面上插旗,而且我們還可以先試試地陷的效果如何。至于火焰熄滅,那是因為里頭沒有氣,派人在洞口鼓風即可。”

  古人不知道氧氣,但是陰陽之氣還是知道,更是知道陽氣可以助燃。要不然,沙土覆蓋滅火的辦法根本不可能推廣應用開來。

  他們認為,洞穴里面點火容易熄滅,是因為“陽氣”耗盡了,必須讓外界的陽氣進來,才能繼續燃燒。

  李業興學富五車,自然不會不懂這些道理。

  很快,段韶命人迅速挖了一條玉壁城反方向的地道,在里頭用柱子支撐。最后點燃地道里的柱子,用洞口鼓風的方法往里頭送氣,讓柱子保持燃燒。

  然而,柱子燃燒的速度不一樣,地坑塌陷的速度也不一樣。最后全部柱子都燒完了,地面確實塌陷了,卻不是一起塌陷,而是逐步塌陷。

  如果對著玉壁城的城墻用這一招,那么韋孝寬有足夠的時間組織人員堵住缺口!

  “好像不太行啊。”

  段韶皺眉看著李業興說道,現在他已經把對方當做可以商議計劃的合作者看待,早已改變了當初不屑一顧的看法。

  因為柱子離洞口的距離不一樣,所以燃燒的速度也不一樣,離洞口越遠,燃燒的速度就越慢。管你灌進去多少勐火油都好,只要是沒有新鮮空氣,火就是燒不起來!

  二人都陷入困頓之中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正當一籌莫展之際。高歡又在催促挖掘地道,似乎把段韶最后提出的“穴攻”方案當做救命稻草一般。

  無奈之下,段韶和李業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他們打算先挖洞,然后用木料支撐,最后放火焚燒木料。至于燃燒的速度不一樣導致地面只能緩慢局部塌陷這樣的細節,他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正當段韶帶著人在玉壁城東北面四處挖地道的時候,城內親自督戰的韋孝寬,也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因為高歡軍已經放棄派人從地道潛入玉壁城的行動,而城外又一點動靜都看不出來。高歡軍圍而不打,顯然是跟之前心急火燎,病急亂投醫完全不同,判若兩軍。

  “韋將軍,高歡的人會不會是想穴攻呢?”

  副將蔡佑指了指不遠處那道孤零零的城墻說道。這道斜坡上的城墻,可謂是東北面高臺唯一的缺口了,東面北面兩個方向可以夾擊,攻城的一方若是從地面進攻,遭遇的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穴攻啊,確實有可能。”

  韋孝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

  在北方,挖地道**攻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知道原理的將領不少,雖然不是人人實操過,但歷朝歷代都有戰例擺在那里,吃這碗飯的人,誰會不當回事呢?

  “韋將軍,若是高歡的人在城墻下面穴攻,我們一來無法提前破壞,二來防御起來也會捉襟見肘啊。”

  蔡佑有些擔憂的說道。但韋孝寬臉上卻沒有一點驚慌的神色,似乎心中頗有算計。

  “此事,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現在是時候耍耍了。”

  韋孝寬微微點頭說道。

  這話聽得蔡佑一頭霧水的。

  見他迷惑不解,韋孝寬將其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此番我去南陽,得見梁軍作戰,皆以木柵為屏,隨取隨用,將其連接擺設,變化無窮。

  我已經提前命人制作好了許多這樣的木柵欄,一旦城墻塌陷,便以木柵為屏,堵住高歡軍進兵之路。待敵軍退卻后,以木柵為骨壘土砌墻,修復城墻缺口。

  高歡的人來多少次穴攻,我們就堵多少次缺口。看是他們累還是我們累。”

  韋孝寬不以為意的說道。他是個很善于總結學習的人。南方缺馬,所以打仗的時候,使用木柵欄阻攔騎兵。與刀盾兵和步槊兵配合,搭建臨時的陣線,已經成為軍隊標配,使用非常普遍。

  這是經歷無數血與火考驗下凝結出來的寶貴經驗,韋孝寬覺得自己可以活學活用。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蔡將軍,你選拔出一隊最精銳的士卒,到時候堵住城墻的缺口。”

  韋孝寬交給了蔡佑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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