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檢查過患者的喉嚨，沒有紅腫充血，胃里大部分都是水，從表面上看，像是自己吃下去的，為了順利吃下去，還喝了很多水。”
聞言，顧北笙心猛地一顫：“你確定？”
宋楚曼也震驚的看著醫生。
傅西洲緊握著拳頭的手微微顫抖著。
醫生點頭：“從患者的狀況上看是這樣，不過，她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毅力吃下這么多藥？所以，也不排除有人逼迫她一顆一顆吃下，現在患者在清醒的過程中，一會兒需要轉到普通病房再觀察兩天。”
聞言，顧北笙和傅西洲不約而同的看向宋楚曼。
宋楚曼還在震撼中，臉色發白，嘴唇輕顫著，一顆心猛地下沉。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鄰居阿森的妻子就是受不了如此窮苦的日子，攢了很多錢，買了一瓶安眠藥，全部吃下后死亡。
那時候，小詩只有三歲。
因為有這個事情發生之后，她每次發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都會拿這件事來說。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小詩就深刻的知道，安眠藥可以致死？
顧北笙見她眸色渙散，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她想，一定和小詩服用安眠藥有關。
就在這時候，護士將小詩推了出來。
病床上，小詩很痛苦的緊閉著雙眼，整個小身子朝左邊蜷縮在一團，皺緊了眉頭，臉色蒼白如紙，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水。
顧北笙沒有去洗過胃，但聽朋友說過，洗胃的過程很難受。
她看著小詩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毫無生機，心疼的好想要抱抱小詩。
可是，這時候小詩的胃應該很痛。
她不敢觸碰小詩的身子。
醫生又說：“她麻藥時間已經過了，卻還沒醒來，嘗試呼喚一下。”
聞言，顧北笙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將額前散亂的發絲一遍一遍理好。
她的動作溫柔，聲音更溫柔：“小詩，沒事了，不要害怕。”
傅西洲都看在了眼里。
小詩處于半昏迷狀態，感受到顧北笙手心的溫度，也聽見了她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一條細細的眼縫，視線很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
卻能感覺到溫暖和善意。
是笙笙阿姨嗎？
這樣的溫柔，只有笙笙阿姨給過。
她輕輕動了動小嘴巴，想叫笙笙阿姨。
可是，喉嚨好痛。
她已經死了嗎？
是不是去天堂之前，可以看到想見的人？
她好想再看看笙笙阿姨……
爹地、哥哥……
還有媽咪……
還是不見媽咪了吧……
媽咪不喜歡她，她的存在，只會讓媽咪難過，也會拖累媽咪。
顧北笙見她快要醒來，握緊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小詩，記不記得笙笙阿姨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每個小女孩都是天使，你要好起來，你爹地和我都想你了。”
小詩迷迷糊糊的，終于睜開了雙眼。
懵懂的看著潔白的天花板，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眨了眨眼。
已經來到天堂了嗎？
顧北笙見她醒了，激動之下，握住了她的手：“小詩！”
小詩看到顧北笙時，黯淡的眼眸有了一絲光亮，卻又很快消失了。
她咬了咬嘴唇，收回了手。
顧北笙見此，心莫名的一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尖蔓延，有些窒息。
傅西洲見此，輕輕拍了拍顧北笙的后背，隨后看向小詩：“小詩，胃還疼嗎？”
小詩懵懂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目光空洞的樣子，像是誰也不認識了。
這讓傅西洲很擔心。
顧北笙輕聲說：“小詩，是不是還很不舒服？”
小詩環顧四周，除了爹地和笙笙阿姨，不見媽咪的身影。
媽咪生氣了嗎？
她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很沙啞：“媽咪呢……”
她的聲音可可憐憐，尾音拖長，又奶又軟，還帶著些許顫抖。
顧北笙微微一愣。
果然，在孩子眼中，無論媽咪怎么樣，都是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就像小時候的她，許惠蓉沒給過她半點母愛，可被送去山里的前一個月，卻每天都在想她。
那時候，在她心中，許惠蓉就是她的母親。
她以為，自己是做錯了事，所以母親將她送到山里來，讓她反省。
她每天都很乖，每天在門口等，等母親來接她。
等著等著，許久后才明白，她被母親拋棄了。
即便是知道這個結果，卻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她。
如今的小詩仿佛是小時候的她，將宋楚曼當成唯一。
即便是遭此大難之后，第一個想見的，還是宋楚曼。
親情，是很難割舍的情感。
傅西洲不愿意讓宋楚曼見小詩，他心里始終認為，小詩服安眠藥，是宋楚曼干的。
“小詩……”
顧北笙見狀，打斷了他，對小詩說：“她在外面。”
小詩一聽媽咪也在，眼眶頓時紅了，沒有讓眼淚流下來：“我想要媽咪。”
傅西洲看著她委屈又故作堅強的模樣，呼吸有些沉重。
她似乎明白顧北笙搶先一步回答小詩的原因了。
小詩只有五歲，這五年來的記憶，就是她的全部，宋楚曼也是她的唯一。
他心疼，也自責，卻無可奈何。
他不能強行在小詩還很愛宋楚曼時，將她們分開，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顧北笙給傅西洲遞過去一個眼神。
兩人一同往外走。
宋楚曼忙問：“小詩醒了嗎？”
顧北笙淡漠的說：“她醒了，你進去看她吧。”
宋楚曼有些意外顧北笙會讓她進去。
她又看向傅西洲，聲音輕柔：“那我先進去了？”
傅西洲漠然的別開視線，沒有理會她。
宋楚曼也不惱，打開門，走進去。
顧北笙看著關上的門，微微瞇起了狐貍眼：“等小詩的情緒穩定一些，再問她服安眠藥的原因。”
傅西洲沒有反駁，此刻，他在小詩面前很被動，這讓他有些無力。
……
病房內。
宋楚曼看著臉色蒼白的小詩，有片刻動容：“小詩。”
小詩看著她，頓時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軟軟的聲音帶著顫音：“媽咪，我們回南城了好不好？不找外公外婆了，不找爹地了好不好？”
*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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