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慕莞好奇地看向何執。
***
回國的專機上，三個小家伙追逐打鬧得好不歡騰。正在睡覺的慕安溪都被他們接連吵醒好幾次。
她直接將眼罩取下，徹底不打算睡了。
可一照鏡子，慕安溪卻發現自己臉上被畫了一只豬！
“慕、良、辰！！”她尖叫出聲，瞬間加入了戰斗。
慕莞聽到另一端的動靜，無奈闔上筆記本電腦，按了按眉心。
這么吵，她哪里還有心思處理工作？
此時，宋辰梟走來，單手遞給她了一杯養生茶。
慕莞看著里面放滿的枸杞，不由笑了，“宋辰梟，我們是不是有點老了？”
“你還年輕，我是有點老了。”宋辰梟坐到慕莞身旁，單手也要去抱她入懷。
他說著就在她臉頰落下了好幾個纏綿的吻，從欲望程度來看，簡直比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還要血氣方剛、色氣沖天。
慕莞嘆氣，“我看著孩子們好像都長大了，好像我已經過了半輩子……時間真快啊。”
宋辰梟道，“那我們以后就更要珍惜時間。”
“怎么珍惜？”慕莞看向他。
“比如說……”宋辰梟蹙眉想了片刻，抓住慕莞的手，壓在自己心口，“我把工作的時間留給你，你把留給孩子的時間多分一點給我。”
“你不要宋氏啦？”慕莞眼里盈著淺光，彎成了一牙月亮。
宋辰梟似是玩笑地點頭，“嗯，不要了。”
但聽上去的玩笑話，卻是認真的。
慕莞看了他一會兒，才問，“競標的事，其實你沒有輸給我，為什么不告訴我？”
在機場時，何執告訴了慕莞，其實競標之前，宋辰梟將宋氏的大部分股權，通過慕莞在國際商會的項目，都轉移給了慕氏。
也就是說，現在名義上宋辰梟還是宋氏的總裁，實際上，慕氏控股宋氏，慕莞才是宋氏的最終掌權人。
如此一來，宋氏即是慕氏，慕氏即是宋氏。
無論競標的項目給了任何一方，都不算另外一方輸。
慕莞想了一路，宋辰梟這樣做，既是為了維護她的面子，也是為了最終的勝利。
不論她使出任何手段，到最后，宋辰梟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可明明有了這破釜沉舟的一招，可當她以為自己贏了賭約時，他卻并沒有告訴她。
甚至還準備履行賭約，獨自回國……
這一點都不像是宋辰梟的作風。
宋辰梟笑著，“何執還真挺多嘴。”
“你快回答我。”慕莞勾住宋辰梟的脖頸，非常認真。
宋辰梟眸光輕柔，“這問題還用問？當然是因為……”
他聲音一頓，湊近她耳廓，“愛你。”
不舍得讓她輸，更舍不得讓她贏，而且無論輸贏，他都想尊重她的意愿。
所以那時，宋辰梟只想確認慕莞的心意。
如果她提出這個賭約，真的是不想再見他，他或許會默默離開。
不過慕莞卻給了他夢寐以求的答案。
他自然沒有理由再退縮。
…………
a國。
回國后一個月后，慕莞因懷孕不得不放下所有工作好好休養，慕安溪便接替了一部分慕氏的代理工作。
她雖然平常不太靠譜，可在宋氏，有宋辰梟這種魔鬼盯工，她也只能被迫變成工作狂。
某日中午，她連軸開完會，午飯都沒吃就趕到了一家酒店見合作商。
合作商發消息說堵車遲到，慕安溪立即買了份意面，迅速抹掉口紅風卷殘云。
但就在她吃的形象全無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隔著玻璃門和她四目相對。
慕安溪嘴巴里的面條差點沒咬住掉回盤子里。
……是傅程。
兩年多不見，男人變得精致許多也消瘦許多。
不過，他那雙明朗的眼眸，還是一眼就能讓慕安溪認出。
慕安溪遲疑了好久，才慌忙低下頭，拿紙巾擦嘴。
本以為這場不該發生的“偶遇”很快就會過去，可沒想，傅程居然走到了她面前。
“你回國了。”
慕安溪很不情愿地抬頭，“嗯，你……你挺好的吧？”
她左右看了看，“唐夢妍呢？今天周末你們沒在一起？”
兩人最后一次見面，是兩年前她剛回m國不久，兩個人去辦了個手續。
那天天氣不好，下了一場暴雨。
慕安溪回到車上，全身都濕透了。
從車窗內，她看到唐夢妍來接傅程，但兩個人也在雨中站了好久。
她等在那里不是為了擦拭雨水，只是心里還有一絲幻想，期待他能回過頭來。
不過最終，雨越下越大，他還是消失在了她的視野。
從那以后慕安溪就刪除了傅程的一切聯系方式。
直到最近陪慕莞去醫院產檢，才偶爾聽到關于男人的一些事情。
傅程并沒有跟唐夢妍結婚，至今單身。不過他辭去了醫院的工作，好像費了很大力氣收購了一家公司，后來公司倒閉，有警方介入調查，說是扯出來一些陳年舊案。
再后來，傅程開了連鎖藥店，唐家贊助的。
“她今天有別的事情。”
“哦，那你呢？你要是有事兒你就先去忙吧。”
慕安溪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傅程道，“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其實我早就聽說你回來了，但是一直沒敢聯系。”
說著，傅程就在慕安溪對面坐了下來。
慕安溪連忙道，“不好意思我約了人，馬上就到那一種。”
“我來，是想跟你道個歉。”傅程看著慕安溪，眼底沒了昔日的柔軟，如一汪沉寂的死水。
“道歉？道什么歉？你拋棄我的道歉嗎？不好意思我覺得是我甩了你。”
慕安溪微笑著看向傅程，話里面的逞強，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明顯。
不過是真的，心里已經不疼不癢了。
只要別再來觸碰。
傅程沉默了一會兒，“我要和唐夢妍結婚了。”
“……”
慕安溪抿唇，許久才道，“恭喜。”
其實有那么一瞬間，她有點想問問傅程，到底是為什么？
他明明也舍不得離開她，明明也曾堅定的為她不顧一切，卻為什么還是輕易就放棄了。
但慕安溪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就跟當初她質問許南城一樣，有些事情就算知道答案，也回不去了。
說完這話，慕安溪起身就要離開，傅程卻像是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其實我和她沒有感情。”
“我們是各取所需，我甚至很恨她……但她病了，現在很需要我。”
“……而且說到底，我該怪的人不是她，一切都是是我選擇的。”
慕安溪心里隱隱的疼了一下，她趕緊摸住自己的額頭，將自己拉回正確的思路。
她從側面看了傅程一陣子，忽然發現，以前那張她總覺得溢滿陽光的臉，此刻在任何光亮下都無比陰霾。
但……又好像和從前并無分別。
也許從前，她將他當做自己的救贖，滿眼是光，才沒有看到他的身上，也有一片泥潭。
而他也不愿意讓她看到。
只有自己眼中的世界，并不真實。不真實的道路，怎么能走向未來？
慕安溪忽然笑了，她問傅程，“那你后悔嗎？”
傅程道，“后悔。但重來一次，我大概還是會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選擇。”
他沒有看向慕安溪，聲音沉靜的可怕。
慕安溪出神了一會兒，終于深吸下一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我也后悔，但是我這次應該不會難過了。”
慕安溪說完，抬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傅程的肩膀。
她很低聲的、也很衷心的在他耳邊道，“祝你幸福。”
傅程：“……”
女人拿起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邁出了酒店。
玻璃窗反射的光，照在她依舊婀娜的身姿上，還是和從前一樣活潑熱情。也和初識一樣，沒心沒肺。
傅程眼眶有些潮濕，但片晌，又笑了。
…………
次年初春，某律師事務所陷入一片繁忙。
“叮鈴——”
“林助理，又是找你的！”
“林助理過來幫我一下！”
“林助理，咖啡到了，拿到會議室！”
“……哦，好的，馬上！”
林思蕊應聲，在事務所內一刻不停地來回小跑。
直到晚上。大家都陸續下班了，她才有口喘息的時間，但還是得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吃面包。
文件很多，大部分明天早上大家都要用，如果不抓緊時間，她又要凌晨下班了。
“思蕊，我們走了，你記得昨晚把燈全關了。”
“嗯，好。”
“對了，明天早上我們事務所會來一個大律師，據說是新的合伙人，好像背景雄厚帶資入所，到時候我們律所就可以擴招了，你就不用這么忙了！”
說完，年輕的律師同事不忘同情的捏了捏林思蕊的小臉。
聽到這話，林思蕊也確實開心了幾秒。
不過很快，她又落寞下來。
就算招助理，她不也還是個助理嗎？
林思蕊望向自己工位邊堆得快到天花板的復習資料，失落的撐起腦袋。
考試考了兩次都沒過……也許她是真的沒這方面的天賦吧。
以前跟著老師……老師果然是為她擋了不少風雨。
“篤篤——”
忽然，事務所的門被敲響，林思蕊以為是來咨詢的人，頭也不回就道，“已經下班了，您明天再來吧！”
“我是來找林思蕊小姐的。”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門外傳入。
林思蕊頭皮一凜，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中一樣，這個聲音……。
她迅速起身，事務所的門緩慢拉開，宋景云此刻竟然就站在她面前！
林思蕊張唇，“宋景云……”
宋景云笑笑，還來不及打招呼，就見林思蕊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了自己臉上，疼的差點哭出來！
“你這是干嘛！”見林思蕊疼的不行，宋景云也心疼不已。
他將林思蕊一把拉到身側，抬起她的小臉立刻揉了揉。
“我以為我在做夢……”
林思蕊滿眼淚光，她說著，直接撲到了他懷中。
她真的好想他，想的好幾個夜晚都夢見他了。
但激動過后，林思蕊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宋景云來也許不是找她，是有什么別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你……不過你怎么來這里了？”
宋景云溫柔的笑笑，“我來找你的。”
“找我？”林思蕊很驚訝。
宋景云點點頭，“你走的那天我去機場了，但是沒找到你，宋辰梟那邊還有點事，我就擱置了。”
林思蕊還是沒太明白。
她癡癡的看著宋景云，卻被對方親密的挽著手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宋景云沒客氣，獨自坐在了林思蕊的座位上，他看了眼她摞得老高的復習書，不由好笑，“考了幾次？”
林思蕊通紅著臉，比了個“2”。
“好吧，那我要這個數。”宋辰梟比了個“5”。
林思蕊問：“什么意思？”
“我輔導你考試，你給我的報酬。”
“五萬？”
“不對。不是錢。”
宋景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工牌，甩給了林思蕊。
林思蕊看到這個工牌，瞬間明白了，“你就是明天要來的合伙人！”
“準確來說，也可以說是你們事務所的老板。”宋景云笑瞇瞇道，“我幫你完成夢想，你就給我打工五十年，作為報酬吧。”
“五十年？”林思蕊驚了，“你這是什么不平等條約，五十年，我整個青春……不，我整個人生都沒了！”
“那你愿意嗎？”
宋景云將林思蕊攔腰拉到了自己腿上，唇部抵在了她的下頜。
林思蕊臉紅如血，看著宋景云認真的神情，大腦完全當機，連想說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景云卻不依不饒又補充道，“如果你覺得不平等，那我把我的五十年也給你。”
林思蕊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宋景云沒了耐心，他捧起她的臉頰，唇對唇的又問了一次，“夠嗎？”
這次，林思蕊總算是醒了神。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五十年恐怕還不夠，我要再加五十年。”
“可我感覺我們都活不到那么久……”
“那就算下輩子……唔”
林思蕊話沒說完，就被宋景云用熱吻進行了肯定回答。
那算上下輩子，也行吧。
…………
十五年后。
傍晚，落日余暉之下，一輛超酷的改裝藍色跑車停在了濱海區一個紅酒莊園外。
男人下車后，將鑰匙甩給門外的侍從，大步走了進去。
“哥！”慕柒柒著一身定制款的黑玫瑰旗袍快步小跑出來，一把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她剛興奮的要和對方說點什么，目光卻看到男人胸口的幾道血痕。
“你，你打架了？”
慕良辰拉緊領口，聲音冷淡道，“是宋善挑釁在先。”
“你跟宋善計較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也是個病人啊……”
慕柒柒無奈。
宋善是宋霆和白婷婷的兒子，如今正在宋氏公司實習，不過他身體不好，只能做一些基礎辦公工作。
雖然他們都不怎么喜歡宋善，宋善也一向不搭理他們，但進水不犯河水就好，要是鬧大了，挨批的還是慕良辰。
就在兩人說話時，顧時司陪著慕莞和宋辰梟一起從后花園走了過來。
慕柒柒趕忙擋在慕良辰身前，給未婚夫顧時司遞了眼色，顧時司便先拉著慕良辰去一邊聊了。
慕良辰這次是剛從國外參加科技展會回來，顧時司的公司最近也在研發一些結束，兩人聊得來，家長自然也不管了。
很快，便到了晚飯時間。
今天是慕柒柒的生日，也是為了慶賀她第一部即將電影在全球首映，所以家人們自然都聚在了一起。
不過遺憾的是，唯獨少了慕默念。
大學時，慕默念交了一個女友，可惜的是，那女友因車禍去世了。
大概是繼承了父親宋辰梟的偏執勁兒，慕默念一直沒郵過去這個坎兒，所以便換了個地方念書，一直聲稱課業繁忙很少回家。
不過大家都清楚，哪里是課業繁忙，分明是心里不清凈。
孩子長大了，難得能歡聚一起，便沒有人提及這些。
慕莞和宋辰梟看上去和從前的分別并不大，他們保養的很好，也和從前一樣恩愛，慕莞坐在宋辰梟身邊，也還宛如一個被人呵護的妙齡少女。
要不是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更小的妙齡少女的話，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歲月的流逝。
慕莞身旁坐著的，正是她最小的女兒，宋辰梟親自取名宋思靈。
宋思靈長得有些像慕安溪，但眉眼卻比慕安溪更加精致和清秀幾分，自帶一股仙氣。
之前有次唐氏的老板阮羽見了，當場就給慕莞打電話想簽下她，奈何宋思靈不像慕柒柒一樣喜歡熒幕和舞臺，所以是她自己拒絕掉的。
一場家庭聚餐進行到深夜，在歡聲笑語和酒足飯飽中度結束。
等到夜深人靜，慕柒柒安排傭人收拾完了餐廳之后，她發現慕良辰還一人站在窗臺，沒有回去房間。
“怎么了，你還在想你那個刁蠻任性的女朋友？”
“誰？”慕良辰近距離的瞥了一眼慕柒柒，覺得她和熒幕上看起來差別挺大的。
熒幕上的她看上去艷麗高冷極了，可落回現實中，卻還是個心思細膩又可愛的妹妹。
“蘇云兒啊。”慕柒柒努嘴，“她這樣的女人，確實不適合你，分手是對的。”
其實蘇云兒和慕良辰會分手，早在她意料之中，蘇云兒雖然特別喜歡慕良辰，可是那壞性子卻實在難改。
慕良辰大概也是失望了才會在突然跟她解除了婚約吧。
不過具體情況，也只有當事人知道。
反正慕柒柒覺得，自從他們分手后，慕良辰就再沒笑過。
“那你還來問什么，八卦。”
慕良辰嘲弄一笑，轉過身子仰望天空。
今夜無風無云無星光。
好像一場電影開幕之前那么安靜。
慕柒柒道，“我這是關心你！”
“算了。”她縮了縮手臂，“本來就冷，不陪你了。”
“你和顧時司在一起幸福嗎？真的要結婚了嗎？”忽然，慕良辰再次叫住了慕柒柒。
慕柒柒回眸，“為什么這么問？”
“就是覺得你一個事業正好的當紅女明星，這么早嫁人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慕柒柒不解，隨即臉上瞬間洋溢起甜滋滋的笑容，“我當然是覺得幸福才要這么做的。我們幾個人中，那個思靈還小不能算……應該就我最幸福了吧。”
“哥，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我知足常樂。”
慕良辰嘴角傾起。
他和慕默念跟宋辰梟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越長越像，冷峻的臉龐輪廓，濃眉墨眸，所有線條都像是刀鋒纂刻，又冷又精致，菲薄的讓人望而生畏。
但他笑起來，卻比宋辰梟看上去熱烈許多，有種曇花一現的惑人美俊。
“晚安啦，哥。”
“晚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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