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粗喘的呼吸聲是林辰唯一知道自己還活著的證據。
“這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林辰掙扎著爬起身,摸索著周圍的地面,靠僅剩的觸覺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滴答。
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打在林辰頭上,他摸了摸,水潤光滑的液體順著他的頭頂落下。
“下雨了。”
越來越多的水珠敲打在林辰的身上,身下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潤下也變得軟糯泥濘。
雨水順著林辰的臉滑落而下,潤濕他的每一寸皮膚,澆滅飽經風霜的大地每一處的火焰。
永夜之后,便是大雨。
洗刷永夜的噩夢,洗刷死者的靈魂,洗凈神明的罪過。
林辰氣憤地一拳砸在泥濘里,砸出的小泥坑瞬間被雨水積攢,沖刷,不留下一絲痕跡。
“真是血腥,真是荒涼。”
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林辰如同抓住了黑夜中的一絲曙光,立刻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赫拉,是你嗎唔!”
“少說話,喝掉。”
一袋飲料袋塞進了林辰嘴里,林辰猛然一吸,一股清涼舒爽的口感在嘴里蔓延開來。
水母果汁?
不對,雖然味道一樣,但口感明顯不同。
粘稠得像果醬一般的口感,明顯不是水母果汁該有的口感,甚至比兔子血還要粘稠,林辰如果不在嘴里嚼兩口都咽不下去的固液共存態。
山羊肉。
一股異樣的感覺出現在眼睛里,面前的一切如同憑空構筑一般浮現出來,一道道若隱若現模糊的線條逐漸填充躍動在眼前。
“能看見了嗎?”
林辰看著眼前由黑白線條組成的世界,花了很大功夫才認出自己面前赫拉那張小巧的漫畫臉。
“為…為什么?”
“表世界的清除凈化,里世界的它陷入沉睡后,就會變成黑白的景色,雖然看得很奇怪,但是現在你唯一能夠看見東西的方式了。”
赫拉有些放松地吐了口氣,在林辰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你沒走……”
“我要是走了,你就死在這里了。”
赫拉沒好氣地罵道。
林辰終于適應了眼前完全黑白的世界,伊邪那美也來到了林辰身邊。
“幸好我在海洋館逃過一劫,否則真的沒人來救你們了。哦對了,那邊那個是怎么回事?”
“哪個?”
順著赫拉的指向看去,是一個被四根長管穿成篩子,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黑衣員工。
林辰也總算明白了為什么被污染的員工要穿黑色衣服,是因為在里世界唯一能和模糊世界分辨清楚的就是黑色的衣服。
“那美,段語萱呢?”
“不知道。”
伊邪那美晃了晃腦袋,懵懵懂懂地來到林辰面前。
“剛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眼前的畫面突然變成了一片白色,然后……有人把一個黑色眼罩套在了我眼睛上。”
“你現在能看見嗎?”
“可以的,只是顏色有點奇怪。”
伊邪那美揉了揉淡化了一般的眼睛,茫然地環顧著周圍的一切。
最終,三人都將視線落在那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王帥然。”
林辰走上前,試圖拔出那道白色的晶體,但它仿佛固定在空中一般,任由林辰怎么使勁,都紋絲不動。
“這是詭異之物,很稀奇啊。”
“你有辦法嗎?”
林辰皺了皺眉頭。
王帥然身上一共被四根白色晶體貫穿,周圍嚇人的出血量染紅了大地。
赫拉閉上眼搖了搖頭。
“有辦法,但無論如何,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的意思是……”
“讓他解脫吧。”
赫拉背過身,向大象園區深處走去,似乎是不愿意看這殘忍的一幕。
“謝謝你。”
林辰上前握住了王帥然的手,感受著他微弱到快要消失的氣息,長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人類會記住你。”
……
“那美,動手吧。”
“嗯。”
伊邪那美走上前,將手輕輕貼在了王帥然的胸膛和腦袋上。
團結,勇氣和絕不動搖的忠誠是人類最大的優點。
永遠會有人記住曾經有一個人,為了人類與不可名狀之物直面了400天,度過兩次永夜的凡人神軀。
“他把人類的希望押在了我們身上,我們將接過他的戰旗,繼續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轟!!!
心臟和大腦瞬間爆裂,隨著伊邪那美收回的雙手,他的軀體緩緩消散,在黑白的里世界化作了一道道水霧,飄飄搖搖墜入天穹。
“呃啊!!!”
伊邪那美抱著頭癱倒在地上,軀體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
“你怎么了?那美!”
“我!我沒事……”
借著眼前如同六七十年代黑白電影的畫質,林辰清楚的看見伊邪那美手臂上的血管夸張地暴起,似是有某種東西瘋狂灌輸入她的體內。
“吞詭的生理反應一直這么劇烈嗎?”
“少來說風涼話。”
赫拉遞過一袋山羊肉,伊邪那美緩緩接過放進來嘴里。
隨著那袋粘稠的玩意下肚,伊邪那美暴起的血管也有了一些緩和。
林辰回想了一下那山羊肉的顏色,頓時感覺有點反胃。
“話說你們兩個認識嗎?你就不怕她遞給你的是毒藥?”
“斬詭武靈之間可不會像墨人那樣勾心斗角。”
赫拉搖了搖頭。
“斬詭武靈,墨人,到底是什么東西?”
“回去就告訴你。”
赫拉一把抱起昏迷過去的伊邪那美,向園區深處走去。
“回哪去?”
“回藍星。”
……
雨小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戛然而止,耀眼的陽光再次照耀在林辰身上,溫暖的感覺傳遍全身。
林辰呆滯地看著天空,原本應是蔚藍的天空在林辰眼里是純白色。
天使的純白色,天堂的純白色,殘酷的純白色。
“天堂不愿意容納我們這些人,可地獄卻愿意給我們以救贖。”
林辰長嘆了一口氣,朝著獅子園區的方向走去。
白茫茫的世界,很黑。
白到一切罪惡都被模糊,黑到看不清腳下的路。
“黃毛,等等吧,我很快就能救你。”
林辰冷冷地看向天空,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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