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支商隊緩緩走在小道上,這條路并不是官道,是以尋常商隊進出京城的時候,走的都是官道,很少從這兒經過。
邊上是莊園和農戶,往日里都是進出城的百姓,還有福德樓的馬車,才會出現在這里,予以收購早前定下的雞鴨魚肉和蔬果。
“小心點,不太對勁。”掌柜也是帶了人在身邊的,此番微瞇起眸子,下意識的護在陸瑾身側,免得生出意外。
陸瑾瞧著那支商隊,“不是福德樓的人?此處可還有別的商戶,來此定購蔬果與其他?”
“應該沒有。”掌柜搖頭,“這一片全是我購下的田地,也就是說,這些商戶都是我的伙計,那莊園也是我的莊園,就這么個私人領域,外人進來作甚?何況那邊立著牌子呢!”
牌子上已經寫明了,這一帶都是私人田地,私人莊園,除非是真的從這兒經過,然后上山,要不然沒必要進到這里。
“夫人?”枝月握緊手中劍。
若是他們敢冒犯,就別怪她辣手無情。
“等會!”掌柜一怔,“熟面孔。”
遠遠的就見著有人在那里拱手,“森與兄!”
“錫林兄。”掌柜趕緊過去,“你怎么來了?”
被稱為錫林的男子,笑得有點激動,“今日來京城與人協商做點小買賣,想起你在這兒有園子,又大老遠的瞧著這兒停著馬車,便讓人掉頭過來看看那,沒想到,真的是你!”
“昔年一別,我這是有多久沒跟錫林兄聚一聚了?”掌柜真真是感慨萬分。
溫城笑了笑,“是啊,一別數年,真真是難得!趁著如今帝王生辰,我便來湊個熱鬧,順便……順便……那位是?”
目光,落在了亭子里,落在了燕綰身上。
“合作伙伴,朋友。”掌柜的言簡意賅,也不愿多說什么。
溫城點點頭,可神色卻有點異常,“這女子……”
“怎么了?熟悉?見過的?”掌柜忙問。
溫城琢磨著,“許是我瞧錯了吧?”
“什么?”掌柜沒明白,“什么看錯了不看錯了?你到底在說什么?”
溫城低聲問,“這女子瞧著有點面熟,好像是在哪兒見過的。”
“她可是攝政王的夫人,身份貴重,你可莫要胡說。”掌柜善意的提醒,“你遠離京城多年,自是不知內情,綰夫人仁慈心善,又是個有本事的,著實是不可多見的奇女子!”
溫城猶豫了半晌,“攝政王的夫人?攝政王是……”
“大周還有幾個攝政王?自然是薄家那位。”掌柜的笑了笑,“你這人,一別數年,怎么腦子都跟著糊涂了,說起話來沒頭沒腦的?”
溫城冷不丁將他拽到一旁,“你是說早前在大燕為質子的那位,薄家的……攝政王?”
“你是不是昏了頭,怎么敢提這事?”這些都是攝政王最不堪的過往,誰敢輕易提起此事,莫不是嫌命太長?
溫城急了,“是嗎?”
“是是是,別再提了!”掌柜嘆口氣,“行了,我這廂還有事,你先進城,我稍后就來,今夜與你接風洗塵。”
溫城面色不太好,又抬眸瞧了亭子的方向,“森與兄,我覺得她好像是、是燕國的小公主。”
“你說什么?”掌柜原是打算轉身了,聽得這話又愣住了,“誰?”
溫城壓低了聲音,“燕國的亡國公主,燕帝當年最寵愛的小女兒,那樣恣意明媚的小姑娘,曾經被叛軍逼得跳下了懸崖,其后生死不明。”
聽得這話,掌柜已然變了臉色,“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可能,你也知道我往來大燕與大周之間做生意已久,又不是沒見過那位小公主,當年燕國正盛,我還在燕國的帝都住了多年,小公主性子活潑,時常在街上溜達,帝都的百姓多數都認識。”溫城解釋,“絕對不會認錯。”
掌柜吶吶的道了句,“人有相似,似乎也沒什么奇怪的。”
“可你說,她是攝政王府的夫人啊?”溫城道。
掌柜一怔,“這又有什么不可?攝政王此前有兩位側妃,綰夫人又不是頭一個。”
“夫人和側妃是兩碼事。”溫城盯著他,“森與兄難道還沒聽出異常?”
側妃,那是妾,可有可無。
夫人,那是妻,此生唯一。
掌柜張了張嘴,愣是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我是見過那位小公主的,也頗為熟悉,此前是瞧著那位小公主,緊跟在薄……攝政王的身后,形影不離的。”溫城繼續道,“你說她跟著攝政王,我便想著,多半是她了。”
燕國的亡國公主?
攝政王的夫人?
掌柜有點脊背發涼,“那就是說,她身份特殊,攝政王有心護著她?”
“你說的,她現在是攝政王府的王妃。”溫城瞧著他。
掌柜點頭,“沒錯。”
“那就是說,攝政王動心了,且動了真情,所以即便知道真相也要留著她在身邊。”溫城嘆口氣,“年輕人的愛恨離愁,果真是很奇怪。”
掌柜面色發白,“滅國之恨,別是來報仇的吧?”
“你瞧著像嗎?”溫城問。
掌柜的細想,“不像。”
溫城:“……”
“之前小公子說過,綰夫人似乎是想不起來很多事情,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是懸崖上跳下,那可能是傷著腦袋了?”掌柜想起過往,“怎么看都不像是來報仇的。”
溫城眉心微凝,“想不起來很多事?這倒是個緣由,只是你說的小公子……”
“綰夫人有個兒子,攝政王已經請旨容為膝下,等稍微長大一些,便可立為攝政王府的世子。”掌柜解釋,“這么想來,也許是孩子的緣故?”
總不能,讓孩子沒爹吧?
“哦,連孩子都有了?”溫城笑了笑,“倒是成全了一段佳話,只是……唉,可千萬別在她跟前提起燕國的覆國之事。”
掌柜點頭,拱手揖禮,“多謝錫林兄提醒。”
“今晚不醉不歸。”溫城笑道,“我就不過去了,免得她萬一有點記憶什么的,見著我便想起來些許,回頭攝政王怪罪,定是要扒了我的皮。”
掌柜無奈的笑了笑,“好,今晚見。”
“怎么走了?”燕綰問。
掌柜忙道,“他忙,只是途徑附近見著我的馬車,所以來看看罷了!”
“原來如此。”燕綰點頭,“瞧著他之前探頭瞧著我,可是認識我?”
掌柜心頭咯噔一聲,“沒有沒有,他純粹以為您是我的家眷,這不,我解釋了好久他才肯相信。得罪之處,請夫人莫要怪罪!”
“玩笑罷了,不當真!”燕綰沒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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