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葉銘看著遠方的冒著白煙的黑羊宮。
他等了一晚，沒看到兇手返回。
這么大的火！
他真的不在周圍了！
葉銘也不再想，只要不影響自己的計劃就好了。
天已經大亮，兩人騎著快馬來到了最近的縣城。
茄茄太小，身上還得了病，不能騎馬顛簸，還是買了一輛馬車。
馬車也不小，千不易充當車夫，葉銘則讀著手中的日記。
這里面有很多賈光宇關于武術的領悟。
很扎實！
循序漸進，一脈相承。
而茄茄則在一旁裹著被子，烤著火爐。
這個叫茄茄的女孩不光油盡燈枯，而且得了某種寒病，生怕著涼。
葉銘的先天之氣只能吊住她的性命，但是救不回她。
小丫頭似乎沒有離開過黑羊宮的密室，她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大眼睛滴溜溜的來回轉。
葉銘有些糾結，他有心想教茄茄學武，等她修煉到先天之境。
自然有著取之不竭的先天之氣填補她的虧空。
但是葉銘發現，這太不現實了，茄茄的肉身實在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武者那以摧殘肉身換來的力量。
她可能連淬磨這一關都過不去，就會死于非命。
“其實她更適合術修，不成則死！”葉銘也只是這么想想，他現在的法力很珍貴，不能輕易浪費。
他繼續看著日記，突然日記竟然斷更了一部分。
正好是三年前，葉銘在兩頁的中間細細查看，果然在裝訂的位置看到了些許書頁的殘留的。
也就是說賈光宇寫了這篇日記，但是在之后因為什么原因，他又將這兩頁撕掉了。
葉銘皺了皺眉，繼續看下去，這一看發現了了不得的事。
短短兩周，賈光宇就像開了竅一般，之前他的領悟還算是中規中矩，沒有超脫葉銘的認知。
但是這之后，他的認知甚至好多句連葉銘都要仔細斟酌，才能確定他說的真意。
晦澀難懂不說，還立意頗深。
如果說之前的賈光宇只是一個資質很好的人才。
那么這兩周之后，賈光宇就變成了天驕，妖孽。
甚至他以黑羊經為核心，熔爐百家已經完善出窺天武圣之境。
“這兩周也正好是老佛主將半部森羅天功給千不易的時候，以及之后老佛主登極樂。
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么，而發生的這件事只有老佛主，賈光宇和幕后黑手知道。
現在只剩下幕后黑手。”
葉銘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名。
不能騎馬，三人的速度慢了許多，足足十天之后。
他們才趕到蓮都。
“師父，我們到了。”千不易低聲說道。
葉銘掀開車簾眺望。
面前出現的是一座巨大無比的臥佛佛像。
以一座山峰雕刻而成。
臥佛頭上無發，面寬且胖，身材肥碩，面容呈大笑狀。
一手拄頭，一手舉起一朵蓮花。
而蓮花之上就是佛國的都城，蓮都。
一座可以容納上百萬人的巨大都城被雕刻成一朵蓮花。
可想而知，這臥佛究竟多么巨大。
“這已不是人力。”千不易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到蓮都。
但是仍然不自覺的驚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葉銘。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葉銘只是挑了挑眉，仍然一臉平淡。
千不易頓時覺得這個師父深不可測。
他哪里知道，葉銘可是登上過仙界，進過天庭之人。
這世上有什么東西能比天庭更加雄偉壯闊。
但是葉銘也承認，這的確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這是神通！”葉銘閉上雙眼，眼前的臥佛正在大放光明。
身軀抖動，隨即緩緩站起，手中拈花微笑，不斷的走近。
耳邊傳來梵音，雖未曾學過這種語言，但是葉銘卻能聽懂。
“南無本師寶光如來！”
葉銘只感覺一生罪孽深重，內心升起一股要皈依的皈依念頭。
當然下一刻就被葉銘拋之腦后，饒是如此，葉銘也不由震撼。
“佛國統治這里的時候，應該是萬仙紀初期，距今可能已經十多萬年了，十多萬年，神通卻沒有被時間腐蝕，這人可能是一尊佛陀，甚至就是寶光如來親自出手。”
佛門沒有仙這個境界，他們稱之為羅漢，菩薩，佛。
對應道教的人仙，地仙，天仙。
佛主對應的就是至尊天帝了。
無論是佛陀還是佛主開辟的蓮都都證明當年佛教很重視這座城市。
但是為什么最終被仙人攻破了呢？
而佛陀們為什么要重視這座城市呢。
一切的一切似乎如同一個巨大的謎團將眼前包裹。
“走吧！”葉銘放下簾子，淡淡的說道。
“是，師父！”千不易低聲說道。
車馬慢慢的朝著前方趕去，這臥佛雕刻的匠心獨運。
在袈裟和手臂之間有條“之”形小路，可以順著登上蓮都。
走了又是大半天，一行人終于來到了蓮都正門。
蓮花的后身有一頁蓮葉并非是豎立的，而是向下攤開，正好鏈接臥佛的手腕處。
一行人可以隨著這片蓮葉進入城池。
蓮都門前有著兩個天臺番子正在門前檢查過往。
“門前門禁怎么變成了天臺之人呢？”千不易臉色難看，低聲說道。
“不要慌！你已經一無所有，為什么要為還沒有得到的患得患失，等我們安穩下來，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自然有千百種方法來謀劃。”葉銘低聲寬慰道。
千不易頓時覺得心頭一陣輕松，仔細想來確實如此。
之前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露出，一個后天之境的刑六郎都敢對他揮來喝去，自己都能忍受。
怎么如今有了葉銘的支持。
反而患得患失了呢。
千不易有著天臺的身份，那些番子顧及情面，稍微的檢查就讓一行人進來了。
剩下的人連棉被都要被掏開，檢查是否有違禁品。
“為何這么嚴？”葉銘詢問道。
“剛才那個番子告訴我，神劍山莊莊主莫如意要與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挑戰天主魏無忌，爭奪天榜排名，因此有武林豪強聞訊而來，為防止動亂，只能如此。”千不易解釋道。
“蓮都是佛國首都，莫如意這么敢的，就算贏了，如何能讓他全身而退呢。”葉銘奇怪的問道。
“這是規矩，自從武祖布武天下之后，就規定這天下間三榜只在武祖城和蓮都刊登。
也只有這兩個地方的論武才會刊登在天地讓人榜之上，因此會有眾多武者，甚至天榜高手前來，蓮都雖強，但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引起諸多天榜高手的同仇敵愾。
而且，這也是蓮都自己技不如人！”
“這是什么意思？”
“武祖同樣規定，天榜第一坐鎮的地方，除了挑戰天榜第一之外，不可以進行武斗。
而且另外一方雖然武斗在此，但是三榜卻由對方刊登，另一方手抄。”
葉銘若有所思，然后一聲長嘆。
“武祖有心了！”
“是啊，武祖心懷天下！”千不易十分認可。
在蓮都和武祖城決斗一方面是為了方便天地人三榜的更替。
另一方面則大大減少了武林人士的江湖仇殺。
若是三榜沒有規定地點，沒有這么多高手共同矚目。
那么為了名利而瘋狂的武林高手不一定為了榜上的一個排名做出什么齷齪事。
如今所有的三榜變更，皆在眾人眼中，不能說一定再沒有齷齪，但是確是少了幾分陰謀詭計。
再加上天榜第一所坐鎮的勢力不可以武斗，其實就是在變相羞辱另一方，從而不斷的刺激武者，逼迫他們努力。
否則等老的天榜第一去世之后，下一回可能就在你家大門打起來。
多么丟人！
千不易沿著寬闊的車道朝著蓮都內走去。
茄茄好奇的將腦袋伸了出來，來回張望。
蓮都不愧是整個天武界最大的城池。
放眼望去，街道兩側店鋪林立，夕陽緩緩落下，順著青石鋪展出一條金光粼粼的神道。
為這座城市多添了幾分神秘與威嚴。
車馬行進之間，各種帶著奇特口音的聲音將眾人圍繞，葉銘循聲望去，打扮各異的外地商人正在和蓮都店鋪老板討價還價。
煙火氣卻也十足。
當然唯一讓葉銘有些失神的則是，一些商家賣的竟然是人。
農奴！
整個天武界是一個半奴隸制國家。
佛國統治這里的時候，將整個天武界劃分出僧侶和農奴兩個階級。
僧侶是統治者被尊為呼畢勒罕，即為轉世的貴人。
而農奴則是天生的賤民。
他們承擔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但是只占有不到半成的財富。
只能相信所謂的今生苦難是為了來生的富貴。
后來隨著仙武的傳世，底層人民勉強算是解放了一次。
但是千萬不要覺得這群煉氣士們就很善良。
他們雖然給予了農奴很多之前并不曾有的權利。
類似于練武，入宗門，改姓，但是還是沒有廢除農奴制。
等到后來武祖統治天武界的時候，才第一次明確的廢除了農奴。
可后來，武祖仙逝，他的三弟子復辟了佛國，為了得到世家大族甚至武林人士的支持。
他又恢復了農奴制。
現在的農奴只有習武能改變自身命運，但是武林秘籍又把握在佛國和各個宗門之中。
佛國和武林就是通過這種方法收割整個天武界。
“叔叔，他們在賣人嗎？”茄茄捂住大眼睛，手指露出縫隙，怯聲問道。
“是啊！”葉銘點了點頭。
“可是他們都是人類啊？”茄茄又問。
葉銘眉頭微蹙，然后放松了下來。
“有的時候，人和人的差距要比人和野獸還要大。”
“為什么？”茄茄不太理解。
“很多原因，但是歸根結底是力量，有的人掌握力量之后，他就想和沒有力量的同類做出切割。”葉銘簡單的解釋。
“是這樣嗎？”茄茄有些不能理解，他指著一個商人詢問道。
“他們不可以接納他們嗎？”
“當然不可了，這群人在這群農奴眼里是天大的人物，但是在真正的大人物里，如果他們沒有價值，他們也會變作低賤的農奴。
所以只能通過不斷壓榨這些農奴證明他們的價值。
簡單來說就是為了滿足自己有力量同類的欲望，這些人就將屠刀伸向沒有力量的同類。”
葉銘的話很繞，但是茄茄卻仿佛聽懂了。
她抬頭看向葉銘。
“那這些人還有必要拯救嗎？”
“沒有必要！”葉銘搖了搖頭。
茄茄一愣，他沒想到葉銘會這么說。
“拯救這個詞本就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意思，他們需要的不是拯救，而是覺醒。
你看這個商人，也不過是淬磨的修為，一兩個農奴打不過他，但是十個，幾十個一擁而上，也能殺死他。
天榜第一無是非，天下無敵，但是哪有怎么樣呢，這天下的農奴有數億，他能殺多少。
可是他們不愿意，或者說沒有意識，他們的潛意識里已經默認了自己奴隸的身份，默認自己是和豬狗一般的東西。
所以他們需要的不是救世主，而是先醒者。”
“會有嗎？”茄茄輕聲問道。
“先醒者肯定會有的，甚至可能每時每刻都在出現。
但是這條路太難了，率先清醒的人要面對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看不到光亮，甚至不知道自己清醒過來是否是對的。
有些人心生絕望下，最終背叛了原本的夢想，先醒者最終又變為了惡龍。
所以光有先醒者不夠，還要有一條正確的道路，還要有著矢志不渝，堅信自己不會失敗的決心。”
茄茄從沒有聽過這個說法，嘴里不斷的念叨著先醒者，正確的道路，矢志不渝幾個詞。
“哈哈哈，這些詞對你這個小丫頭實在太復雜了。”葉銘用手指推了推茄茄的頭。
“那叔叔你是先醒者嗎？”茄茄用自己的萌萌的大眼睛看向葉銘。
“我！哈哈，我可不是，我是要被先醒者推翻的惡龍，我是既得利益者，我要守護我的財寶和王國，我尊重先醒者，但是他們要過來，我就把他們打成肉泥。”葉銘揮舞著小拳頭，笑著說道。
“叔叔真能開玩笑，叔叔是大好人，才不是惡龍呢。”茄茄被葉銘逗笑。
“惡龍學會的第一課，就是將自己偽裝成人類。”葉銘輕輕說道。
不知怎得，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八歲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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