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冠上珠華 > 一百九十六·懿旨
    雕刻里的一尾小魚咚的一聲從水里跳起來又落回水中,冒出一串的水泡后才沉寂下去,飄蕩在水中的銅錢大小的荷葉輕輕拂動。

    汾陽王的目光落在那雕刻上頭,心情卻不同了,過了片刻,才道:“這個丫頭,自來就被我給慣壞了。”

    張清風仙氣飄飄的湊過來,手指一點,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水里的那些小魚竟然爭先恐后的從水里冒出來,一時似乎排著隊來點他的手指。

    玩了小片刻,他才又道:“有御史彈劾您教女不善,治家不嚴,郡主蠻橫霸道呢。”

    汾陽王沒太當回事,一年到頭不被御史彈劾幾次都說明你這人官當的還不夠大。

    他不再談這件事,只是問張清風:“事情準備好了沒有?”

    張清風甩甩手里的拂塵,完全是一副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樣子:“嘖,王爺看在下是那種不干正事兒的人嗎?要緊的是王爺您這邊準備的怎么樣,我那邊隨時都做好了準備的。”

    汾陽王取了魚食來灑了一點在水面上,淡淡道:“那就等著吧,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張清風陪著他觀賞了一會兒這雕刻,見他沒有別的吩咐了,便想著告辭,汾陽王擺擺手,頭也沒回示意他可以走了。

    只是才出了側門拐到了汾陽王府的正門,迎面就見了一隊人馬疾馳而來,他是天師府的人,也跟這種人打過交道,只看一眼,就知道帶頭的是宮里的內侍。

    而原本正要去找淳安郡主的汾陽王也聽見說家里來了內侍,頓時有些詫異,隨即便心里咯噔了一聲,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個時候..

    按捺住心里的不安,他一面吩咐人出去迎,一面自己也急忙換了衣裳出去。

    來的是太后宮里的伍公公,見了他來,汾陽王心中有些犯嘀咕,卻還是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

    伍公公對汾陽王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只是卻婉拒了底下人塞過去的荷包,擺了擺手就笑:“王爺,咱家有公務在身,還勞煩您請郡主出來,咱家還等著回去交差呢。”

    不收銀子..

    汾陽王心里更加沒底,可是看伍公公這個架勢,也知道定然是什么都問不出來的,也就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疑慮,笑著讓人去請了淳安郡主出來。

    淳安郡主心中不痛快。

    她那天雖然把蘇邀逼得暈過去了,可她心里不但沒有痛快,反而更加的煩躁惱怒,心里的那團火越來越旺。

    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

    為什么蘇邀不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為什么蘇邀不丑態畢露尷尬難堪?

    她想看到的不是她輕飄飄的暈過去,站在制高點上指責自己咄咄逼人。

    都錯了!

    深吸了一口氣,聽見說是宮里來人了,淳安郡主懶懶的抬了抬眉,緩緩閉上眼睛,過了好半響,才站了起來讓人服侍著換了衣裳。

    伍公公等了許久了,不過想一想手里揣著的東西,他倒是沒什么不耐煩的,等到見了淳安郡主出來,他急忙站了起來,也不去看汾陽王了,客套的對淳安郡主道:“既然郡主已經到了 經到了,那咱家這就宣旨了,請郡主接旨吧。”

    淳安郡主有些發怔,沒有想到宮中竟然會有旨意下來,伍公公是太后跟前的心腹,這她是知道的,一時還以為是元豐帝覺得她沒了郡馬來給她賞賜的,牽了牽嘴角跪在地上。

    伍公公清了清嗓子,一路平鋪直敘的頒了太后懿旨。

    到底懿旨里其他的那些諸如囂張跋扈、失德之類的形容詞淳安郡主已經聽不見了,她滿腦子都是最后那句‘褫奪郡主封號,著在家自省’的論斷。

    褫奪郡主封號?!

    她睜大了眼睛,心里的那團火終于一瞬間爆了開來,將她整個人都點燃了。

    淳安這個封號是她與生俱來的,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郡主,高出這天下萬千女子,她榮耀了半輩子,盛京城中除了那些超品誥命和王妃公主,就屬她最尊貴。

    但是如今,只不過是因為她罵了蘇邀幾句,元豐帝就收回了她的郡主之位?!

    淳安郡主緊緊攥住拳頭,面色一時扭曲,伍公公看的心里打突,勉強沖著汾陽王拱了拱手就溜之大吉了。

    這差事不好做,他哪里還敢收人家的賞錢?

    汾陽王也覺得出乎意料,沒想到元豐帝竟然會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

    他還以為,最多也就是換來一頓申飭罷了。

    可現在..

    蘇家果然在元豐帝的心里地位不一般。

    那么同理可證,蘇家賀家支持的先太子在他心里如今是何地位了。

    如果元豐帝知道了宋恒的存在..

    他閉了閉眼睛,心里也怒氣翻涌。

    偏偏這時候,淳安郡主忽然暴起,猛地將香案給推翻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著要去找元豐帝和太后要個公道。

    公道?

    汾陽王反應過來,看著女兒暴跳如雷,心里忽然有些疲倦。

    原本想著女兒就是要嬌慣的,不管她怎么折騰,他這個父親護著她的能耐總還是有。

    可是現在看來,他再怎么厲害,也不能阻止女兒的愚蠢。

    淳安郡主怒氣沖沖的要人去備車遞牌子,全然不顧懿旨里有讓她自省的吩咐。

    從小就是這樣的,她不是沒闖過禍,可最后太后娘娘跟圣上都只是一笑置之,從來不會跟她計較。

    可如今,就為了那個賤人!

    她以后還怎么出去見人?要說她之前失去邵文勛是暴躁惱怒,那么現在就完全是出離的憤怒了。

    汾陽王冷冷咳嗽了一聲,見女兒鬧的實在不像話,就沉聲呵斥:“你這像是什么樣子!?若不是你輕重不分,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現在太后已經下懿旨申飭你奪了你的郡主之位,你還不思反省,你還想鬧到什么地步?!”

    淳安郡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聽見汾陽王竟然還說風涼話,當即就氣的朝著掉在地上的那些東西狂踩。

    汾陽王忽而揚手攥住她惱怒的往地上一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