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公卿如今已經九十高齡,程衡八十有五,兩人都是半截身子即將入土的人了。
蘇牧在兩人面前,依舊是一個后生,他走在兩人中間,雙手輕扶兩人手臂,以免他們因走路不穩而跌倒。
三人一起來的院中,看到了在廊下偷抹眼淚的晏幼凌。
晏幼凌尷尬起身,用袖子擦擦臉,露出一抹艷麗微笑,來到晏公卿身邊,伸手挽著他的手臂,朝蘇牧笑了笑,“人在里面,太后和程貴妃正陪著呢!”
蘇牧看了程衡一眼,扶著他進了正堂。
晏公卿拍了拍孫女的手,示意她扶自己去廊下坐坐。
祖孫二人來到廊下坐好,晏公卿道:“這么多年,我和程公都錯怪陛下了,你在他身邊要多照看一下他的身體。”
“祖父說的是陛下禪位的事?”
“不是禪位,而是交權,人還活著就將兵權徹底交了出去,祖父現在又有些擔心他了啊!”
晏公卿搖頭一嘆。
自古天家無親,周過一旦得到兵權,必然會設法蕩平一切可能威脅他皇位的人。
蘇牧這個太上皇更是首當其沖。
晏公卿和程衡都在擔心,擔心他們上演一場父子相殘的戲碼。
“嗯。”晏幼凌頷了頷首:“陛下應該有自己的打算,我們都相信他,祖父也要放寬心。”
晏公卿搖了搖頭,“但愿是祖父多心了。”
權力使人自私,野心令人膨脹。
周過不是圣人,此時內心也在糾結這件事。
他姓周,生父卻姓蘇,皇位受讓于生父,而大魏又本就是屬于周家的。
這讓他內心非常矛盾。
有時候想想,不如就這樣算了,只要父皇不來搶自己的皇位,兩人父慈子孝,也算一段佳話。
然而,有時候皇帝的想法會被有心人利用。
大魏朝堂上的臣子,換了一茬又一茬,早已不是當初蘇牧在位時的模樣。
有人為了獻媚,在周過耳邊數次提及太上皇,讓周過時常疑神疑鬼。
周過很崇拜自己的父親,自是不可能對蘇牧做什么,但他還是派出了皇帝的兩大爪牙來臨湖暗中監視孤山島。
明武司鑒和錦衣衛,在蘇牧手里得到了極大擴充,可謂遍布天下。
這些人來到臨湖一待就是數年,每隔半月就會向京城稟報一次孤山島的情況。
第一年,三位皇孫于海外返回大魏,住進了孤山島。
第二年,五位皇孫返回。
第三年,十三位皇孫返回。
隨著時間推移,蘇牧身邊多了幾十個孩子。
這些孩子都是庶子或許庶女,被他們的父親派來大魏,代替自己奉養雙親。
其中有幾位還是女娃。
偏偏蘇最喜歡的就是女娃子,他將孫子放養,將孫女捧在手心,惹得后宅女人醋意大發。
這一年,蘇牧和沈云初來到了五十歲。
島上的兒孫們準備為他大操大辦一次壽宴。
蘇牧讓他們上書請示周過,兒孫們照做了。
周過收到這些奏疏時,已然登上了南下的船只。
他雖然是九五至尊,但該有的孝心不能缺失。
周過此次南下就是來為蘇牧和沈云初賀壽的。
與此同時,遙遠的海岸線上,出現一隊隊戰船。
戰船紛紛向富春江入海口匯集,最終將臨湖碼頭堵了個水泄不通。
諸侯王相約來臨湖為他們的父親賀壽。
周過下了船,臉色異常難看。
原因無他,這些諸侯王來大魏并未向他請示。
諸侯王不請自來,顯然是沒將他這個天下之主放在眼中。
周過心里雖然充滿了疑慮,還是帶著牛皇后和幾個皇子公主,提前來到孤山島上拜見蘇牧和沈云初。
蘇牧欣然地接受了皇帝一家的跪拜后,成群結隊而來的諸侯王公們也來到了院子里。
近百號人席地跪拜,口中高呼。
“兒臣參見父皇。”
“孫兒參見皇祖父。”
“孫女參見皇祖父。”
正堂內,蘇牧看了周過一眼。
周過尷尬地擠出個微笑,“是弟弟們回來了。”
蘇牧點了下頭,起身來到門外,便見寬大的院落里跪了一地人,年長的是他的兒子,年幼的就是他的孫子和孫女們了。
他嘴角抽了抽,暗道:回來不通報,這是要反天了嗎?
“起來吧!”蘇牧一擺手,說道:“去看看你們的母親,孩子都留下吧!”
眾諸侯王深深磕了個頭,起身陸續出了院子。
蘇牧招手將孫子孫女們叫到跟前,一一詢問名字,忙完時,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兒孫們大老遠回來,島上自然要大擺一番宴席。
深夜宴席結束,蘇牧和沈云初回房休息了。
周過與一眾兄弟出了院門,卻都沒有急于離開。
白堤邊,三圣嗣內。
皇帝周過與七十多名諸侯王,站在三圣神像下,展開了激烈交鋒。
蘇近毫不客氣地道:“皇兄,你在臨湖布下無數眼線,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我們此番回來便是找你要個說法。”
皇兄,而非陛下,氣得周過臉色鐵青,怒道:“我是為父皇安危著想,何錯之有?”
蘇遙道:“父皇的安危,自有我們操心,就不牢大哥費心了吧!”
“二弟,你......”
周過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蘇遙可是他親弟弟,卻將話說的赤裸裸,絲毫沒有給他留情面。
此時一名二十出頭的美貌女子走出人群。
美貌女子正是幾年前返回諾曼底國就番的蘇可兒。
她鳳目一瞪,說道:“大家都是親人,廢話也不必多說了,我蘇可兒將話放在這里,父皇今后若有事,我必不能饒......”
行宮寢室內。
沈云初翻身伏在蘇牧胸前,皺眉問道:“你就這么放心?不出去看看?”
蘇牧莞爾一笑,“看什么?他們還敢在島上大打出手不成?”
沈云初咬唇:“沒準真會呢!”
蘇牧抬手捋了捋她有些發白的鬢角,搖頭道:“他們都是身家富貴之人,肯定不會,放心睡吧!”
“這天下太亂了,人家真怕他們以后打起來。”沈云初臉上出來揪心表情,微微嘆了口氣,“以后可如何是好。”
蘇牧雙手扶上婦人腰肢,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伸手一扯被子將兩人蓋起。
“你我死后管他們洪水滔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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