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椋是在十月初回來的。
也是蘇瑤那日去安國公府的兩日后,一起回來的不但有被收押的齊王,還有重傷的蘇驍。
這個消息傳到靖王府的時候,蘇瑤正端著一碗雞蛋羹喂北辰和皎皎兄妹。
自打過了六個月,皎皎還好,每日還會吃上兩遍乳母的奶水,而北辰卻說什么也不肯吃了。
因為這事,蘇瑤還特意請了沈淮給北辰把脈,又寫信給已回老家的珍娘詢問。
最后都說,有些孩子天生就是不喜歡乳母的奶水,有喝羊奶長大的,還有一些窮人家的孩子,吃米糊也長得壯壯的。
蘇瑤這才放心,但是生怕耽擱孩子的身體,每天命廚房變著花樣地給兩個小家伙做輔食。
幸好,北辰不怎么挑嘴,給什么吃什么。
皎皎相反,只喜歡雞蛋羹,羊奶羹這類軟嫩順滑的,沒有滋味的米糊是一口都不肯吃的。
一碗雞蛋羹,兄妹倆一人半碗,韓北辰很快把自己那半碗吃完,又扶著炕幾去練習走路了。
而皎皎則窩在娘親的懷里,吃一口雞蛋羹,朝著哥哥拍手,似乎在鼓勵叫好。
素云快步從外面進來,臉色有些不好。
蘇瑤又將一小湯匙雞蛋羹喂到皎皎嘴里,又替她擦干凈流到嘴角的湯漬,才轉身看向素云:“怎么了?怎么這么一副表情?”
素云欲言又止。
蘇瑤又抬頭看向她:“說吧。”
素云這才顫抖著聲音道:“王妃,三爺,三爺他受傷了!”
蘇瑤拿著湯匙的手頓住,仔細看還微微有些顫抖。
素云緊張地看著她,想安慰卻又開不了口。
皎皎正仰著小腦袋,張著小嘴等著投喂,等了半天也不見娘親手里的湯匙送過來,頓時有些著急,小手忽然伸過去,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青花瓷碗。
頓時,雞蛋羹撒了蘇瑤一身。
皎皎也知道自己惹禍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韓庭川一進院子,就聽到女兒震天的哭聲,眉頭一皺,腳下的步子又加大了幾分。
進來后,便看見女兒哭得眼淚汪汪,里面還有一個小的站在床邊皺著小眉頭看過來。
韓庭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素云,快步過去,低聲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叫人進來收拾!”
已經走到門邊的秦嬤嬤一愣,她還很少看見王爺在王妃的房里發這么大的火。
她剛剛不過是跟青煙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聽見屋里的聲音,兩人腳都沒停便進來。
秦嬤嬤先是將小郡主抱起來,發現小郡主的衣擺沾染了些污漬,便讓青煙抱下去整理,自己則抱起里面的小世子,對還愣在門邊的素云斥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打盆清水來,伺候王妃換洗。”
不等素云反應過來,一腳剛進來的素月,說了一聲:“奴婢這就去!”
轉身就跑沒影了。
而一旁的素云,嚇得腿腳已經不會動彈,剛剛王爺那一眼,有一瞬間,她似乎都看見了自己死后的樣子。
一直守在門外的方竹,想了想,偷偷在門邊拽拽素云的袖擺:“素云姐姐……”
素云這才反應過來,又看了一眼榻上,這才跌跌撞撞出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蘇瑤緩緩抬起頭,緊緊抓著韓庭川的手,聲音發緊:“三,三哥,他……”
韓庭川不顧她身上的污漬,將人攬在懷里,輕輕撫著她的后背,柔聲道:“別擔心,沈淮已經過去了。我就是怕你著急,想來一點點告訴你。”
卻沒想到有些人嘴太快。
韓庭川眸子里閃過冷意。
蘇瑤慌亂地搖頭:“不行,我要去看三哥!”
說著,就要掙脫韓庭川的懷抱。
韓庭川一把攔住她,哄道:“好,我陪你去!咱們先換身衣裳好不好?”
蘇瑤抬起頭,眼睛紅紅的,點頭。
蘇驍,在她的心里,是除了兩個孩子之外,唯一跟她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蘇家其余那些人,不提也罷。
慌亂間可算是在青煙和秦嬤嬤的伺候下,換好了衣裳。
蘇瑤拉著韓庭川的手就往外走。
“王妃!”
素云忍不住小聲喚了一句。
這一回,蘇瑤看也沒看她,只顧著腳下的路。
韓庭川難得的停下一瞬,看著素云。
素云連忙低下頭,想說什么卻又不敢開口。
“你在看什么?怎么還不走?”
蘇瑤回頭問。
韓庭川:“沒事,這就走。”
又突然加了一句:“顏識也受傷了,只是不嚴重。”
“啊?”蘇瑤驚訝了一下,又點點頭:“那就好。”
院子里很快安靜下來。
青煙跟著王爺和王妃走了,秦嬤嬤放心不下小世子和小郡主,跟著去了偏院,院子里只剩素云和素月。
素月看著還在發愣的素云,嘆了口氣,上前攬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你今日確實是莽撞了。”
素云一愣,轉過頭看著她,道:“三爺受傷了,我告訴王妃有什么錯?”
素月看看她,松開手,淡聲道:“三爺受傷,你通知王妃本沒有錯。可你不應該當著小世子和小郡主的面,更何況王妃還正在喂小郡主吃飯,萬一發生什么,你覺得,你還有命站在這里嗎?”
素云臉有些白,但仍堅持道:“三爺是王妃最親近的人……”
話說到一半,被素月打斷:“王妃也是王爺最重要的人!”
“小世子和小郡主也是王妃最重要的人!”
素月繼續道:“正因為三爺是王妃的親人,所以王爺才沒敢第一時間告訴王妃!”
素云死死地咬著唇,一副倔強的樣子。
素月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擔心顏大人,可是……”
“我沒有!”
素云尖叫道。
“喊什么?你們再喊什么?驚擾了小主子,不要命了!”
秦嬤嬤回來,就看見兩個丫頭站在廊下,也不知爭執什么,臉色都有些不好。
素月看了一眼素云,冷哼一聲:“沒什么,我跟素云姐姐說說話。王妃還沒用晚膳,我去廚房看看。”
說完,素月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嬤嬤皺著眉,道:“這個死丫頭,怎么這么大火氣!”
素云眼神有些慌亂,也找個借口走了。
蘇瑤坐上馬車,才想起來問韓庭川:“三哥到底是怎么受傷的?”
韓庭川拍拍她的手:“被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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