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院長有點臉紅，他第一次拍別人的馬屁，居然還拍到馬蹄上了。
林寒只是實話實說，并沒有故意讓程院長下不來臺。
看程院長略顯尷尬，忽然意識到程院長作為泰山北斗級別的專家，如此討好領導，肯定另有隱情。
于是，林寒直接挑明：“我確實很忙，不過，程院長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妨直說。”
程院長知道林寒的身份，說有行動就一定非常重要，因此也不再玩虛，馬上說道：“我們博物院規模擴大，聘請的年輕學者也越來越多，我想為他們解決房子問題。”
林寒贊許道：“讓專家學者無后顧之憂專心搞科研，院長屬實高瞻遠矚。”
程院長長長嘆口氣：“作為省會城市，武城寸土寸金，博物院附近的土地肯定是沒了，所以我多方籌資買了博物院隔壁新建小區的一棟樓。”
在博物院東側的星苑花園小區一棟樓是二十層，每層四戶都是二居室，提供給年輕學者做宿舍肯定是綽綽有余。
當時程院長想得挺好，買下的房子產權歸博物院，讓學者免費居住，但房子升值空間很大，未來肯定會成為博物院的優質資產。
因此，程院長和星野地產公司達成協議，以八折價格買下了整棟樓，這個價格在博物院附近的住宅小區已經是最低的了。
本來一切順利，小區也已經建好，但星野公司又突然撕毀協議，以造價超過預算為由，要求博物院再補交九百萬才可入住。
但是，程院長是求爺爺告奶奶才湊夠購房款，現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而星野地產態度蠻橫，不補錢就不交房，雙方陷入僵局已經半年了。
聽罷，林寒略一思忖，問道：“你為什么不打官？按你所說，星野地產違反合同法，完全可以用訴訟要回房子。”
程院長苦笑道：“我們不懂合同法，協議中有一條是允許根據實際成本，協商最終購房價格。簽協議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在意。”
當時星野公司的老板吳為解釋說，這就是合同模板文本，他口頭承諾絕不會漲價。
程院長覺得，吳為以前是博物院的職工，雙方關系一直維護的還不錯，也就沒多想就簽了協議。
林寒無奈地搖搖頭：“如果是這樣就不好辦了，根據協議條款，人家公司漲價完全有正當理由，算不上欺詐。”
程院長又是一聲嘆息：“我湊的錢來自上級撥款，博物院的社會贊助，銀行貸款，還違規挪用了院里的一些經費，如果長期拖下去，我恐怕就要承擔責任了。”
這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事。
很多單位都會存在很多合理不合法的操作，不出事則已，一旦出事就是天大的事。
林寒明白程院長面臨的困境，也能理解他的初衷，但事到如今林寒又能做什么，總不能學江湖人上門威脅人家吧。
他掃視在場的博物院幾個領導，發現他們也一臉苦相，說明他們當初是集體同意程院長這么干的，現在如果出了事，他們都要承擔連帶責任。
林寒喝了一口茶，問：“你們希望我能幫什么忙？”
程院長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的級別很高，哪怕省里也會給你面子，能不能出面和星野公司老板談一談，讓他們別再為難我們了。”
林寒皺了皺眉，用身份去壓迫對方屈服，這種作為和江湖門派辦事有什么區別。
他沉默片刻，說道：“你們先別急，等我辦完事回來再想法解決。”
幾個領導都松了口氣。
只要林寒親口答應解決，那就一定不會再有問題。
程院長的心情大好，臉上又浮現出笑容：“我知道你現在更想知道烏騅國的寶貝文物的情況，現在我帶你去看看吧。”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十二樓的文物鑒定樓層，在最里面一間的臨時庫房，整整齊齊堆放著空運來的文物木箱。
林寒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里的安防系統如何？”
程院長自信的答道：“我聽說過三河市文物研究所多次被盜的事，在我們省級博物院不可能發生。因為我們有保密單位級別的安防系統，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他還真不是吹牛。
林寒是行家，一路看到博物院的防護確實是系統化多層防御體系，盜竊團伙想要用三河市的套路潛入完全不可能。
當然，這都是錢砸出來的結果。
三河市文物研究所沒有大筆經費可用，安防效果也就天差地別。
林寒隨機抽查了幾個木箱，問：“我有個問題想咨詢一下，起居注是南宋初年的紙張，如何處理才能確保不會碎裂損毀？”
問到專業的問題，程院長立刻煥發出專家的神采：“正常情況下，紙張如果妥善保管就可以保存一千年。而我們利用技術手段，甚至可以讓紙張壽命永存。”
林寒很好奇追問是什么技術可以達到如此神奇的結果。
程院長把林寒帶到文物處理中心，耐心地為他講解。
“紙張中殘留的木質元素被氧化生成酸性物質和發色基團，古代酸法制漿及漂白過程中殘留的微量氯化物加速紙張酸化，所以嚴重影響古籍紙張的耐久性。”
程院長的分析讓林寒豁然開朗。
他馬上說道：“所以延長古籍保存壽命就要脫酸，對嗎？”
程院長微笑點頭：“向酸性紙張施加堿性化學品可以降低酸性，而且紙內殘留堿性物質，可顯著地穩定紙張的纖維素，防止紙張變得脆弱和易碎。”
他接著開始滔滔不絕講解很多專有名詞：“纖維素長鏈”、“氧化降解”、“聚合度”、“水解反應”……
難怪大家推崇程院長。
他的確知識淵博，不但精通考古和古文化，而且對于現代科技和物理化學知識也掌握的很嫻熟。
林寒感謝程院長的講解，問：“現在起居注可以進行脫酸處理嗎？”
程院長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真空透明箱，起居注就安靜地躺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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