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幾日時間以來，小友收獲頗豐啊。”
夢境世界之中。
垂流的霧氣之中，那段天河看著面前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的王燼，臉上卻是沒有分毫的驚訝。
在這盡是灰黑白三色的世界之中，他的身上卻是有著別樣的色彩，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此刻，他正微笑著對王燼開口道。
“若是沒有前輩的教導，晚輩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的時間里，有如此之多的收獲。”
王燼抱拳，恭恭敬敬朝著面前的段天河躬身。
他這話乃是出自真心，沒有半分虛假。
如果說不久之前的王燼，在踏足破妄巔峰之境之后，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那么現在，王燼整個人光華內斂，氣息圓融，沒有絲毫外露，卻又有一種與天地相合，與大道相合之感，僅僅只是站在那里，卻有一種無法揣度之感。
這便是這幾日以來王燼的收獲，對于大道本源的感悟，已然到了一個相當深的程度。
“呵呵，小友謙虛了。”段天河笑著道：“事實上，我傳授給小友的，不多，若非是小友自身天賦異稟，于道則一途之上天分非凡，又怎么可能會在這幾天的時間之中有如此之多的進步？”
他看著王燼，眼神之中滿是欣賞。
眼前這個小子的進步，雖然說比不上當年自己千陽宗之中的頂尖天才，但也算得上是不錯。
在如今這個凋零之世，在這方已經是盡數限于死寂之中的世界里，還能夠有這樣的一個天資不算差的少年出現，已經是他段天河難得的運氣。
他還有什么可挑剔的？
“前輩，不知今日，是否還有……”
王燼看向段天河。
卻見到段天河微笑著搖了搖頭：“今日，沒有其他的功課了，實際上，這幾天時間以來，你應當也能夠感覺出來，我所給你布置的那所謂功課，實際上是一種考驗。”
“前輩明鑒，我確實有所察覺。”王燼點頭，這幾日時間以來，他確實有所發現，這所謂的功課，實際上更像是一種考驗。
當今日白天，他將那最后一份功課解出，所有的道則感悟，在這一刻圓潤貫通之時，他便明白，這所謂的考驗，自己恐怕是通過了。
只不過，這般考驗，究竟是為了什么？
段天河雙手緩緩負于身后，這般動作之時，他整個人仿佛是從頭到尾徹底變了一樣。
如果說先前的段天河，面容和善，沒有絲毫的距離感，那么此時此刻的段天河，隨著他雙手負于身后，他整個人的氣勢，也在這一瞬間莫名拔高。
這一刻，王燼驚愕萬分，他分明感覺到，眼前的段天河，仿佛是化作了一座巍峨高山，橫于面前，讓他有種窒息之感。
“你可知，我段天河橫行一世，鎮壓一宗，靠的是什么？”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怒自威。
“晚輩不知。”王燼搖頭。
“是大道經。”然而，段天河接下來說出來的一句話，卻讓王燼愣住。
“大道經？”
王燼有些無法理解，那本經文，根本無法修行，如何會成為段天河的依仗？
“正是大道經。”段天河點頭，看到王燼臉上的驚訝之色，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大道經甚至都無法修行，如何能夠成為我的依仗？”
還不待王燼點頭，便聽到段天河自顧自繼續道：“事實上，大道經，不僅可以修行，而且是這世界之中，我所見過的最為玄妙的真經。”
“大道經，實際上是一冊真經？”
王燼越發震驚。
“你于入殿之前，在臺階之上所見到的那般經文，乃是我刻意雕刻其上，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挑選大道經適合的傳人。”
段天河淡淡道：“大道經，玄妙非常，我雖然無意敝帚自珍，但這種絕世經文，又豈能隨意贈與他人？想要得到大道經，那只是考驗之一而已。但就是這一種考驗，也難倒了九成九的人。”
“第二層考驗，便是前輩這幾日交于我的功課？”王燼已經是明白了。
“不錯。”段天河點頭：“大道經，是一門深奧至極的真經，若是對于道則的感悟不夠，就算是得到了大道經，也只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根本無法修行，因此，那是第二道考驗。”
王燼已經是有所察覺，這所謂的功課，實際上是某種考驗，他甚至發覺，那所謂的功課之中所包含的道則紋路，實際上是與他所獲得的大道經經文互補的，那道則紋路，與大道經經文之中存在的不易察覺的漏洞互相彌補，讓得這部經文變得更加完善。
只是，即便是完善之后，這部經文，仍舊是沒有任何的修行之法。
“這兩項考驗，你皆已經通過，本來還有第三項考驗，但如今……”
段天河說到這里，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道：“如今，我這大道經便贈與你。希望這本曠世真經，在你的手中，不會埋沒掉。”
說著，段天河伸手一點，王燼還來不及反應，那手指已然是點在了他的眉心之中。
轟隆！
一瞬間，王燼的腦子仿佛炸開了一般，隨著那光影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眉心，龐雜無比的大量信息，仿佛炸彈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炸裂開來，無數詭異莫名、無可捉摸的符號、道則，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演變。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鴻蒙未分的景象，清濁一體，萬物混沌，而那混沌之中，卻又有著無盡道則演化、破滅。
“這才是大道經的真意？”
王燼強忍著腦袋仿佛炸裂一般的痛苦，拼盡全力消化腦海之中涌入進來的龐雜信息。
原來，自己先前所得到的那自己以為是大道經全部的浩瀚經文，竟然僅僅只是真正的大道經的一部分？
如今這涌入進來的，比起先前王燼所得到的大道經經文還要龐雜不知道多少倍的經文，才是真正的大道經的全部？
“大道經之經文，窮究天地奧義，窺盡大道變化，乃是真正的無上真經。”
段天河那有些縹緲的聲音傳來：“此經文，亦是我于偶然之間所得，我曾探尋古跡，卻于某日夜間，見到有隕星天降，那隕星之中，便是這大道經。”
“此經文之浩瀚，縱然是我也未曾窺盡全部，不過小有所得，已然足以橫壓一世，若是再讓我年輕幾歲時得到此經，說不得便可以完全消化掉，可惜造化弄人……”
段天河的嘆息聲傳來。
“多謝前輩賜經。”
腦海之中的劇痛，盡管已經是幾乎讓王燼腦袋都要炸掉，但他還是強行撐著身體，朝著面前的段天河恭敬行禮。
如此一份大禮，王燼幾乎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段天河。
腦海之中的道則經文，實在是太過龐雜了，近乎無窮無盡一般，盡管段天河那根手指已經是收回，但那經文的灌輸卻像是永無止境一般，仍舊每時每刻都在持續著，讓王燼痛苦萬分。
卻聽到段天河繼續道：“來時，你可曾見到那群劍士？這群劍士，雖然已經死亡，但在我臨死之前留下的特殊手段之下，他們尸體之中仍舊保留著一縷真元，處于似生未生，似死未死之境地，若有可能，將來我希望你能夠將他們帶出這方世界，待你手段足夠之時，或許能夠借助他們體內的那一縷真元，逆轉陰陽，復活他們，他們實力頗為不俗，若是能夠將他們復活，對于你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前輩放心，晚輩一定盡力而為。”
王燼抱拳。
“懵懵懂懂近千年，大好時光，奔涌不回，小子，切記切記，修行一途，時間是最為珍貴的，也是最無法挽回的。”段天河忽然間長嘯一聲，他整個人的身體開始發光，隱隱約約之間有種逐漸變得透明般的趨勢。
“劍九已經贈送于你，大道經也已經送出，如今我這道殘念，也已經到了大限，在這死寂世界等候無盡歲月，終于是得以解脫了。”他仰天大笑起來：“小子，飲水思源，將來你若是實力足夠，不要忘了你是在哪里得到的這一身力量。”
他的笑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卻像是越發帶了某種激烈的意味。
“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笑談中，不勝江湖一場醉……”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若有可能，再滿飲一杯，當是何等快意……”
他的笑聲漸漸消散于空中，化作無數崩散的光點，在最終消失之時，只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話輕飄飄傳來：“小子，千陽宗主峰頂部，若要探索，千萬謹慎……”
“弟子，恭送段師！”
王燼將段天河的話默默記下，朝著空中大聲道。
回應他的，是迅速消散在空中的大笑聲，宛如風聲一般，轉瞬無跡可尋。
這幾日以來，段天河傳道受業，他們二人雖然未有師徒之名，但王燼已然是將這段天河當做是自己的師傅。
空中有著一點柔和的光點，仿佛是螢火蟲一般，飄飄蕩蕩而來，印在王燼的額頭之上。
王燼沒有反抗，任由那光點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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