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都督請留步 > 第575章 誰是老六?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江陵城內當年蕭歡為江陵王時留下的王府大堂內,蕭繹面色陰沉的環顧四周。外面陰雨連綿一如他的心情。

  他麾下大員們都是不敢吭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你們誰收到過這樣的信?”

  蕭繹憤怒的將手里的信紙揉成團,扔到地上。

  今天王琳把劉益守派人送來的勸降信交給了蕭繹,然后這位剛剛“登基”的“皇帝”,就完全按捺不住了。

  既然王琳能夠收到勸降信,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只是王琳是蕭繹的小舅子,他會把信交出來。但其他人會不會交,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包括王僧辯在內的眾多將領,都是失口否認,居然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出來“獻寶”。

  這大大出乎了蕭繹的意料。他本以為會有很多人站出來的。

  “哼,朕就給你們看看那劉益守之前搖尾乞憐的樣子。”

  蕭繹從袖口的掏出兩封信來,都是劉益守寫來緩和氣氛的信,行文之中頗有討好的意思。

  “劉益守對朕尚且如此,你們要是投靠于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蕭繹很是得意的反問道。

  雖然他說得似乎有那么幾分道理,然而,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

  蕭繹怎么能保證劉益守不是在故意示弱呢?人家對你笑一笑,難道就是要當你的舔狗了么?

  大堂內不少將領都感覺蕭繹有些自我感覺太良好,已經被目前的勝利給沖昏頭腦,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不動聲色觀察了一下眾將的面色,蕭繹心中一沉,感覺誰都有問題。

  除了王琳外,誰都有可能是倒鉤狼。

  然而他卻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觀點。總不能說看誰不順眼,就把誰個做掉吧?不是不能搞這種事情,而是現在還不能這么浪。

  “罷了,今日朕招你們來江陵,是要商議一件大事。既然已經拿下江陵城,現在是時候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蕭繹面色恢復平靜,澹然說道。

  大堂內眾將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齊聲應道:“我等枕戈待旦,謹遵陛下吩咐!”

  “現在江陵以北,并無多少建康偽朝廷的兵馬,永寧郡(荊門市),竟陵郡(鐘祥市),襄陽郡(襄陽市)都是守備空虛。

  你們兵分兩路,分別攻永寧郡和竟陵郡,等拿下這兩地后,集中兵力攻襄陽郡,今日便出兵,不必拖沓。”

  蕭繹若無其事一樣的爆了個大雷,把麾下眾將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都是不知道蕭繹哪里來的信心,敢說這樣的大話!

  如果說蕭繹之前命令王僧辯主持攻江陵,是為了自己能夠在此地登基,而且江陵城確實比較好打,蕭繹的操作還算是有點頭腦的話。

  現在就是純粹的作死,把建康朝廷大軍當傻子在看了。

  眾將已經無話可說,誰也不敢接這種十死無生的軍令,就這樣全部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等著蕭繹繼續表演。

  估計這位爺玩累了就會自己消停的。

  “眾愛卿為何不接軍令?”

  蕭繹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看著王僧辯等人詢問道。

  “襄陽大城,堅固難克。陛下剛剛登基不久,荊襄人心未付,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才是……”

  王僧辯硬著頭皮說道,他也搞不懂蕭繹這是發了什么瘋。

  你踏馬打江陵也就罷了,好歹麾下將士都在江陵撈了一筆,鞏固軍心也算說得過去。但北上打襄陽是個什么操作?

  不要把偶然的勝利當成是理所當然啊魂澹!

  王僧辯不敢頂撞蕭繹,他知道這位爺的脾氣特別不好,更何況當了“皇帝”以后,又是膨脹了不少。

  “王都督考慮的是一般情況,然而,既然你們都想不到襄陽要被攻打,劉益守估計也想不到。此消彼長之下,怎么能說一點機會都沒有呢?之前不就順利拿下江陵了嗎?

  打下了襄陽,這盤棋不就活過來了嘛。”

  蕭繹振振有詞的說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軍令有什么荒謬的。

  “陛下,此戰末將愿為先鋒!不破襄陽誓不返回!”

  樊勐站出來,很是激動的拱手說道,身上披著的筒袖鎧都一抖一抖的,看得王僧辯一臉錯愣。

  在他印象里,麾下將校里面就屬樊勐跳得最高,最反對蕭繹胡亂指揮。上次攻江陵樊勐就差點炸毛了,這次他居然主動站出來請戰!

  有點不對勁哦!

  王僧辯心中暗暗警惕。

  “陛下,聽聞襄陽城守將叫徐度,以前是跟在獨孤信身后打雜的,祖籍荊襄本地人,不是劉益守那邊嫡系人馬,加入的時間不長,也從未聽說什么過人的戰績。

  此番確實是攻打襄陽的好機會。”

  這回站出來說話的人,是被蕭繹任命為江陵太守的王僧智,負責江陵地區的戶籍整理,兵員招募和糧草輸送等事宜,總管后勤的。

  他身份特別就在于是王僧辯的親弟弟。

  王僧辯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的三弟一眼(王僧辯家中排行老二),隨即移開目光沒有吭聲。

  令他感覺疑惑的是:來這里之前,二人有過談話,王僧智暗示目前的局勢看似有利,實則危如累卵,要早做打算。

  這種大逆不道之言,容易落人口實,當時王僧辯岔開話題不置可否。

  沒想到王僧智現在居然主動站出來支持蕭繹的計劃。

  連王僧辯自己都覺得不靠譜完全是在瞎整,為什么王僧智會站出來表態呢?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王太守忠勇可嘉,不過你就在江陵布置城防,不用隨軍出征了。其他一切軍務都聽王都督調配,朕在江陵等你們的好消息!”

  蕭繹很是自然的甩鍋,把麻煩丟給了王僧辯。

  “陛下,巴陵郡……末將想帶水軍在洞庭湖巡視,防止朝廷斷我們后路。”

  王琳站出來請戰道,很顯然,雖然不知道樊勐和王僧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王琳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若是把交戰雙方所有的兵力,指的是那種可以上陣野戰的部隊加起來,湘東王大軍可能連朝廷平叛大軍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湘東水軍活躍于江河,可以隨時阻斷敵軍匯合,方便他們逐個擊破。

  聽到王琳的話,蕭繹無奈點了點頭。等眾將都離開了以后,蕭繹把王僧智留了下來,找他商議在江陵建造皇宮的事情。

  要建造宮殿就要花錢,王僧智現在就是管著錢的。一聽到蕭繹提出這么荒謬的要求,王僧智想也不想,滿口答應。

  王僧智表示:沒有錢,那就找江陵城的富戶和百姓們要,陛下的要求就是天理。既然陛下要在江陵建宮殿,那么刮地三尺也要完工。

  搞錢的活他很在行,此事就包在他王僧智身上。

  就差沒表態說“苦一苦百姓,惡名我來背”這樣的話了。

  果不其然,聽了王僧智這番順耳之言,蕭繹“龍顏大悅”,當即便給王僧智加官進爵。什么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這些后綴都瞬間拉滿。

  建皇宮這件事蕭繹想偷偷的辦,等開始修宮殿了以后,再告訴麾下那些文臣武將們。現在還得保密。

  ……

  “仁義禮信,天下之達道,而王霸之所同也。故王者之道,雖不求利,而利之所歸。霸者之道,必主于利,然不假王者之事以接天下,則天下孰與之哉?

  蓋君子之為政,立善法于天下,則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國,則一國治。

  ……”

  臨湘城某個大戶人家的宅院書房里,劉益守正在寫“自己的”治國思想。

  正在這時,羊姜端來一杯茶,放在桌桉上。她看了看劉益守正在寫的東西,不明所以,在一旁都噥了一句道:

  “阿郎現在都不寫什么戰神歸來了,妾身完全看不懂了呢。”

  “那種東西寫了又有什么意思?”

  劉益守放下筆,深深嘆息了一聲。

  “阿郎不是說蕭繹是個跳梁小丑不足為懼么?怎么還一個勁的嘆氣呢?”

  羊姜疑惑問道。

  劉益守站起身,指了指羊姜說道:“表面上看,你賢良淑德,溫柔可人。但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好吃懶做,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女人罷了。

  且不曾種過一畝地,產過一粒米,織過一尺布。你最大的功績,就是生孩子,和伺候那位吳王,也就是我。

  如果我是蛀蟲,你也跟著一起是蛀蟲。”

  劉益守又指了指自己說道:“表面上看,這位吳王勤政好學,仁而愛人,英明神武。

  但實際上,日常用度無一不是來自民脂民膏。他同樣是好吃懶做,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不曾種過一畝地,產過一粒米,織過一尺布。

  簡單的說,這位吳王殿下就是梁國最大的蛀蟲,而且將來會變成天下人的大蛀蟲。

  享受的事情,他會排在最前面;倒霉的事情,他會排在最后面,普通的民間疾苦與他無關。天下再苦也苦不到他身上。

  這個人可能造成的危害極大,甚至很多惡貫滿盈的人都難及萬一,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普通人說錯一句話,不過是哈哈一笑就過去了。

  他說錯一句話,就很可能會導致很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那些苦主還沒辦法把他怎么樣,甚至都不知道事情都是起因于這個人的一句無心之言。

  然而可悲的是,這位吳王已經是類似大蛀蟲里面最好的一個了。

  天下人選也得選他,不選也得選他,只有他是這類人里面最好的。如果不選,那便只有更壞的,沒有最壞的。

  不選他,等待天下百姓的將是一個更自大,更能折騰,且更沒有自知之明的大蛀蟲。

  都已經這樣了,我又怎能不唏噓感慨呢。”

  劉益守無奈說道。

  “你都想這么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了……”

  羊姜拉著劉益守的袖口,低聲說道,她想說對方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卻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駁這番令人寒徹骨髓的話。

  “那你這寫的東西……”

  羊姜指了指桌桉上的那張紙問道。

  “這些不過是管理國家,壓榨百姓的一些套路罷了。

  其實我將來能讓天下安穩,沒有戰亂,再多減輕一些賦稅,多開墾一些田畝,讓普通百姓耕者有其田,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人力有時而窮,一個人想得再多,也改變不了天下大勢。坐在那位置上當蛀蟲也就罷了,要是連正經事都不辦,未免也太廢物了。

  這些事情想起來就覺得很可笑啊。”

  劉益守是特權階級,享受著別人享受不到的美女和權力,逃避著別人不能逃避的苦難和辛勞。這一點與那些朱門酒肉臭的狗大戶沒有多少本質區別。

  劉益守和那些人唯一的區別是,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心里有逼數,時常因此惴惴不安。

  而與他類似的人物卻都認為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都是他自身“奮斗”來的,那些民脂民膏理所當然就應該是他的,將那些剝削壓榨看做是天經地義。

  沒有絲毫的羞恥愧疚,甚至以此為榮。因為他們是這個時代的“成功人士”。

  “當年我父送我到阿郎身邊之前,我想過很多情況,唯獨沒想過阿郎是這樣的人。本以為是羊入虎口,現在想來是我高攀了。”

  羊姜抱著劉益守的腰深情說道。

  正在這溫馨寧靜的時刻,書房外傳來一聲咳嗽的聲音,兩人連忙分開。

  “主公,江陵那邊,有人送信過來,而且還不止一封!”

  王偉走過來,將信遞給劉益守說道。然后目不斜視的退到一旁。

  “看來收買拉攏這一套,真是什么時候都管用啊。”

  劉益守忍不住一陣唏噓感慨,隨手將信紙拿出來。

  “蕭繹要攻襄陽啊……”

  看完信,劉益守面色一陣古怪,不知道要怎么吐槽這封信才好。

  如果說這是誘敵之計,那么此舉實在是有點蠢。因為朝廷的兵馬加強襄陽的防守,實際上是不費勁的,也有充沛的兵力可以調度,不怕拆東墻,補西墻。

  如果說蕭繹真的是這么打算的,劉益守就覺得那是自己有些跟不上蕭繹的節奏了。

  這位藩王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他是看不出現在自己這邊軍隊已經拉開了空檔,很容易被人逐個擊破么?

  “你怎么看?”

  劉益守沉聲問道,將信交給王偉閱覽。王偉一目十行的看完,也是感覺不可思議。

  “屬下覺得吧,這封信上的內容如果是真的,那么蕭繹這是在自取滅亡。如果是誘敵之計,那又是何苦呢?”

  王偉百思不得其解。

  下套也不至于說這么下吧,要是假裝去攻郢州,半路埋伏什么的還有點道理。王偉就是不知道蕭繹的勇氣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那個叫程靈洗的,不是個武狀元,而且還回家鄉招募鄉勇么,讓他帶著子弟兵去支援徐度吧,其他的兵馬也不方便調動了。”

  劉益守沉聲說道,決定“以不變應萬變”。老實說,他真的被蕭繹搞得有點疑神疑鬼的。這位藩王的腦回路,他硬是接不上,猜不透對方下一步要怎么折騰。

  “喏,屬下這就去辦。”王偉拱手領命而去。

  “對了,還有件事。”

  劉益守叫住他。

  “派人散布消息,就說王僧辯想投靠朝廷,把蕭繹的人頭當投名狀尋求高官厚祿。”

  劉益守嘿嘿笑道,對王偉使了個眼色。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