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無忌先行一禮,繼而拱手拜道:
“抄出各家奴婢各千人以上,資產巨億,犀角、象牙、珠、玉、金、銀、琥珀等器物若干。”
“此外,各家還往民間借予不少錢財,收息可與封君比入。”
嘶......
確實比朝廷富裕,宰大戶果然能暴富,大漢傳統真不能丟。
奴婢、金銀、田產、宅邸這些固定資產就算了,還“收息”,這可是放高利貸啊!
“你是如何處理的?”
“四族皆斬首于市場,其余資產收沒宮中,待陛下處置。”
老頭也是聰明,沒有報具體的數目,而是全部截留,讓皇帝先處理。
如此一來,其中操作空間就多了許多。
皇帝想報多,以此給四家添點罪名,那就多報一點。
皇帝要是想報少點,給私庫內帑添點小錢,那就報少點。
如此靈活機變的抄家,朝臣還真不好說什么。
劉恪上下打量了賈無忌一番,卻是顯得有幾分不滿:
“只是斬首?宇文贊是如何處理的?”
賈無忌垂著頭,忙不迭的答道:
“宇文贊怕疼,所以臣便令人將其凌遲了。”
劉恪既沒有贊許也沒有抵觸,而是追問道:
“百姓可有怨言?”
賈無忌搖頭道:
“這百姓哪里懂什么是非曲直,只要殺的人比他們地位高,比他們有錢,比他們富貴,他們就心中暗喜。”
他們幾乎要感謝那出這樣主意的人,使他們會看到一個半死的人捆在車上,熱鬧他們的眼睛;即使自己不是監斬官,可也差不多了。
劉恪不置可否,又問道:“朕之前交給你的名單,上頭的那些人,都處理好了吧?”
“已經處理好,但部分人犯有家中大人作保,臣便自作主張,連帶著一起抓了,如今正在牢里關著,若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責罰。”
“辦事辦的不錯。”
但后續就不能讓賈無忌繼續了,多少雙眼睛盯著老家伙呢,保不齊哪個世家門客直接給他天降正義了。
劉恪想到了何坤,便問道:
“朕遣人送回來的那個圓圓胖胖的北浦郡守呢?”
賈無忌的老臉上難得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被典將軍挖了個坑,和蘿卜一起種了。”
“幾天了?”
“有四五天了。”
“四五天了居然還沒發芽。”
劉恪帶著賈無忌來到了典褚的小院里。
別的朝中文武,哪個院子里不是花草樹木錯落有致,池塘青柳小橋流水,一派祥和之景。
典褚院子里種了一地蘿卜。
正中間的蘿卜坑里,還種了個人。
劉恪望著何坤那有苦說不出的臉,都有些不忍心了:
“把他拔出來。”
典褚聽令,稍稍一拽,然后提溜著何坤的腰帶,就是一個旱地拔蔥,動作相當絲滑。
劉恪多看了眼何坤的屬性面板。
【姓名:何坤(上士)】
【年齡:34】
【統率:44;武力:46;智略:82;理政:92】
【特性:貪財、經營】
正統值刷滿,也沒能看出特性的具體效果。
不過依照劉恪的猜測,應該就是一個buff,相當于更細化的分類。
就好比一個90智略的人,在擅長的事情上,往往能發揮出92的智略。
“拜見陛下!”
何坤剛被拔出來,上半身還是白白胖胖的,也沒怎么被餓著,除了下半身沾了些泥土,倒是看不出經歷了怎樣的遭遇。
劉恪看向典褚,微微點頭,看似鐵憨憨一個,實際上懂得分寸。
何坤這種人,并沒有犯太大的錯誤,不是主動投降獻城,而是打輸了,實在打不過才投。
這很正常,不能要求每個人仗節死義,連于禁這種都投了,更何況何坤。
也就是之前在地方理政,因為貪財之類的小毛病,和典褚這種直腸子不對付,給下屬穿小鞋,敲打敲打,順便刷刷典褚好感,足夠了。
于是劉恪道:
“何卿家,朕有意重用你。”
此時的何坤還有點不適應地面生活,迷迷糊糊的:
“臣必當竭盡全力!”
劉恪盯著何坤的眼睛,道:
“不過在此之前,朕要考考你。”
“這位是執金吾賈無忌,他在查抄叛亂世族時,抓捕了不少世家之人。”
“其中不乏位高權重者,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
何坤心中一跳,這可不興亂說啊,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稍作小懲,再放其歸家。”
這是個較為穩妥的提議。
人都抓了,自然得稍加懲戒,施以小懲,既能展現朝廷威望,又能敲打世家大族,而不至于使雙方關系過于緊張。
劉恪道:“懲?為何要懲?這些細皮嫩肉的世家之人,哪禁得住小懲。”
何坤不解:“那就直接放歸家里?”
其實這也是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能做主,他會選擇直接把鍋甩給賈無忌,一個不懲,全部放走。
但賈無忌就站在這里呢,當面這么做,是不是太讓人寒心了?
劉恪將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而后展開:
“格局打開,入了大獄,想全身而出,難道不要花些錢打點打點嗎?”
“一個青壯,按驢價算,五貫錢。”
“四旬以上,是中品驢,十貫錢。”
“五旬以上,是上品驢,十五貫錢。”
“若是六旬以上,可就不得了了,是日行三百里的神驢,得二十貫錢。”
何坤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
絹價約300文一匹,粟米每石200文,麻布每端200文,這可沒少賺!
好營生!
但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賈無忌,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做:
“這些人牽涉到了謀反之罪,若是用金銀就能赦免,朝廷的威望何在,陛下的威嚴何在?”
劉恪一臉疑惑,眼神茫然:
“何卿家你私自放走的人,和朝廷有什么關系?和朕又有什么關系?”
何坤的圓臉上滲出汗水,要他為朝廷辦事沒問題,但這背鍋的活兒,可干不了啊!
不僅要背罵名,還得對抗這些人背后的世家,哪是他能應付的?
他又不是賈無忌那種團年飯都一個人吃的主,還有偌大一個家呢!
“陛下,臣覺得此舉多有不妥,以驢來比士人,豈不是作踐了讀書人,還請陛下三思啊!”
劉恪倒也不急,諄諄善誘:
“朕取六成,剩下四成,你自己處理。”
何坤呼吸加重,手指都在不自覺的抖動,一邊平復心緒,一邊道:
“臣的意思是,驢賤而馬貴,應該用馬價來定價,才符合世族身份。”
“一個青壯,按馬價算,十貫錢。”
“四旬以上,是中品馬,二十五貫錢。”
“五旬以上,是上品馬,六十貫錢。
“這要六旬以上,可謂汗血寶馬,必然得值百貫。”
“如此,才不算辱沒了名門貴族。”
劉恪眼神飄忽不定:
“朕只知道何卿家獻北浦郡有功,加封京輔都尉,為執金吾副手。”
一個出身寒門的賈無忌,負責砍人刷威望,一個出身世族的何坤,負責撈人掙錢財,正好互補。
劉恪又對賈無忌道:
“后頭的事情,就交給何卿家了,還請老先生繼續去大牢里待些時日。”
賈無忌風輕云淡的點了點頭,這瓊州城里的世家,不知道有多想殺他呢!
如果不是兵權在手,又有典褚和八百御前侍衛在,早就不知道遭了多少次暗殺了!
大牢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對朝廷而言,也有好處。
皇帝大可對外說賈無忌的不是,投入大牢懲戒,再推出何坤來放人。
鍋都給賈無忌背了,面子里子都給朝廷、皇帝掙了。
賈無忌倒是無所謂,他落第六十年,都奔著八十歲去了,哪還有什么功名利祿之心。
只想要好好活過余生,看看大漢這股風,如何將天下吹得翻覆。
劉恪吩咐完后,就離開了,離幾個黑鍋遠一點,才能證明自己的純潔無瑕。
賈無忌自己去了牢里。
何坤則還在緩和心中激蕩的情緒。
四成的利益完全足夠他上下打點,瓊州城里有世家大族,北浦郡的世家大族也不是吃干發的!
就算真的碰上一些難以招惹的世族,他也可以直接帶過,自己補上皇帝要的那六成。
甚至還能和一些瓊州城里的世族事先商量好,假裝出巨資贖人,實際白送,拉攏一部分,共同收割不知情的另一部分!
總的來說,必然是血賺的買賣!
暴利,暴利啊!
這可比橫征暴斂搜刮民脂民膏來錢快多了,那群泥腿子就算刮掉了皮,才幾個錢啊!
何坤眼里有光,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唯有典褚聽了半天,沒聽出個頭緒,只找了個蘿卜來,把何坤離開后的空坑給補上了。
“玩腦子的人心都臟。”
劉恪剛回宮苑,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聽到有人來報,說陳伏甲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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