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瘋子落在地上，好巧不巧壓在躺平的大地首座身上。
大地首座：“……”
瘋子咳嗽一聲，身體的力量在快速流逝。
祂逐漸失去焦距的眼神望著已經大白的天空，此刻居然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早有預料。
即使祂什么都沒有預料到。
可能這就是從上個紀元積攢到現在的心情，已經見過太多生生死死，以至于輪到自己時，早就平靜得像是水泥封心了。
以前在話本小說里，看到主角們嗝屁之前總是要死要活，大喊著什么殉情的謊言，說著要死我陪你一起死，再把遺言交代清楚后半天都還死不了的情節，瘋子總是歪嘴一笑。
祂見過太多生生死死了，以至于年輕時見到話本小說里這樣寫，總是覺得這是對死亡的侮辱，當時真想把作者打一頓，大吼一句“死亡不是辣個樣子的！”
不過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祂對于死亡，對于描寫死亡，看得越來越平淡。
和祂一輩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到后來，祂發現居然只有自己孤零零的活著。
就連現在死亡教派的那些長老，都是當年的小輩慢慢成長起來的。
和祂一輩的，都沒了。
都沒了啊……
其實瘋子早就想死了，活得太久，沒意思。
只是祂不能死，祂還在等待著，等待著神靈的回歸。其實祂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些什么，只是似乎神靈隕落前，告訴祂要等下去。
于是祂就這般等了。
等了第一個十年，第二個十年，第三個，第四個……
等到祂自己都忘記是第幾個十年。
以前神說過，祂的資質是最愚鈍的那個，也是最好的那個。
當時的祂還不是很明白，直到祂發現自己等著等著，其他同輩都嗝屁了，祂居然還活著！還混成了半神，更是混出了個神靈之下第一人的名頭！
那時祂才隱隱明白死神當年說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只是啊，這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祂也不是那種天資聰慧的類型，能成為天下第一，純粹是活得夠久，命夠長，把其他人都給熬死了。
即使熬成了天下第一，瘋子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祂這么多年只是在做一件事，守著黃昏大教堂，守著死亡神教的總堂，等待著神靈回歸。
雖然再這么等下去，祂覺得自己怕是就要混成新的死神了……
不過，這一切應該都在神靈的預料之中。
很多年以前，神靈還能在人間行走時，黃昏大教堂里，染著一頭黃毛，滿身都是狂拽吊炸天氣息的死神在和其他兩個長老交代完后，便沖著當時資歷最小，剛成為死亡神教長老的祂邪魅一笑，說不清道不明地說了句：
“你的話，守好教堂，等到星落如雨，等到我回歸時，便夠了。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那時瘋子總覺得，神的意思是，你這么傻，估計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就守家別被人給賣了就行。
不過神的那一句“順其自然”，瘋子還是聽懂了。所以吧，不管祂做什么，神應該都是默許的吧？
等祂相通這點，又是已經過去了許久，因為祂花了很長時間去思考這么做究竟好不好。
那時，祂已經守著教堂太久太久，久到祂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什么都不做的等下去了。
可能是窗外的蝴蝶吸引了祂，也可能是山間的一只野狐，更可能是山腳尸骨地帶那些祂帶出來的小輩們叫的十八個技師笑聲實在太大。
可能是這么一個空蕩蕩的教堂，困住了祂太久，困得祂實在太過壓抑，讓祂迫切的想改變。
于是，祂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該為自己做些什么，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傻傻等著，什么都不做。
可是祂又不知道該做什么，祂這輩子，似乎除了等待，剩下什么都不會。
既然不知道，那就隨性而為吧。
那就盡情發瘋吧。
想干嘛干嘛。
總得做些什么吧？
相信……神靈會寬恕自己的任性妄為。
于是祂學著坊間話本里的怪誕小說，弄了個不知多少年代以前的舊衣服，穿在身上，然后雙手伸直，兩腿一蹦一蹦往山里跳去。
那一次，長老們出動了幾百號人，找了半個月才找到祂。
這之后找了各種心理醫生，還找了好幾個心靈源師，不管是誰都治不好祂的病，最后只能給祂開了證明。
甚至還有心理醫生建議，以祂的名字來命名這個突發的臆想癥，然后這個醫生就被打跑了。
被好幾個壯漢壓著，旁邊又有十幾個心理醫生抓耳撓腮，更遠處則圍著一堆擔心的死亡教派高層。
瘋子看著他們的模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祂笑得很是開心，很是暢快，在常人看來是又發病了，只有祂知道，祂是真的很開心。
發自內心的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忽然大聲笑出聲來，笑得很是開心，從遠處戰場迅速趕過來的死亡神教長老們，聽到這樣暢快的笑聲，心里咯噔一下：
教主又犯病了？！
瘋子的笑聲一停，望向自己一坨屎一把尿帶出來的死亡神教長老們，忽然狠狠啐了口口水，罵了句：
“狗日的！老子沒病！”
說著，腦袋一歪，嘴角帶著微笑，就這么死了。
我神啊，我不能再侍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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