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冠上珠華 > 六十四·雪上
    唐源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云南這邊,軍中從來都不是鐵桶一塊,之前的魏德勝和楊參議,他們也都是各自為政,面和心不合的。所以,有人在軍中動手腳, 其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讓唐源憤怒的,不是這一點。

    他哼了一聲,面色鐵青的說:“他們傳遞消息,是通過云南商會的人,利用他們出城的商道,所以消息傳得十分之快。而且, 斥候營也有他們的人,所以咱們城里才會收到那么多的所謂的戰報。”

    幸虧蘇邀十分警惕敏銳,沒有過多久就發現了消息基本都是壞消息,察覺出不對,否則的話,就是這幾天,只怕城中已經發生巨變。

    蘇邀的手指在桌面上下意識的點了點,她倒是還鎮定的厲害。

    畢竟這么久了的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的過來,軍風和民心一樣,都是要軟硬兼施才能換的回來的。

    她將自己的情報跟唐源的交換了一下。

    唐源深吸一口氣:“縣主,軍中嘩變,織場失火,他們所圖不小。如今我們已經把他們的計劃破壞了,他們接下來會如何?”

    知道了自己的計劃被破壞了,木桐那邊會不會狗急跳墻?

    主要是木府的勢力在云南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他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個邱家和商會這樣的存在, 怕就怕這不過是前奏。

    但是如邱家之前都能混進織場跟總督府合伙了, 誰能想到別的內奸是什么身份?

    只要想到這些, 連唐源這樣的人也忍不住有些頭痛。

    正說著, 燕草快步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喊:“姑娘, 紀太太來了,說是有些事要跟您說。”

    紀太太?

    蘇邀略一沉吟,對著唐源點了點頭:“唐駙馬,我先去看看紀太太那里有什么事。”

    紀太太不是一個不知道者那輕重的人,前腳她才從紀家離開,后腳紀太太便又來了,必定是有什么要事的。

    唐源自然不會說不,何況現在本來也想不出什么蹊蹺,他嗯了一聲,讓蘇邀自便。

    蘇邀便去前廳見紀太太。

    紀太太有些坐立難安,見了蘇邀出來,忙站了起來:“蘇姑娘!”

    她連縣主都沒叫。

    蘇邀挑了挑眉,看著她那著急的樣子,便沖著紀太太點了點頭,又讓伺候的人先下去。

    人一走,紀太太便急忙走到蘇邀身邊握住了蘇邀的手:“蘇姑娘,我們家老太爺出事了!”

    紀老爺子也出事了?

    蘇邀心下一驚, 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平靜:“紀太太先別著急, 您仔細跟我說說, 到底是怎么回事?”

    紀太太如今已經帶上了哭腔, 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跟蘇邀說了事情的原委:“我們家老爺子為了要幫云亭將功補過,對重新籌措糧草的事情十分上心,前些天聽說還有一個糧商那里屯著大量的糧食,便帶著人過去商議要買下糧食,誰知道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回來的時候,卻遇上了山賊”

    ;  蘇邀的眉心一跳。

    山賊?

    她驀然想到了之前有一次,紀家被楊參議他們那些人圍住的時候,蕭恒他們被一個消息引出城去的事了-----那時候,好像也是有消息說,木三小姐在山賊手里,才把蕭恒和蘇嶸他們引出城去的。

    現在紀老爺子竟然也是又遇見了山賊。

    她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心中卻并沒有表面上看著的那么平靜。

    這些人,真的把他們當成了猴子耍。

    山賊..

    她淡淡的安慰了紀太太幾句,輕聲跟紀太太道:“您別著急,先跟我說一說,紀老爺子如今怎么樣了?糧食呢?”

    紀太太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其實她已經算是十分厲害穩重的女眷,但是接二連三的遇上生死攸關的大事,饒是她沉穩,也忍不住有些心態崩潰,如今聽見蘇邀這么說,她心里稍微好受些,盡量平靜的解釋:“老太爺倒是沒有性命之憂-----我們府里養著的那批護院都是高價雇來的,一向忠心,所以有他們拼死護著,老太爺是沒什么大事,但是糧食卻又丟了。”

    糧食又沒了。

    蘇邀沉默一會兒,想了想才說:“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回去跟紀老爺子說,讓他好好養身體吧。”

    紀家出了兩次錯了,延誤軍令,那是砍頭的罪過。

    就算是有苦衷,這世上誰又是沒苦衷和理由的呢?犯了錯就是犯了錯,不管之后怎么樣,但是這個轉運糧草的差事是決計不可能繼續了。

    紀太太也心知肚明,她如今已經根本不奢望還能保住差事,只希望能保全家里人的性命。

    見蘇邀這么說了,她謝過了蘇邀,起身告辭。

    蘇邀送走了紀太太,在前廳獨自一人坐了好長一會兒。

    直到燕草試探著喊了一聲姑娘,她才嗯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去見唐源。

    一見到唐源,她便把紀老爺子也出事的事情說了。

    唐源同樣震驚且憤怒:“這里何至于此,竟然被滲透成這樣?!”

    其實這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要唐源說,云南跟個篩子也沒什么兩樣。

    蘇邀面無表情:“我想讓唐駙馬再幫我一件事。”

    唐源立即就答應了下來,現在他們都是一樣的目的,非得幫蕭恒穩住這后方不可:“縣主有什么事盡管直言就是。”

    “他們說是通過商會的人傳遞消息,我是不大相信的,我想,就算是斥候營的事,他們也只是說一半留了一半。能知道紀老爺子的行蹤,準確的設下埋伏,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還有人沒被我們揪出來,所以,這一次我們必須要把人揪出來。”蘇邀目光漆黑:“把我當猴子耍,我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唐駙馬很少見蘇邀發怒,但是蘇邀發怒的時候,確實有一股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讓人不自覺便想要對她臣服,他認真仔細的聽完了蘇邀的話,目光里馬上現出震驚,但是最后他還是忍住了,什么也沒有多問,只是深深的看了蘇邀一眼,便沖蘇邀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