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誰強,誰就更有話語權……”

  話音剛落,蘇青下意識的閉上了口。

  失言了……他的心里這么想著,他有些后悔。

  帝王心術,神鬼不言。他不應該被自己的情緒所左右而說出這種話來。

  這不是一國之君對著素未謀面的他國之臣所能說出來的話。

  他對宇文章積怨太深,下意識的就想要嘲諷他一下,于是便說錯了話。

  如果宇文章擁有前世的記憶,那么自己方才的一番話,不知道會暴露出多少秘密來。

  宇文章那么聰明,自己的身份被他猜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萬一他認出自己的身份,那捫心自問,好不容易才跳脫出來,難道自己真的還有心力能跟他再糾纏一生嗎?

  想到這里,蘇青面無表情,內心卻恨不能穿越回到方才,將自己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杵回嗓子眼里。

  果然,就見宇文章聽完蘇青的話之后,神情有些微妙的看著蘇青。

  蘇青面無表情的任他打量,只是手指卻無意識的攥緊了身下的韁繩。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中間緩緩升起,好半晌,宇文章才似笑非笑的問道:“聽陛下的意思,陛下難道是識得我嗎?”

  蘇青抓著韁繩的手指一緊,面上卻不顯,他只是輕笑一聲,然后說道:“那是自然,西魏攝政王宇文章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朕怎么會不識得大人呢?”

  宇文章仍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是嗎?看來在下該換個問法……

  陛下可曾見過在下?或者說與在下有過什么糾葛?”

  蘇青似乎是聽到什么荒唐的事情一般,說道:“大人是在開玩笑嗎?朕與大人怎么可能有過什么糾葛?”

  宇文章聞言輕笑一聲,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蘇青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說道:“陛下方才的表現,可不太像是沒有見過在下的意思。

  這樣濃烈的感情……

  陛下恨我,對嗎?”

  蘇青神色不變道:“這不是很明顯嗎?大人與朕立場不同,朕對大人有所忌憚,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宇文章笑著搖頭道:“不不不,這可不像是什么忌憚,陛下方才的語氣和表現,倒像是我對陛下做過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似的……”

  聽到這話,蘇青的眼角立刻輕輕抽動了一下,他的心也跟著咯噔了一下,他緊緊地盯著宇文章的眼睛,試圖發現些什么。

  宇文章這話說的有些曖昧,蘇青無法據此判斷出他到底有沒有前世的記憶。

  宇文章含笑著任蘇青打量,好半晌,才道:“陛下可看出什么來了嗎?”

  蘇青:“……”

  現在的情況,簡直是多說多錯。

  于是,蘇青打定主意不再與他廢話,只說道:“話盡于此,從此以后,朕的腳下就是北齊的國土,任何人膽敢窺伺,朕定斬不饒……”

  說罷,蘇青調轉韁繩,戰馬立即調轉馬頭,載著蘇青緩緩離開。

  宇文章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緊的盯著蘇青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為止。

  張留問道:“大人,我們要怎么辦?”

  宇文章沒有說話,他的的目光仍舊看著蘇青離開的方向。

  他沒有忘記方才第一次見到這位北齊陛下的時候自己內心深處的悸動,那感覺就像是之前尋找了幾千年無果,直到方才才終于找到的重要的東西一般……

  這種感覺他曾經也有過一次,那就是之前某一天,在一個冗長的不可思議的夢境中醒過來的時候,他轉頭看向了睡在另一邊的陛下。

  那熟悉的容顏與夢境中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的人重合在一起,宇文章的內心忽然就跳動了一下。

  只是后來再看陛下,就總感覺少了些什么。

  直到今天,在見到那位北齊的陛下時,那種熟悉的內心深處的悸動讓他明白,眼前的人才是他一直尋找的。

  雖然模樣是陌生的模樣,但他的感覺肯定不會出錯,他與這位陛下絕不可能只有這一面之交,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那個夢……

  宇文章一揮衣袖,朗聲道:“班師回朝。”

  說罷,宇文章轉身離開。

  張留跟在他的身后,悄悄地觀察了一下宇文章的神色,卻發現宇文章并沒有太大的挫敗感。

  相反,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像是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志在必得一般。

  而蘇青這邊,他回到營帳之后,斛律光整個人都有些興奮。他像是終于憋不住了一般對著蘇青說道:“陛下果然料事如神!”

  不得不說,這是一場值得紀念的勝利。西魏與匈奴人打生打死,結果卻被自己這邊不費一兵一卒便摘走了勝利的果實!

  這是足以記載到歷史上的一場勝利!

  陛下果然是難得的圣主!

  追隨在這樣的人身后,是他斛律光的榮光!

  斛律光:“西魏看起來是已經放棄了這片土地,探子探聽到他們已經打算班師回朝了,估計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派人打過來。

  陛下,我們是否可以搬師回朝了?”

  班師回朝?蘇青有些茫然。

  他之前對著宇文章說錯了話,看宇文章的表現,也無法判斷出他是否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說實話,無論宇文章有沒有記憶,自己其實短時間內都不適合再與他相見。

  可是如果歷史的軌跡仍舊照常發展的話,在宇文章班師回朝的半路上,西魏的那位陛下必定會在半途之中陷入匪窩。

  在沒有將西魏攻打下來之后之前,這可能是他想見那位陛下的唯一的機會。

  但是如果宇文章真的有前世的記憶,那他肯定會對自己有所防范,也許歷史的軌跡會有一些改變也說不定。

  真要那樣,自己此番前去,必定會陷入危險的境地。

  而自己現在又是北齊的國君,與整個北齊的安危捆綁在一起,一旦自己遇到危險,必定會將北齊同樣置于危險的境地。

  去,還是不去?

  蘇青的目光看向西魏的方向,像是通過時空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的眉頭緊皺,手指更是緊緊的攥了起來,像是面臨著一個十分艱難的選擇。

  好半晌,蘇青才終于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認命一般道:“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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