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為什么忽然這么問?”惠娘有些心虛。
豆豆眨著眼瞧她,“姑奶奶知道娘親小時候的事情嗎?”
“知道。”惠娘點頭,“你娘就是姑奶奶看著長大的,她什么事情,姑奶奶不清楚?”
豆豆肉乎乎的小胳膊緊緊的圈著惠娘的脖頸,“那姑奶奶知道,娘和爹是怎么認識的嗎?”
眉睫陡然揚起,惠娘面上的笑容一滯。
“豆豆……”
豆豆沒心沒肺的笑著,“姑奶奶為什么不說?是不能說?還是說不出口?娘說爹死了,可豆豆沒祭拜過爹,家里也沒有爹的畫像,不知道爹長什么樣?姑奶奶,爹有豆豆這么好看嗎?”
惠娘張了張嘴,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被生生咽了下去。
“姑奶奶為什么不說話?”豆豆纏著她,“豆豆的爹,到底叫什么?如果還活著……”
“不!”還不等豆豆說完,惠娘已經打斷了他的話,“你爹死了!”
豆豆:“……”
“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了。”惠娘面色沉冷,“小公子以后只有娘沒有爹,就算沒有爹也無妨,你還有那么多人疼你愛你,是不是?”
豆豆瞧著她,“姑奶奶,豆豆不是三歲的孩子,你方才猶豫了。”
惠娘:“……”
“姑奶奶總共猶豫了兩次,第一次是問你,是不是叫惠娘,第二次是問你,爹是不是死了?”豆豆肉乎乎的小手,快速捧起了惠娘的臉,“姑奶奶沒說實話,把豆豆當小孩子騙。”
語罷,豆豆快速從她懷里掙下來。
“姑奶奶會騙人,豆豆不喜歡姑奶奶。”小家伙噘著嘴,哼哼唧唧的轉身就走。
惠娘站在原地,眉心蹙得生緊。改了名里的一個字,念著都一樣,只是來日若要簽字的時候,能跟以前的避開便罷。
前塵往事,為救公主,慧娘已死。
她是惠娘,只為小姐而活。
只是,豆豆為什么忽然問及這些呢?
他,是從何而知?
“難道是他說的?”惠娘兀自嘀咕。
按理說這些前塵往事,背負太重,染滿了血腥,薄言歸不可能主動提及,更不可能告訴豆豆,畢竟喚醒了小姐的記憶,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是全輸的局!
以薄言歸的心智,不可能冒這樣的風險。
“那么,問題出在哪兒呢?”惠娘提起了水桶,緩步朝著房間走去。
枝蘭如今高熱不退,燕綰和枝月日夜守在床前,生怕她有任何閃失。
藥吃了不管用,那就針灸。
“水來了!”惠娘提著水進門。
枝月捋起袖子,趕緊換了盆里的水,重新擰了帕子覆在枝月的額頭,“好像降下去了一點。”
“這樣的情況,怕是得持續兩三天,等著傷口結痂,紅腫退散,這熱才算真的下去。”燕綰滿臉擔慮,“這兩日,大家都得警醒著,若是熱度太高,來日就算人醒了,怕也會變成傻子。”
枝月緊了緊手中的帕子,“嗯!”
“大家輪換著來,不至于太累。”惠娘說。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贊同。
其實惠娘想問燕綰,跟豆豆說過多少,關于他父親的事情?可轉念一想,她什么都不記得,就算說了,應該也只是糊弄小孩子的。
問,也是白問。
罷了,就當什么都不知道。
但豆豆不這么認為,姑奶奶在說話,說明了一個問題,壞蛋爹說的是真的,他知道母親小時候的事情,當年也因為變故而弄丟了他們。
只是,到底是什么樣的變故,會讓壞蛋爹把他們給弄丟了呢?
“公子?您想什么呢?”云來低聲問。
豆豆蹲在地上,捻著一根小竹條,在泥地里畫圈圈,“窩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弄丟了呢?”
“公子丟了什么?”云來忙問,“奴才幫您找。”
豆豆撇撇嘴,把玩著小竹條朝著后門走去,“豆豆想出去玩。”
“公子?”云來不解。
以往公子是最愛笑的,可現在公子好像很不開心,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街上人來人往,豆豆牽著云來的手,慢慢悠悠的朝著面人攤走去。
“小公子,今兒要個什么樣的?”小販笑問。
豆豆脫口而出,“想要個爹。”
小販:“……”
云來:“……”
“要不,你照著窩捏一個唄?”豆豆指了指自己。
小販瞧了瞧眼前這白白凈凈的小家伙,連連點頭,“所需費時,小公子可愿意等?”
“等唄!”豆豆坐在了板凳上。
小販趕緊拿出看家本事,一手捏面人的好絕活,做什么都是栩栩如生,弄出來的小面人真是又好看又鮮活。
豆豆取了一匹馬,擱在手中玩著。
身后的街道上,有馬車經過。
豆豆忽然轉頭,直愣愣的盯著馬車的車窗。
“公子,怎么了?”云來忙問,還以為他在看街對面的粉糖元子,“是想吃粉糖元子?奴才這就去買。”
豆豆搖頭,“沒有沒有,窩就是聽到了哭聲,還聞到了好濃的腥味。”
不只是腥味,還是血的腥味。
小狼崽子對血特別敏感,隔著距離就能嗅到那味道。
“哭聲?”云來蹙眉,環顧四周,沒見著誰哭。
腥味……
“是不是前面那賣魚的緣故?”小販笑道,“風吹過來,免不得會有腥味。”
云來點頭,“興許是的。”
豆豆癟癟嘴,倒也沒有多想。
不過一個時辰,面人就捏好了,如縮小版的豆豆,捏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
“真的和小公子很像。”云來趕緊給了銀子,“真好看。”
孩子就是孩子,方才還心事重重,這會見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又成了歡天喜地的樣子,擱在手中愛不釋手。
“豆豆要把這個送給奶奶。”豆豆歡喜的瞧著,縮小版的面人。
驀地,他皺了皺眉。
這回他很確定,不是魚腥味,是血腥味。
“公子,怎么了?”云來問。
豆豆貓著腰,循著味兒找到了巷子口,“這里面傳出來的,好濃好濃的血腥味。”
“血腥味?”云來探頭張望了一下,“公子,安全第一,莫管閑事。”
豆豆鼓了鼓腮幫子,“哦!”
云來牽著豆豆的手,抬步就走。
誰知還沒走兩步,身后陡然傳來幽幽的低音。
“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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