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令人類望塵莫及的美貌。
繁星閃爍的夜幕之下，巨大的純白羽翼在背后綻放，頎長的身形被無數光芒繚繞，面容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又或者說，這是會讓人類不敢直視的，不由自主感到自慚形穢的面容。
銀發男人的神色淡然平和，美麗而圣潔，符合所有神話傳說中對神明的描述。
一雙金眸如同澄澈的清泉，其中漾著寬容、慈愛而悲憫的漣漪。
垂眼看下來的那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陰暗都無所遁形，將人襯得渺小又污濁。
是神，降臨了嗎。
塵述已然被震撼到。
還沒緩過神，沒來得及確認這是眼花還是現實，他就看到這個男人的身后，又出現了一個美艷奪目的大波浪卷發的女人。
同樣純白色的翅膀，同樣優越的容貌，緊貼的布料勾勒出傲人的身材。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下巴高高地抬起。
女人的氣場沒有銀發男人那種令人心靜的平和，反倒是十分凌厲。
一雙銳利的紫色眸子直直朝窗內的人看過來，隱隱流露出一絲不耐煩。
“這……”
塵述張了張嘴，才剛剛發出一個音節，出現在落地窗外的神明就陡然消失，仿佛剛才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覺。
然而下一秒，他只覺得自己耳后一陣涼風吹過。
條件反射轉過身，猛然對上身后一雙透著凜意的冷厲紫眸。
還沒來得及作何反應，女人白皙修長的手已經覆上他的脖頸，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捏。
當然，并非直接捏斷。塵述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就身體一晃倒在了地上。
人類的身體在這一刻，似乎顯得尤為纖介脆弱，在強大的神明面前毫無抵御能力。
“……泠月，你太粗暴了。”
看到這一幕，男人微微皺眉輕聲開口，聲音動聽如空谷銀鈴。
一男一女已經收起翅膀，站在這偌大餐廳之中，顯得與人類無異。
“誰大晚上加班會有好心情？”
女人，或者說泠月沒好氣地開口，輕哼一聲，“只是讓他暈過去，沒把他脖子捏傷，我已經很克制了。”
聞言，男人美麗的面容微斂，依舊是平和的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我說過，我自己來就可以，你不必來的。”
“我……”
一句話就將女人的不滿堵了回去，泠月抿了抿唇不說話了，視線往沙發旁邊一掃，落在那本已經翻開頁的書籍上。
這是一本牛皮紙制成的書籍。封皮是墨綠色的，透著些許神秘氣息。書頁已經陳舊泛黃，似乎被人翻閱過多次。
上面的文字是有些潦草的手寫，寫書的人看上去隨性不羈，寫的是華國的漢字。
然而泠月過去將書拿起的那一刻，書上的文字卻在一瞬間變換成了另一種不屬于人類的語言。
也就是說，不管這本書到了哪個界域、人界哪個國家的人手上，都會自動變化成持有者能讀懂的文字。
“所以說，煜司是有多閑得無聊，才會寫這種東西出來，還故意把它往人界丟？”
泠月看著書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也不會有人類知道關于神的秘密，今晚也不會有這檔子事出來。”
“煜司只是為了避免陷入懶惰，又對所有他沒有嘗試過的事情抱有熱情而已，寫作是他的興趣之一。”
男人淡淡道，“而且，這本書不是他故意丟到人界的。他只是上次來人界時隨手一扔，不記得自己放在了哪里。”
“不管怎么樣，還不是他寫出來了這本書，又把它留在了人界讓人類給看到了？”
泠月皺著眉，看向已經昏迷的塵述，聲音冷冷又居高臨下。
“這個對神癡迷狂熱的人類，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把沉音給喚醒了，人界將會發生什么恐怖血腥的事情。”
“想當年，沉音她可是……”
“……別說了。”泠月話還沒說完，男人卻直接皺眉打斷了她。
難得語氣微沉，“你也說是想當年。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人類也被抹去了關于那一切的記憶，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了。”泠月似乎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把話憋了回去。
男人的視線沒有在那本書和她身上過多停留，而是身形一頓，朝躺在沙發上的少女走過去。
在沙發旁邊停下腳步，微微俯身，似沾染月光的銀色長發隨著動作從肩上傾瀉，絕美面容猶如畫卷。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撫上少女閉著眼睛沉睡的面容，大概是在確認她是否無恙。
確認過后，安下心來，輕輕將少女垂落在臉頰的一縷頭發攏到耳后，動作與目光都無比溫柔。
太溫柔了。
男人是生于暴怒的神明，也是世間最平和包容、溫柔耐心的存在。
然而他對少女的這種溫柔呵護，與旁人并不同。自過去至現在，也只有少女一個人能擁有。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泠月暗中咬牙，忍不住將拳頭都攥緊起來。
眼睛里陡然迸發出紫色的光芒，若是此刻羽翼是張開的狀態，恐怕羽毛也會隱隱浮現出黑色的痕跡。
專注看著少女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過來，皺眉開口提醒：“…泠月，不要忘記你的原罪。”
“……”男人話音剛落，泠月仿佛這才意識到了什么，回過神來。
深吸口氣，周遭縈繞的黑氣頓時盡消，可眼神中還是帶著一抹不甘愿。
“……黎枳，”泠月咬著牙開口，“我真的不知道，沉音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讓你們所有人都那么無條件地愛護她。”
“好像無論她做錯什么，變成什么樣子，你們都可以包容。”
“沉音她可是力量最強的神啊，可她卻第一個自愿墮落，拋棄光明投身于黑暗！”
“神主賦予她力量，是以為她會謙卑悲憫博愛世人，可結果呢？”
“一個理應謙卑的神，卻比任何人都高傲。理應心懷悲憫，心卻像石頭一般冷漠無情。理應博愛世人，卻在人界隨意挖心殺人為自己補充力量，最后甚至發起一場滅世災難般的屠殺！”
“可即使是這樣！”泠月情緒激動，“可即使她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們還是愛她！為什么，沉音她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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