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鋼鐵黎明 > 第105章、攻樓
  太陽是個很奇怪的玩意,一般而言,大家都覺得這個大火球非常光明磊落,升就是升,落就是落,不和你廢話,當然也不可能廢話。但今天的沈如松就很覺得這東西七賴八賴的。

  搬開壓在他臉上的一條白皙胳膊,沈如松瞥了眼旁邊睡得死沉的姑娘,又掃了眼腕表,時間很早,五點十分左右,但這會兒夜空已經不是夜空了,而是浮了一層魚肚白,半亮不亮,霧蒙蒙地鬼祟祟扒拉過窗欞,照在稻草堆上。

  沈如松心說這狗玩意要升就快點,擱著溫吞水多沒意思?要是外星生物,估計都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點溫柔柔的光到了中午就能曬死人?

  在這個當口,沈如松忽然感到自己十分有哲學思考的特質,于是他拉長了身子摸出衣服里的香煙,費盡巴拉從齊暖寶屁股下面摸出那個芝寶打火機,一番動作惹得人家夢囈了幾句。

  點上煙,一叢煙氣飄過額發,兩月沒剪,寸頭有點長長了,額發可以撩了,這讓沈如松想起了十五六歲的時候,那時候叛逆嘛,就留長發,流海更是要留,于是走一下就要撩一下,活像個二流子。

  沈如松瞇著眼看著窗欞上的日頭漸漸歪斜,手枕在腦后,他叼著煙,身下是微微有點扎又柔軟熟識的稻草墊,旁邊的兩個姑娘一個在說夢話一個在打呼嚕,“啊呼啊呼啊呼”的,聽起來反而挺有意思的,如果是大老爺們那種“嗷嗤嗷嗤嗷嗤”非得一巴掌打醒才是。

  在日頭正式升起來之前,谷倉外頭就有動靜了,趕農忙自然是天蒙蒙亮就得起來干活,不然非到日上三竿去熬那個大日頭?

  不過考慮到今天是第一夜,出于一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動靜肯定是比較小的,昨天他們連隊是四點多就起床,當五公里越野跑訓練過來的,和白衣基建兵姑娘一起下的地,自然塵土飛揚地很。而今天嘛,先出工的基本是在本地軍場戶口的基建兵夫婦了,他們自然不會去吵這群白天累晚上更累的小伙子大姑娘,畢竟他們當年多半也是這么過來的。

  年輕人嘛,多睡會兒是好事,別提出息不出息的,這年頭給國家生個崽不得是最大的出息?來自于某個上了年紀的老基建兵的半認真半鄙夷話。

  反正一根煙的功夫,白胳膊就環到沈如松脖子上去了,他的哲學思考被迫中斷,軍旅詩人的夢想也從春江花月夜中跌落了。

  去他丫的日記。沈如松想到。

  七點多,太陽出來很久了,谷倉門也大開著,沈如松擰著眉頭在慢慢地系皮帶,心說陳瀟湘那個死娘皮說自己腰子傷了,這可真是個bia嘴,啊為什么會用這個奇妙bia嘴呢?因為沈如松想到了自己看過的一部地下電影,里面一個片段說的就是人在很爽的時候會說家鄉方言,鑒于自己祖上是山外二省那邊的,會兩句折柳那邊的方言也正常。

  所以bia嘴到底是什么呢?沈如松一邊扎完皮帶一邊扶著谷倉門用力吸了口熱氣,覺得是說某些人嘴很尖話很毒的意思吧?

  應該是。

  所以當沈如松看到陳瀟湘也是披著外套倚在墻上一副母老虎呲牙笑的樣子,他未免感到有點膈應。心說這里沒誰您看得上的吧?該不會找妹子……

  沈如松結束了想入非非,因為他發現陳瀟湘直勾勾地盯著他,沈如松眼珠子轉了轉,然后攤攤手,他背后一群半醒才醒的士兵,好歹這群該扒軍裝的屑人懂點分寸,沒膽子肥到摟幾個出來。

  大家都這樣,我又不是圣人對吧。

  陳瀟湘哼了聲,仿佛是氣憤于這個道貌岸然的人公然帶頭違反紀律,她朝路過的3班洛天成招招手,喊道:“小洛過來!”

  “啥事啊班長?”洛天成跑了過來。

  這小子看起來是個純情少男,沈如松一眼就能看出這小子昨夜睡營房的,為什么?精神頭這么好,自然是昨晚吃完飯就睡覺了,不然一副萎靡樣子。

  陳瀟湘笑瞇瞇地看著高高瘦瘦的洛天成,抓起他的手剛要往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放,但下去的前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上頭了?旋即飛速擁抱了一下懵逼了的洛天成。

  擁抱下屬于正常舉動,沒什么特別的。

  陳瀟湘本來想說點什么的,但她反應過來后表情歸于漠然中的平靜,看向沈如松的眼神不加掩飾帶了幾絲厭惡,她拿起哨子吹響,大吼道:“3班的!集合吃飯!”

  但指望這個小舉動感動剩余幾十號男兵屬于徹頭徹尾的白日做夢,班長都跑去瀟灑快活了,哪還管得了其他人?有時候看見攏著腿的戰斗兵女兵,3班的嚴慧慧不斷往1班那邊看來看去,大家又怎么會點破呢?

  他們都是人,終究是要復員回到社會了去的,為了維持軍隊員額把她們征召來軍隊,從軍場、市鎮這樣的地表單位三提五統募兵過來,那么就要預想到早晚會有這種事。

  但割麥子到底是割麥子,晚上休息時間大家眼開眼閉就算了,白天歸集體,老實刻苦干活。

  戰斗,就是生產。生產,就是戰斗。

  經過一夜深入交流,顯然大家感情深厚了起來,配合地也就更默契。北琴74軍場雖然有七百多名基建兵,算一個營編制。不過這七百人不僅承擔了農業相關,其他諸如灌溉、水利、巡邏掃除、蓋屋建房都是他們,雖然收獲期會盡可能調集人手幫忙,但農忙期也必須有人戰備值班,看護設施。有收割機、拖拉機當主力當然可以大家撿撿麥穗捆捆秸稈就算了,柴油不夠就得全員上陣。

  北琴基地前后撥了將近一百人,這都是壯勞力,這干上七天,少說是七百畝地。北琴這邊是比較好的黑土地,戰前耕種了數百年,地力降低了很多。不過核彈一響,地表人煙絕跡了半世紀,土地反而得到了很好的休養,地力也恢復了,雖然比不得延齊那邊三江平原的畝產過千,但小麥畝產六百五十斤是有的,七百畝收割好了,能有兩百噸糧食,如果是分發給輔助兵或者是救濟糧,加點糠殼能小翻一倍。

  所以啊,多一個人就是多打七百斤糧食,不然下了雨,糧食就全廢了。

  現在軍需農場和國營農場合計四百七十多個,擁有耕地面積近五十萬公頃,平均下來,一個農場管理一千出頭公頃的耕地,一公頃十五畝,那就是一萬五千畝地,再狠的農業工人憑手工收割,一天收兩畝地可稱為鐵人,一般人一天收一畝地很不錯了,所以沒收割機去收,來多少人也只是降低損失。

  74軍場擁有耕地大約九百公頃,這么大的區域自然是分成了許多個小區塊,而軍場核心圍墻區外還有一些設在沿岸河流的小哨站,至于哨戒什么,從同安嶺跑出來的暴民是一個,變異獸也是一個,最重要,還是看著野豬。

  收獲期麥田跑進野豬可不得了,這玩意來一頭還好辦,來一群就糟心大了,半人高的麥田去抓野豬多難啊,也不是每個站點都有無人機的,這東西基本是軍用的,一個軍場可能就兩三臺,都是八軸十二軸之類的大型農藥無人機,雖說也有配雙翼機灑農藥的,但為了抓野豬去開飛機?好家伙,航空汽油不是油嗎?煤油還湊合,還航空汽油,用一點少一點!

  于是沈如松他們一路往下一個區塊割去,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在對講機里接到了打野豬的指示。

  這個事多簡單,隨便叫個槍法好的人就是嘍,大家都知道陳瀟湘槍法最佳,當即要嚷嚷著讓陳班長去,最好把野豬窩也掏了,晚上加餐吃烤乳豬。

  大家等著排長點人,老興奮了,打野豬就是槍一點,biu,結束了,還能優哉游哉晃一下午,比起來肯定是割麥子苦啊。

  “松子,你帶個人去打。”

  出乎意料,排長點的是沈如松,而不是都吹噓起來的陳瀟湘。

  不過這也沒什么奇怪的,點誰都是點,于是大家立刻轉頭叫嚷起來,叫沈班得力點,扛頭一噸重的大野豬回來。

  沈如松笑罵回去,一噸重的野豬都趕得上畸形種了,他憑一桿75式十發子彈能打死,高低不得批個二等功?

  說這話時,沈如松有意無意掃了眼微微尷尬的許博然,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無非是故意是把輕松的活給他而已。

  但沈如松沒那么無聊去點破拆穿,給都給了,心里有點膈應還能怎樣?想開點就是了。

  沈如松本來是想叫徐勝男來的,不過考慮到一男一女遠離大眾視野多少得避嫌,索性點了楊旗過來,這小子傷沒好利索,出去散散步也好。

  至于李皓?這貴物憑著斷了兩根手指就耍賴皮躲基地里了,唉,回去一說他得悔青腸子。

  去打野豬時肯定得越快越好,兩人去軍場領了槍彈就跟著報信人,騎上退役的老軍馬飛馳起來,不消兩刻鐘就沖到了野豬出沒的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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