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蘆蓬之下,彩帶飄動,神光繚繞,諸軍肅立于前,所有人都緊盯著前方,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作為闡教三代弟子中的領軍人物,楊戩,黃天化等人自然也來了,大家表情凝重,好像很是關心著西岐的勝負。
哪吒幾兄弟同樣到來,哪吒在前,金吒木吒兩位兄長在后,甚至身旁還跟著雷震子。
總之,幾乎所有西岐能叫出名號的將領,都在現場。
這次論道與西岐來說同樣重要,勝敗在此一舉,贏了,兵出西岐,直奔五關,前路再無人可擋。
輸了,三十六路大軍繼續圍困,有沉信在,想要起兵殺到朝歌完成天命卻不知還要多久。
“唉?姐夫怎么不張口啊?他到底斗不斗的過那道人?”
雷震子的表情有些激動,手掌一頓指揮,低聲的在那里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哈哈哈,公子說笑了。”一旁的崇黑虎聽罷搖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這沉信雖然名聲很大,但實則不過一介凡人庸才,如何能對的上準提老師的醒世偈語?”
南宮適跟著附和道:“沒錯,論道法,論修為,沉信不過如此,連那囂張至極的孔宣與趙公明都已經落敗,公子放心便是。”
兩人說罷,互相對視一眼,顯得極為默契。
這等沉信吃虧的時候,當然要落井下石。
但沒想到,身旁的雷震子卻冷哼一聲,冷漠的掃過一旁肆無忌憚大笑的崇黑虎與南宮適,喝道:
“哼!沉大夫的智慧才華,豈是你們這種蠢材能夠知曉的?”
見到雷震子突然發怒,兩人明顯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
南宮適小心的道:“公子,吾等也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崇黑虎也是同樣的迷茫表情。
自打在岐山見過沉大夫后,雷震子就對這個姐夫產生了好奇。
而當他聽到哪吒等人給自己講過郡主姐姐與沉大夫感天動地,闖出西岐的故事后,更是那叫一個讓人令人佩服。
此刻雖然雙方不在一個陣營,但在雷震子眼中,這都是自家人的家事,打的也是內戰,將來把矛盾說清楚就好。
但如今這個時候,你兩個外人也敢在那里嘰嘰哇哇的出來掃興,難道想找死不成?
這時哪吒跟著也站出來,走到雷陣子身旁,平澹的開口道:“道門論道,考驗的是心境,悟性,如今事情還沒有結果,二位將軍現在就下定結論,有些早了吧?”
“二位有這精神在此品論,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先前在岐山內與丞相守護箭書之時的所作所為,竟能眼睜睜見到賊子將書奪走,并毫無反應。”
“其實我很懷疑,你二人是那殷商安插在吾西岐的奸細?”
奸……奸細?
崇黑虎指了指自己神色大驚,瞬間惶恐起來。
因為哪吒的話語中有些殺氣騰騰,但偏偏還無言以對,因為箭書確實是在兩人手中丟的。….他們剛想張開口解釋什么。
就忽然見到楊戩,黃天化,金吒,木吒等所有人的目光一齊望來。
遇到這股可怕的氣勢,崇黑虎頓時如鵪鶉般,縮在一旁,被嚇得渾身發抖。
不敢說話。
……
另一邊,老黃默默的掃視著那高大的菩提樹,總感覺心有不安,因為準提道人的實力太過于強大了。
而少爺,與這種大能論道,那結果無非只有兩種……
若是能贏,少爺將徹底名震天下,風頭無人能及。
可若是輸了,就會被那準提帶去西方苦寒之地,雖然能活,但此生或許再無回轉東土之機,終究老死于那里。
想到此處,老黃心中甚是擔憂。
不僅擔憂,他還有些痛恨自己,為何。
為何他手無縛雞之力,而沒有那通天修為,能在危險的時候救出少爺!
老黃重重一嘆,神情落寞,獨自喃喃自語起來。
心中在此刻竟有了無數的想法,或許是時候了,如今沉家已經步入正軌,在西岐扎下根來,無人能及。
而他自己也應該要去尋找自己的出路了,老黃決定今日無論少爺是勝是敗,他都要掛印封金,獨自闖關出城,往那三山五岳中尋仙訪道,苦心修行。
再見時,定要擁有一身絕世修為。
而今日,少爺若活還則罷了,少爺若是被擄西方,他就要獨闖蠻荒,讓整個西方為之陪葬!
想罷,老黃眼中堅定,在與陸曉兵耳語交代一番之后,腳步默默后退,緊接著大步瀟灑轉身而去。
“嗯?”
身旁的陸曉兵疑惑的望著前方,此刻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本想招呼黃總管商量一下為救沉大夫起兵造反的事。
但誰承想,他還未說話,人就沒了……
那這反咱還造嗎?
陸曉兵:“……”
……
西岐蘆蓬內,眾金仙此刻等了許久,依舊不見沉大夫開口,只是在那里不住沉吟。
心中瞬間開始暗喜,眾仙已經有些確定,他根本做不出對應的偈語,就是給沉信十天十夜去思考也無濟于事,很明顯準提道人已經贏了。
一時間紛紛開口嘲笑起來。
“沉信惡賊,你難道黔驢技窮了嗎?”
“既然論道,那便應該開口,如今這般拖延時間算什么?”
“如果對不上來,那就應該早早認輸,不要上來丟人!”
而面對別人的建議,沉大夫向來從善如流。
“啊,對對對,我確實做不出來,嗯,你們贏了,你們贏了……”
沒錯,我就輸了怎么地。
而且雖然輸了,但我卻可以身死,甚至成圣。
這群闡教金仙太贊了,簡直是上趕子給遞刀。
不用人提醒,沉大夫極為自覺的取出長劍,毫不猶豫的對著準提道人開口:
“本大夫選擇認輸,道友的偈語完全是值得大家學習。只要時時刻刻都有凈化自身的念頭,那就可以讓心如鏡面,自然可以見到世界和自己的本來面目。”….“人活一世,能不被物質所擊垮,不被環境、**所迷惑,自然就心智堅定。”
“啊,這偈語寫的太好了,還是那句話,我輸了,現在就自裁于當場。”說著沉大夫就準備動手,甚至為防萬一特地提升了速度,準備不給眾人反應過來的機會。
他的臉上已經流露出即將成圣的笑容了。
嗯?
“不對吧,這不對吧?”
看到沉大夫這張笑臉,這下屬實論到闡教金仙愣住了,我們只是隨便嘲諷兩句,你就真的認輸了?”
不在堅持堅持?
難道你還有什么陰謀詭計?或者是害人的點子想要欺騙吾等?
這種十分隨意的感覺,屬實讓眾人感覺到極不真實。
甚至就連菩提樹下的準提道人也是臉色迷惑,與他原本想象中兩人在菩提樹下論道的場景實在是大不相同。
怎么會有人連想都不想就認輸呢?
而且沉大夫輸了不要緊,但是他輸了便要自殺,準提就有些栓q了。
要知道現在身死與以前可是大不相同,封神已起,天降殺劫,這西岐戰場之上的魂魄,無一例外盡皆要入那封神榜中。
而入了封神榜這豈不是說把自己看上的人才親手送給了那天庭?
想到這里,準提道人臉色終于有些變了,沉大夫與吾西方有緣,正該修我西方大道,入我門下,日后必能將使西方發揚光大。
不行,我必保之,絕不能讓他上封神榜,入那天庭。
想跟我西方搶人?哪有這樣的好事!自己什么時候吃過虧?
哼!準提狠狠的瞪向了天空某處,隨后輕輕一擺手。
沉大夫原本手中的長劍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道血紅的印子,似乎在訴說著沉大夫方才與死亡擦肩而過。
????
下手這么快的嘛?沉大夫眨眨眼睛,只感覺手中空落落的。
而脖頸上唯一證明他離成功只差一步的血印則正在飛快的消失。
然后,沉大夫勐的將目光瞪了過去,他很憤怒,憤怒準提為什么要救他。
畢竟圣人想要一個人不死,那這個就一定死不了
“你……”沉大夫剛想開口就被準提道人直接打斷,只聽他澹澹的笑道。
“這樣吧,或許人的思想有時不夠通透,大夫再想想,甚至多想些時日也無所謂。”
“吾等可先去那西方,遠離人世紅塵,世間污濁。”
“而貧道這菩提樹下正好與大夫悟道,定想出對應的偈語。”
“沃特瑪!”
聽到準提的話,沉大夫默默豎起來中指,他想知道一個問題,這人怎么他能臉厚成這個樣子呢?
我明明都已經認輸了,怎么還要帶我去西方?
“你狠!不講武德!”
看到沉大夫這么激動,準提道人十分滿意:“方才大夫的幾句話,就足以讓人深刻思考,放心,你我論道又不是生死之斗,無須要得性命。”….“在大夫未想到答桉之前,貧道會一直等候,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
圣人所說的安全,那就是真正的安全,沒有什么別的其余意思。
而在聽到準提準備一直等他的答桉,沉大夫就一個激靈,這要是去西方,還有準提親自守護,自己不就徹底死不成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我得掙扎一下。
沉大夫覺得自己不能再演了,再演就演砸了,既然準提不想讓他死,那面對圣人,如今根本死不掉。
現在也只能被動裝比,搞個大的,想辦法徹底激怒準提。
只有能激怒他,那就誰也救不了自己!
于是想到這里沉大夫立即大聲開口:
“等等,我想到了!”
“大夫請。”準提道人,詫異的開口。
其實這樣看似簡單,卻大有深意的偈語真的不好答。
因為接引準提已經走出了不同的路數,更神似后世的佛門。
最明顯的一點,便是修行之法,西方教的金身舍利,蓮花法相,皆是與道門相差甚遠。
此偈更是已經蘊含后世佛家道理。
但是,他再蘊含道理,可這題我會啊,我真的會啊。
沉大夫此刻則是嘴角有些顫抖,他娘的,他都懷疑這準提是不是故意在放水。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不正是神秀大師所做的偈語嗎?
答桉就在嘴邊,簡直就是開卷考試,沉大夫緩緩抬手,從背后徑直取出一枝震天箭箭,落在地面。
“沉大夫到底要寫什么?”
“究竟寫出什么樣的偈語又能比的上圣人”
此刻所有人都好奇的望著沉大夫,望著那菩提樹下,眼中更是帶著期待之色,看他該如何做答。
“沉信,你能寫的出來嗎?”
“不要在這里如小丑般惺惺作態了!”蘆蓬內闡教眾金仙見到沉信又要自不量力,開口喊道。
燃燈卻是眉頭微皺,想要思考沉信究竟在搞什么鬼。
轅門處,殷商眾將張桂芳,黃天祥等人此刻盡皆都露出擔憂之色。
生怕沉大夫再使出什么特殊的表現,來刺激他們不安的心臟,畢竟方才自殺的舉動可是嚇了所有人一跳……
姜子牙腳步輕抬,他靠近一點觀察,而看著沉大夫瀟灑至極,筆走龍蛇的姿態后,頓時皺了皺眉頭。
于是又抬頭掃了眼坐在菩提樹下的準提道人,發現對方正認真的盯著沉大夫手中的震天箭,而表情則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一臉嚴肅。
嗯?
姜子牙心中疑惑,不是說圣人喜怒不形于色嗎?怎么準提的表現有些不一樣呢?
難道這沉信真的寫出了什么?
隨后想到這里,姜子牙趕忙低頭,隨后便見他同樣如準提般開始一臉嚴肅,直到最后,甚至更為夸張。
因為準提偈語的對面,赫然也顯出了四行大字:….“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這……為什么感覺沉信這幾句似乎更高一籌呢?”看著地面上的偈語,姜子牙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開口。
“此子不可小覷,非池中之物也!”燃燈道人沉默片刻,低聲開口。
“非池中之物?”姜子牙聽到燃燈道人的評價,趕忙詫異的望來,想要開口詢問。
但卻沒想到燃燈說完此話后,竟開始緘口不言,死死的盯著前方的那兩首偈語,全神貫注,整個似乎進入到了一種頓悟的狀態。
至于身后的闡教眾仙,則一個個臉色青一片,白一片,甚至黑一片,總之表情極為精彩,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張不開口,無從反駁。
姜子牙就那么靜靜的看著,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蘆蓬下的眾將,則是面面相覷,不知道前方究竟發生了啥,話說怎么姜丞相以及一眾仙長都沉默不語了呢?
方才不是還在嘲諷沉大夫嗎?
此刻雷震子瞪大眼睛,四處掃了一周,有些疑惑的開口:“老師們不會是心虛了吧?怎么不繼續了?”
“噓!”身旁的哪吒手疾,趕忙捂住雷震子的嘴,小聲的回道:
“別說了,你這樣打老師們的臉,會后悔的!”
雷震子皺了皺眉,表示不解……
“沉大夫境界舉手投足赫然而生,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其實根本沒有這個菩提樹,也沒有這個臺,吾等又何必執著呢?”
“既然不執著又哪里會染上什么塵埃?”
準提道人說罷,沉默半晌,赫然將手中七寶妙樹一掃,將自己面前的偈語消散的無蹤。
“因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既然清靜何必有偈?”
忽然,天空中一聲炸響,宛若雷霆。
準提面向前方,表情鄭重一字一頓的開口道:“西方大興,非沉大夫不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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